30 29

【似乎所有人都對新婚之夜有所期待，都盼望着那一潭即将幹涸的湖水能夠蕩起什麽漣漪來。

以至于新婚的第二日，都會有見過的沒見過的親戚朋友上門慶祝。

耳邊無非是祝賀新婚之類的詞語，就連送上的賀禮也都千篇一律。

聲名遠揚的醫生，還有花道老師，多麽般配的一對。

等到新房終于停下了聲音，被黃昏的霞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屋內，才重新回歸安靜。這一對陌生的夫妻甚至不知道一天下來他們的感情到底是喜悅的，還是麻木的。

大概是喜悅的，因為這是新婚。也可能是沒有任何情緒，因為很多事情随着時間的沉澱已然成為路邊被踐踏的草地，早就在死亡的邊緣等待滅亡了。

“一淳先生，請問幾天的晚餐你想吃什麽？”百繪裏詢問自己的丈夫。

“很抱歉，今天我需要出去工作了，今晚可能會很晚回來。”一淳将視線與百繪裏錯開，固定在了一邊新婚妻子布置的花瓶上。

“好的，請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

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

丈夫出門之後，百繪裏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邊的報紙上還登記了新婚夫婦的姓名，從此以後，百繪裏的人生仿佛定格了。

那是一道堅硬的由寒冷得冰雪鑄成的圍牆，就算是再美麗的花朵，只要擺放在一邊，都會感受到刺骨的寒冷，随之迎接死亡。

“這沒什麽，百繪裏，接下來你是一位妻子，或許在不久之後，你會成為一位母親。那麽，我的孩子是什麽性別？或許是個女孩，那麽她一定是花道老師。如果是個男孩呢？”

“……如果是個男孩呢？”

“最好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醫生，和一淳先生一樣。總之，不會是花道老師。”

Advertisement

“……”

“我該感到高興嗎？我嫁給了一位醫生。”

這位妻子美麗如面具的面容上，撕裂開了一條扭曲的縫隙。】

……

“小雀，要離他們遠一點哦。”亂步一邊吃包子，一邊叮囑青雀。

青雀聞言，問：“他們有什麽問題嗎？”

“咒術師。”亂步說，“他們是咒術師啦。這個圈子的上層就是一群屍位素餐的垃圾，靠近他們的話，會變得不幸。”

說着，亂步的表情嚴肅了一瞬。

咒術師？

青雀在腦內尋找了一下自己的記憶，終于翻找出穿越前在小破站上翻出來的熱血少年番。記得的确有一部少年漫與咒術有關。雖然沒有點開來觀看，但是聽好友說這一部少年漫很陰間。

青雀将水晶餃放入晶子的碗中，“他們看起來也才十六七歲的樣子，就已經是咒術師了嗎？”

“是的喲。看他們身上的衣服，是東京那邊的學校。咒術界有兩所學校，一所是京都學校，一所是東京學校。只是相比起京都，東京校的沒有爛的那麽徹底。而且啊，未成年對他們來說，也只是壓榨的工具而已。”亂步說。

“這樣啊……那麽他們真是好孩子啊。”青雀笑道。

她看着晶子将水晶餃夾起來，送進口中。

“晶子也是一個好孩子。”

亂步有些吃味，拽着青雀的衣角，“亂步大人才是小雀最好的孩子！”

“是是是，亂步大人還是我的朋友呢。”

織田安靜地吃着碗裏的食物，眼神放空，貌似在思考着什麽東西。

用過午餐之後，青雀的人離開茶樓。

唐人街此時到處都是販賣年貨的攤子，青雀領這幾人挨個逛了去，還順便買了一些花，以及一個漂亮的花瓶。畢竟大過年的，屋子內裝飾一些桃花才有年味。

“真希望可以看到煙花啊。”青雀略帶遺憾說。

“我們不可以留在這裏看嗎？”亂步也很期待唐人街的煙花。

“沒辦法啊，太晚了。如果想看完煙花，至少要等到兩點鐘才能結束。”青雀說。

亂步肉眼可見萎靡下來。

青雀哭笑不得，看小貓咪委屈的表情看夠了，才說：“不用擔心，我們可以買了回去放。在十點鐘之前放完，就不會打擾到別人了。”

亂步貓貓瞬間支棱起來。

青雀又低頭，看着輪椅上的少女。

幾天前，少女的一張臉如同鑲嵌在臉上的面具，一動不動。如今，少女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是眉宇之間多了一股生氣，如初春時融化的溪水一般。

“晶子，煙花很漂亮哦。”她說。

晶子腦袋微動，擡起頭來看着青雀。隔了好幾秒，才狼狽一般低下腦袋。

“到時候，要記得許願啊。”

一行人踏上了回去的步伐。

“老師。”

路上，織田突然叫住了青雀。

“小織？怎麽了？”

“我想以老師為原型，寫一本小說，請問可以嗎？”織田問。

這個請求太突然，以至于青雀愣了好一會。但是很快她就展開笑容，“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不過，完成之後，我想看看，可以嗎？”青雀笑道。

“啊，當然。”織田點頭。

以青雀為原型寫小說，并不是織田一時起意。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發自內心敬重眼前的少女呢？大概是鐳缽街那一次吧。

溫和善良，堅守原則，無論是什麽身份，什麽地位，哪怕是一位貧民窟裏企圖打劫的惡人，也給予了平等與尊重。

織田有些時候，會很認真思考是什麽樣的環境才能讓少女擁有這樣高潔的品性。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織田認為這不再重要了。

因為少女從來沒有對他的身世進行探究，也從來沒有透過他的身份揣測他的行為思想。她看待所有人，穿過所有的外在因素，以包容的姿态，尊重着所有人的靈魂。

所以，想要将她寫下來。

“老師，會好奇我寫的是什麽嗎？”織田問。

“當然，無論是誰都會很好奇的吧。只是我更期待完本的那一天。如果提早知道，就沒有驚喜可言了。”青雀說。

青雀是真的好奇。穿越前好歹是一位國內知名度很高的作家，因為長得比較符合大衆審美，青雀沒少被讀者們偷偷寫同人文。

記得有一次好友偷偷摸摸拿了一本書過來，笑得扭曲又古怪，一邊笑一邊把書塞給她。

青雀當然打開來看了。然後，她的三觀受到了一次猛烈的沖擊。事後，青雀表示自己持有尊重态度，但絕對不會再碰一次。

現在，聽到織田說要以她為原型寫一本小說，青雀簡直好奇的要死。只要不是同人，只是以她為原型的小說，能有什麽問題？

而且啊，織田作之助好歹在三次元是一位優秀的作家，那麽在這裏也肯定很不錯吧？

終于，幾人回到了晚香堂。

打開書店的門，青雀将大包小包的東西都暫時堆在了前臺，然後翻找出買的煙花。

“把小板凳還有桌子搬出去。”青雀說。

織田和福澤谕吉乖乖照做。

而亂步早就在進入晚香堂之後，就跑去倉庫裏找零食吃了。

将東西全部在書店門口擺好，青雀将煙花爆竹都放在門口。

“放煙花！小雀，亂步要先放一個最大的！”亂步已經迫不及待了。

青雀打掉他的爪子，“不行，煙花聲音太大，要先和周邊的商店說一聲，不然會吓到他們的。”

亂步委委屈屈收回爪子，然後給自己塞了一口綠豆糕安慰自己。

通知周圍商店的事情還是理所當然交給了福澤谕吉與織田。就是不知道兩人過于鮮明的面容，會不會讓店主們産生心理陰影。

等兩人終于回來時，亂步已經等不及了。

點燃煙花的任務交給了織田。

放在書店前空曠的位置上，織田拿出打火機，點燃了導火索。

三兩步回到小桌子旁邊，然後端起板凳坐下。

青雀坐在與謝野晶子的一邊。

“晶子，你喜歡煙花嗎？”她問。

晶子緩慢轉向青雀，良久，她點頭，“喜歡。”

“是啊，我也很喜歡。在我來到這裏之前，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除夕夜當天與母親一起欣賞煙花。”

“我的母親是一位很溫柔且堅韌的人。我們比起母女，更像是朋友。”

“她告訴我，美麗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開來，短暫的美麗之後就會消逝。但是，其美麗的瞬間會成為永恒。”

青雀看着晶子的眼眸，“生命是短暫的，也是永恒的。”

“晶子，你是一位好孩子。你讓原本短暫易逝的生命，不斷綻放出了耀眼絢爛的色彩。但是，不要因為這一份絢爛的色彩将你淹沒。”

“辛苦了。”她說。

晶子緩緩瞪大了雙眼。

“咻！”

“砰！！！！”

煙花炸開了。

瞬間，閃耀絢爛的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面龐，極致美麗的色彩渲染了整條清冷的街道。

晶子看見那炫目的花火墜入少女的黑色眼眸中，如一片璀璨的星空，将昏暗的夜空點綴，成為了指引方向的指針。

“許個願吧，晶子。”她說。

晶子顫抖着身體，感受到溫熱的液體不斷湧出眼眶，然後滴落在衣服上。

“我，我……”

“沒關系，慢慢來。”青雀輕輕拍打晶子的腦袋，“煙花會持續很久，直到你許下自己的心願之前，都不會熄滅。”

“唔……”

晶子抓住了青雀的手，“我，我希望，希望……”

“希望我的生命，可以……”

“可以比，煙火還要漂亮……”

“可以比，煙火，更加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