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連時昔
街上的人很多,買豬蹄的隊伍很長,習雨沒什麽耐心,排了一會兒就不想排了,于是拉着習雨走出隊伍。
“其實這個豬蹄也不是非吃不可,你說是吧?咱們接着走走,說不定還能遇見其他家,我就不信這麽大地方就這麽一家賣豬蹄的。”
于是兩人又繼續往前走,而這時喬尋初又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她連忙停住,然後轉身看去,只見不遠處人群中一個漂亮的女人回過頭,對她笑了一下。
習雨拉了下她,又問:“你看見什麽了?”
喬尋初轉過頭,“看錯了,沒什麽。”
習雨也沒多問,和喬尋初接着逛下去。
一直到晚飯的點,兩人才打算回去,不過此時兩人吃了太多東西,根本沒法吃晚餐,但又怕晚上餓,于是便一人買了一個小蛋糕回去。
十月末的天七點左右就黑了,但是學校外面此時正是熱鬧的時候,喬尋初和習雨下了地鐵,出來後發現仍然有很多學生在外面。
兩人也不在外面逗留了,直接回了寝室。
習雨讓喬尋初先去洗澡,等喬尋初出來後,習雨便進去了,而喬尋初則趁此機會将習雨買的護身符裏的符紙全部換成自己的。
由于白天看見了那個女人,喬尋初怕她今晚會過來找自己,于是又在陽臺灑下紙灰,又設下禁制,這才将陽臺門窗關好。
習雨洗完澡出來,從自己桌子上拿了一個護身符遞給喬尋初,“雖然你說世上沒鬼,但是我覺得吧,咱還是謹慎一點,你也把護身符帶着。”
喬尋初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我今天得早點睡,明天還得早起。對了尋初,你明天早上起來能不能叫我一下啊?”
“好。”
“謝謝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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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雨說着便爬上了床,坐在下面,一直等到快熄燈時,她才準備上床去,此時,她又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轉頭往陽臺的方向看去時,一個漂亮的女人站在陽臺門外盯着她笑。
喬尋初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然後爬上了床,至少今天晚上,那個女人是進不來的。
不過玉簪進不去,但不代表她沒辦法碰到喬尋初。
燈熄滅時,喬尋初卻突然感覺周圍亮了起來,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處在了玉簪所設置的幻境中,這幻境極為詭異,忽明忽暗的燈光,伴随着獵獵的冷風,一條青石板街道上只有她一人,但是耳邊又不斷傳來各種刀槍劍鳴聲,接着便是極其震撼的恸哭聲,這聲音裏包含着無數人的哀鳴,有嬰兒的啼哭,有婦人撕心裂肺的喊叫。
喬尋初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什麽意思,這個幻境現在看起來對她一點用都沒有,如果只是單純想吓她,那麽她覺得那個女人應該不至于這麽閑。
玉簪确實沒有這麽閑,她的幻境是可以喚起人內心的恐懼的,但是偏偏對喬尋初起不了任何作用。
陽臺被下了禁制,還灑着可以灼燒邪物的灰,她确實進不去,現在連幻境都失效了,玉簪越想越氣,不過眼下沒別的好辦法,玉簪只能先行離開。
喬尋初睜開眼,寝室裏很黑,她什麽也看不見,也感覺不到那個女人的氣息了,于是她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次日一早喬尋初還是起的很早,想到昨晚習雨讓自己叫她的事,于是去洗漱前去叫習雨,直到習雨答應了自己一聲這才去洗漱。
習雨迷迷糊糊坐起來,還是很困,但又想着自己今天要出去,于是在床上掙紮半天,總算清醒了過來,打開手機看了會兒,發現也才七點過,本來想躺回去,又怕自己一覺睡到大中午,磨蹭半天,最終還是下了床,而此時,喬尋初都已經洗漱好了。
喬尋初大概能猜到習雨出去幹嘛,她本來想着要跟去看看,畢竟自己在別墅昏過去後也不知道其他被盯上的人的情況如何了,但她又不知道怎麽開口。最終想了想,既然談斯頻都說那幾人沒事了,那估計就是他已經解決了,自己應該不用去看了,于是喬尋初和正在洗漱的習雨說了一聲便背着書包出門了。
喬尋初打算去圖書館,不過還沒到圖書館手機便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發現是談斯頻打過來的,而談斯頻一般沒事不會給自己打電話。
喬尋初一邊在想出了什麽事,一邊接起了電話。
“尋初。”
喬尋初嗯了一聲,又問他:“什麽事?”
“學校裏也不太安全了,別墅裏的女人出現在了學校,這一次她的目标不明确,你小心一些。”
喬尋初沒說自己昨天那個女人就來找了自己,只是說了聲好,談斯頻聞言便道:“沒什麽事了,你切記沒有萬全把握不要和她對上。”
“好。”喬尋初答應了一聲。
談斯頻便和她說了聲再見,就挂了電話。
喬尋初摸了摸包裏的紙,她現在确實沒有萬全之策,但是現在很明顯了,那個女人是來找自己的,即使沒有萬全之策也得上了。
喬尋初在圖書館待到晚飯時,回去的時候,在湖邊柳樹下,折了兩條柳枝。
等吃完飯回到寝室的時候,發現習雨已經回來了,而且她身上的護身符已經破了,也就是說,她遇上了什麽東西。
喬尋初頓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問道:“你去哪裏了…嗎?”
語氣很僵硬,習雨也有些驚訝,喬尋初平時都不會問她的,不過習雨驚訝歸驚訝,還是回答了喬尋初的話:“我去看了我幾個朋友,還有上次的龍露,你見過的。”
喬尋初點點頭,那就說明她去了花園別墅區,目前為止異常的就是那裏,習雨可能在那裏再次被纏上了,不過有她的符紙在,倒是沒讓那些東西得逞。
陽臺的門是開着的,喬尋初走過去一看,紙灰已經全部被風吹走了。喬尋初卻沒有再次灑下灰。
她只是如往常一樣,洗漱完畢,在下面看了會兒書,等燈熄滅然後上了床。
對床的習雨床簾透着光,喬尋初聽見她敲擊鍵盤的聲音。
她睜着眼睛,手中握緊柳條,等待着那個女人的到來。
不過一直到深夜,喬尋初都沒有等來那個女人,但是等來了連時昔。
喬尋初感覺到有厲鬼靠近時,便從床上下來了,而這時她也看見了漂浮在陽臺外的連時昔。連時昔魂魄成效半透明狀态,看着情況很不好。
連時昔疲憊地對她笑了一下,不過也只是一下,她便收起了笑臉,滿面愁容。
喬尋初走過去,打開陽臺的門。
連時昔便解釋道:“我是跟着你上次救的那個小姑娘過來的。”
喬尋初看着她,問道:“什麽事?”
連時昔聞言,落在了陽臺上,魂體突然變化,從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貌美女人,便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妪。
老妪擡頭看着喬尋初,用飽含滄桑的聲音道:“我還是想請你們,将那個女人從我的家中趕出去。”
喬尋初頓了一下,輕喚了一聲:“連時昔?”
一般人死後魂體會保持着死時的狀态,一些修為高的厲鬼倒是也可以變換魂體模樣,但通常沒有厲鬼這麽做,喬尋初這是第一次見到有鬼變換自己的靈魂模樣。
連時昔道了一聲:“是我。”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然後摸了下自己的臉,對喬尋初笑了一下,随即解釋道:“這才是我死前真正的面容。你之前看到的,是我丈夫離開前,他見到的我的樣子。”
喬尋初站在陽臺上,聽着連時昔講述自己的事。
“按現在的時間來算,我出生于1880年一個小富人家,江南人士,我同我丈夫淮玉青梅竹馬,門當戶對。我二人自小便有婚約在身,十六歲時,我亦如願嫁給了他。後來皇朝愈發沒落,他雖得了攻名,卻一直無處施展報複。但我卻不懂,那時我不懂他的郁郁寡歡,只欣喜于我丈夫能日日同我在一處,我時時纏着他,讓他陪我上街去,我被他護得極好,我甚至看不出,街上洋人高高在上的态度,我也聽不見,黑夜裏的街市上,滿是孩童的啼哭。但我丈夫淮玉看出來了,他每出去一次便會長久地将自己關在書房,那時無論我如何撒嬌,他都不會回應我半聲,直到我生了氣,他半夜裏便會将我抱緊了,和我說賠不是。那時我還以為,他是真的在哄我。
直到1905年,科舉被徹底被廢,得到消息的那一天,就連我都聽見了街上的談論,但是他卻仿佛什麽也沒聽見,不過那天晚上,他将自己關在書房裏關了一夜,我生氣他沒吃飯,壞了身體,那一天他卻沒再出來哄我。我怕他真餓壞了,便一直端着飯菜,坐在書房外等他。
第二天是他将我從地上抱起來的,他跟我說對不起,我以為他又是在哄我,我就原諒了他。
但随後的日子裏,他開始給我讀報,開始給我說外面的世界,他帶着我走到洋人的地盤上,看他們趾高氣揚的樣子,我當時不明白為什麽,直到1912年,淮玉留下一封書信,自此失蹤。”
連時昔說到這,喬尋初看見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靈魂變得愈發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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