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因果

喬尋初迅速沖向諸罟，諸罟現在使用的身體還是談斯頻的，但是聲音不是他的，喬尋初撲向諸罟後迅速抓住了他兩只手，然後在諸罟錯愕間親在了他嘴唇上，不過喬尋初嘴裏念的是：“談斯頻，看着我！”

諸罟眼睛漸漸變紅，鬼使神差地盯着喬尋初的眼睛，喬尋初微微翹起嘴角，她盯着談斯頻的眼睛，嘴裏開始念動咒語，同時放開了諸罟的手，用血在自己手掌心寫下控制邪祟的符咒。

當手掌裏的符咒寫完時，喬尋初突然看見自己的手臂散發出強烈的光，一串符紙從自己的手臂和手掌心浮起來，最後印在了談斯頻身上。

喬尋初想起來了，手臂上的符咒是之前姑婆寄給自己的那本書上的文字，她當時只是抱着以防萬一的想法将其寫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沒想到，這符咒和之前控制邪祟的符咒是一句話，只有它們合起來，她才能真正控制住所有邪祟。

喬尋初的眼睛變得空洞，她能感覺到諸罟在劇烈地掙紮，為此，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是疼痛的。

喬尋初沒法在談斯頻的體內殺了諸罟，于是她只能控制諸罟，讓他從談斯頻體內抽離出來，附在她的身體裏。

談諺眼睜睜看着喬尋初身體變成了黑色的，包裹在一團黑霧之中，仿佛消失了一般，而與此同時，談斯頻的身體倒在了地上。

喬尋初覺得自己很累，身體很痛，全身上下都痛，為此她艱難地睜開眼，想看看自己究竟為什麽這麽痛。

然而一睜開眼，忽然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寬闊的河流邊，那河流雖未散發惡臭，但看着卻渾濁不堪。而且周圍除了這一條河流，便什麽也沒有了，到處都是白蒙蒙的一片，像極了深冬霧裏。

喬尋初不知道自己在哪，她只能沿着河流慢慢網上走。

喬尋初走了許久，還是沒看到任何一個人，她記得自己明明之前還在A大，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她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但看着這條河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身上太疼了，疼的喬尋初不斷冒冷汗，她最終停了下來，坐在地上，打算休息一下再走。

而喬尋初剛坐下沒多久，突然看見前方隐隐約約出現一個人影，喬尋初警惕地站起來，看向對面。

那人走得很慢，喬尋初等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看清楚那人的容貌，是一個老妪。

直到對付走到自己面前，喬尋初也沒敢對對方放松警惕，她正準備開口，問對方是什麽人時，那老妪先說了話。

“忘川，你給我惹了一個大麻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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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尋初聞言，腦子裏像是有數跟針紮着一樣刺痛，她忍不住痛呼出聲，然後抱着頭蹲在地上，她腦子裏閃過無數畫面，等再站起來時，她想起來所有的事。

喬尋初對對面的老妪低下了頭，“抱歉，孟婆大人。”

孟婆嘆了一口氣，“萬事有因果，當年送你去投胎，我就應該想到這的。”

孟婆轉身，往來時的方向走去，喬尋初跟在了她身後。

孟婆見她一言不發，又忍不住說道：“去求一求閻王吧，看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

喬尋初原本以為自己用身體禁锢住了諸罟，卻沒想到諸罟過于強大，她的身體承載不住，所以喬尋初用靈魂禁锢住了諸罟，也因此靈魂被迫剝離，孟婆察覺到喬尋初不對勁，将人接回了地府。

如今諸罟的還被她的靈魂所禁锢着，要想徹底消滅對方，只有喬尋初跳進十八層地獄洗魂池。洗魂池是專門用來懲罰大奸大惡之人，說是洗魂池，實則是滅魂池，跳進去便從此魂飛湮滅，永世不得超生。

若是以往，喬尋初必然不會猶豫，直接跳了，但是她想到了談斯頻，想到了他們這一世好像才在一起幾天啊，于一生而言，這幾天實在太短太短了。

孟婆又忍不住嘆起了氣，“這就像既定的命一樣。”

喬尋初在地府的名字叫忘川，就是忘川河的忘川，是忘川河的擺渡人，每個靈魂投胎前，總要在忘川河畔喝下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忘川河上只有一座橋，橋上靈魂很多，擁擠不堪，忘川河上有一擺渡人，名忘川，一次只載一個靈魂，且是随忘川高興。

如過于漫長而普通的一天，忘川撐了床，到忘川河畔，看了一眼岸上向她招手的鬼魂們，随便找了一個人，讓他上了船，結果那人拒絕了她的搭載，搖搖頭只是在岸邊徘徊，忘川日複一日的生活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個小小的意外，卻足以激起她心中的漣漪，她施法直接将人弄到了船上，那人卻還未等船開便跳進了忘川河，想上岸去。

忘川河是不能随便跳的，跳進裏面靈魂會受受傷，若是船開口河中心跳下去，那便會永遠留在河裏。

忘川看見男人的舉動吓了一跳，最終将他救了上來，明明這裏的鬼魂都是喝過孟婆湯的，這男人卻像是還記得什麽一樣，堅決不上船。

忘川的生活太枯燥了，以至于她盯着這男人盯了好些天。

幾天後，這個男人上了橋，慢慢往忘川河彼岸去，而忘川也因為自己的原因使得鬼魂掉進忘川河中被懲罰。

不過孟婆替忘川求了情，她請求閻王将忘川投入輪回，待償還了過錯，再回來接任孟婆一職，畢竟她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太久了，她已經不想當神了。

忘川是孟婆下一任接班人，孟婆在這個位置上待了千百年了，她從上一任孟婆手裏接過任命時，是一個年華二八的少女，卻在日複一日的引渡亡魂中，漸漸蒼老，最終成了老妪的模樣。神的外貌可以不變，但是心卻變得越來越蒼老，最終孟婆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婆婆。

喬尋初想了自己身為忘川的事，自然也想起了自己為什麽成為喬尋初，她想起那個跳下船的男人，才猛然發現，那男人竟和談斯頻長得差不多。

喬尋初忍不住開口道：“孟婆大人，他是誰？”

孟婆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很久以前的事了，不過他也不難記住，諸罟你認得的，他的先輩是絞殺諸罟的人之一，因此他福澤深厚，本要投個好胎，但是陰差陽錯又被諸罟附身，而當年你弄了他那麽一遭，閻王有意罰你，便将你倆安排在了一起，卻沒想到也因此救了他一命。”

喬尋初沉默了，孟婆也沒再說什麽，帶着她去見閻王。

兩人上了忘川河邊的船，喬尋初熟練地撐起了杆，孟婆對喬尋初說道：“這船已有近二十年未動了，忘川，你可曾後悔過？”

喬尋初搖頭，堅定道：“大人，我從不後悔。”

孟婆笑了笑，道：“若是一開始，我定然要教訓你一番，但如今，我覺得那樣也挺好的。”

喬尋初沒有回話，孟婆也不再說話。

喬尋初撐船到了對岸，和孟婆一起，去見了閻王。

閻王殿裏，喬尋初和孟婆跪在地上，閻王是個國字臉透着穩重的大胡子男人，他此刻臉色嚴肅地看着跪在殿中的喬尋初，開口道：“洗魂池一開始就無解，本座也不知道如何破解。”

孟婆擡起頭，看向閻王：“那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有。”閻王答道，“天上也有一個洗魂池，但問題是，忘川并沒有進入天上的資格。”

喬尋初低垂着頭，沒說什麽。

孟婆還想在求他，喬尋初拉住了孟婆的手，然後朝閻王跪拜了一下，道：“多謝殿下，忘川明白了。”

孟婆拉着喬尋初的手一緊，喬尋初對她露出一個笑，然後放開了拉着她的手。

孟婆和喬尋初離開了閻王殿，孟婆心情沉重，什麽也沒說，倒是喬尋初語氣輕快地對孟婆說道：“大人，我想回去看一眼可以嗎？”

“可是你已經死了。”

喬尋初露出一個苦澀的笑，聲音微微顫抖，“沒關系，他看得見我的。”

喬尋初對孟婆笑，眼裏卻泛着淚光，喬尋初不是人，她是孟婆認定的下一個繼承人，身上有神性，但是又不是完全的神，算是一個特別的鬼，而鬼是沒有眼淚的，只不過孟婆覺得，她快要哭出來了。

孟婆又嘆了口氣，帶着喬尋初回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