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結局

自那一日大戰結束,喬尋初便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談諺走過去時,發現喬尋初人已經死了。談斯頻倒是被救了回來,但靈魂受到損傷,一直沒有清醒過來。

談諺将喬尋初的身體設法保存在了談家老宅裏,卻不敢對昏迷的談斯頻說這個消息。

談諺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告訴喬尋初那個事,他總是抱着一絲幻想,萬一呢,萬一兩個人都沒事呢?他總是這麽想着。

喬尋初覺得自己離開才沒多久,但沒想到回來後已經是幾日後了。

她先去看了A大,大學城恢複了熱鬧,仿佛之前的噩夢不存在一般。

孟婆看出她的疑惑,主動解釋道:“靈魂未散之人,閻王已命鬼差将其送回,已散之人,只得消了相關的記憶。”

“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出手?”

“天上,地府都不産生邪,只有人間才妄生邪念,邪氣也由此增多,神無法完全控制人們,人類的邪念是源源不斷的,殺了這個諸罟,還會有下一個諸罟,只有人類才最了解自己的邪念。”

喬尋初當了上千年的忘川,自然明白這些道理,她只不過想找個理由罷了。

喬尋初在人間逗留許久,卻一直沒敢去看談斯頻,最後,還是孟婆提起了這事:“走吧,不是要看一看他嗎?”

喬尋初站在原地,眼神茫然,是很想見他,但是見過之後呢?又如何告訴他,自己要死了,魂飛魄散的那種的。

孟婆看見她的樣子,最終還是沒說什麽,只是從她身邊消失了。

喬尋初楞了許久,等回過神來,已經發現孟婆不見了,不過她也沒有去找她,而是來到了談斯頻家的別墅裏。

別墅沒有人,大門都是緊閉的,喬尋初的不受門窗限制,走進了別墅裏。

院子裏的花已經凋落了,喬尋初想起談斯頻很喜歡在院子裏種滿花,于是去其他地上挖了許多花種在院子裏,喬尋初邊種邊哽咽,她當初怎麽會忘了問談斯頻,他最想把院子種滿什麽花呢?

冬天裏大部分花都無法存活,天氣太冷了,但是喬尋初卻施法讓所有不同季節的花都在此刻綻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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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尋初站在院子裏,擡頭看向談斯頻的房間,別墅裏沒有人,談斯頻更不在裏面,她想起來談斯頻當初種下滿院子的阿拉伯婆婆納卻沒有看見自己時,是不是也是這麽心酸。

喬尋初又來到談斯頻的房間裏,黑暗裏她視物很清晰,她拿起談斯頻床邊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然後忽然想起來,她和談斯頻,竟然一張合照都沒來得及留下。

喬尋初鼻酸得厲害,眼淚卻怎麽也流不下來,她不是人,她沒法流淚。

別墅裏沒有人,那麽只可能在老宅裏,喬尋初在山下深吸了幾口氣,最終出現在了談家老宅中。

而她剛一出現,談諺便從屋子裏出來了。

談諺眼神複雜地看着喬尋初,喬尋初也看着他,兩人都沒說話。

最終,還是談諺雙膝跪了下來,悲切道:“我們談家,對不起你,孩子···”

喬尋初走過去将談諺拉了起來,語氣淡淡地,“不用對不起,是我自己的選擇,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會這麽做。”

談諺流着眼淚,拉着她的手不知道說什麽。

喬尋初便對他說道:“我想看一看談斯頻。”

談諺聞言道:“斯頻他,一直昏迷着沒醒過來。”

喬尋初聞言只是又重複道:“我想看看他。”

談諺點頭,松開抓着她的手,帶着她走到了談斯頻的房間。

談諺打開了談斯頻房間的門,但沒進去,喬尋初走了進去,談諺便離開了這裏。

談斯頻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喬尋初一直走到他床邊,談斯頻都沒有醒過來,喬尋初坐在他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很涼,喬尋初想。

不過下一秒她又忽然想起,她現在不是人了,她感受到的涼可能是她自己的手,喬尋初縮回了手,就這麽看着他。

許久後,喬尋初終于忍不住,又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臉頰,然後俯下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

喬尋初閉着眼睛,遲遲不舍得離開,卻沒發現,談斯頻睜開了眼睛。

喬尋初突然察覺到有人抓着自己的手,她睜開眼,和談斯頻對視上,談斯頻卻沒有放開她,而是扶住她的後腦勺,将人往自己身上壓。

喬尋初閉上了眼睛,許久,談斯頻放開她,然後聲音沙啞地問她:“你聽了我父親的話?”

喬尋初對他露出一個笑,道:“我在下一世等你好嗎?”

談斯頻緊緊抓着她的手,“這一世不行嗎?”

喬尋初哽咽,“啊,可能不太行了,孟婆已經來接我了,不過我會和孟婆求情,讓她別喂我喝孟婆湯。”

談斯頻擡起手,喬尋初看穿他的意圖,抓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說道:“談斯頻,你要讓我白白犧牲嗎?”

談斯頻卻反問她:“你要留我一個人嗎?”

喬尋初聲音顫抖道:“怎麽會是留你一個人呢?你還有父親,還有朋友,對了,你媽媽還沒有蘇醒過來呢,你還沒叫過她呢?”

喬尋初越說越哽咽,最後幾乎不能言語。

談斯頻還想說什麽,喬尋初卻捂住他的嘴巴,她平複了好一會,最後才開口道:“我求鬼差查過了,你這一世要活到百歲的,這樣吧,我在忘川河畔等你好不好?但是你必須是要壽終正寝,否則我就躲起來,不讓你找到我。放心吧,我和孟婆認識的,她會讓我一直等在那裏的,談斯頻,你要好好的活着。”

談斯頻眼角滴下一滴淚,喬尋初封了他的啞穴,走過去幫他擦掉了淚,最後又抱着他說道:“談斯頻,如果你好好地活着,我就會等你。”

談斯頻緊緊抱着她,像是要将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喬尋初就這麽和談斯頻抱着,一直到了夜裏,談斯頻沒有放開她,但是喬尋初知道,再待下去只會徒增留戀,她靠在談斯頻懷中,輕聲道:“談斯頻,再見了。”

喬尋初慢慢消失在談斯頻懷中,談斯頻再也無法觸碰到她,他不斷張着嘴巴,卻發不出聲音,等到喬尋初徹底消失,談斯頻也随即發出了聲:“喬尋初!回來!尋初!”

喬尋初其實沒有立即離開,她只是讓談斯頻看不見自己了。

談斯頻跌跌撞撞跑向外面,想去找她,喬尋初都看見了。

孟婆突然出現在她身邊,道:“走吧。”

喬尋初忽然覺得諸罟給自己帶來的疼痛沒有那麽明顯了,她問孟婆,“鬼為什麽還會出現這種錐心之痛?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孟婆沒回答,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喬尋初最終還是跟着孟婆回了地府,忘川河畔,喬尋初最後一次撐船,是為自己。

她獨自下了十八層地獄,地獄每一層都是煉獄,只不過越往下程度越深。

洗魂池周圍沒有任何鬼差看守,喬尋初站在池邊,看着池子裏沸騰的血水,她又想到了談斯頻,真遺憾啊,她想。

喬尋初慢慢踏出一步,現在,距離走進洗魂池還差兩步,其實她可以直接跳進去的,但是她太舍不得了,再想一想談斯頻吧,喬尋初想着,畢竟以後就沒機會了。

最後一步了,喬尋初看着前面的洗魂池,她只要再踏出一步,就會掉進這池子裏。

周圍依舊沒什麽鬼魂,喬尋初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最終閉眼跳了下去。

跳進洗魂池裏的痛苦比之前更甚,喬尋初想這就是魂飛魄散的感受了。

喬尋初在痛昏過去以前,實在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

她一睜開眼,就看見了孟婆和閻王,閻王看見她睜開眼,不滿道:“孟婆不是說你在人間談戀愛了?本座還以為你起碼得在人間留一段時間,哪曾想沒一會兒你就跑過來找死了。”

喬尋初坐起來,茫然地看向閻王,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閻王接着說道:“本座說你沒資格上天,又不代表沒有其他辦法了。”

孟婆接着解釋道:“殿下他去了天上為你讨了一捧天池水,附在你身上的諸罟被除掉了。”

喬尋初連忙對閻王跪下,“多謝殿下!”

孟婆又接着說道:“不過,你以後就無法在地府生活了,忘川,你以後再也不能叫忘川了,只能不斷入輪回。”

喬尋初對孟婆笑了笑,“我已經很慶幸了,大人,謝謝你。”

孟婆卻拉下臉,滿臉不高興,“我又得再重新找下一任孟婆了。”

喬尋初笑笑沒說話。

······

自那日喬尋初來找談斯頻後又消失,談斯頻氣急攻心,又陷入昏迷,這一次,他昏睡了一個月。

等他再次醒過來時,突然聽見了外面放鞭炮的聲音。

不過談斯頻卻不關心為什麽外面會有放鞭炮的聲音了,他現在根本沒有活着的欲望。

只不過在死之前,确實要和他父母親說清楚。

談斯頻這麽想着,又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直到外面的鞭炮聲響完,他才慢慢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往外面走去。

院子裏似乎有人在說話,有男有女,談斯頻覺得這些人的聲音都很耳熟,但是他有點累,想不起來都是誰。

他走了幾步實在累了,于是停下來扶着走廊裏的柱子休息。

遠處院子裏的說話聲又傳來,談斯頻這回聽見了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的争吵聲,這回他聽出來了,是趙瓯姐弟倆在争論着什麽。

談斯頻繼續往前走,突然,他又聽見了一個老人在說話,老人語氣裏滿是高興,談斯頻晃了一會兒神,才猛然想起,這個聲音,分明是喬尋初外公的聲音,他沒去思考為什麽喬尋初的外公會出現在這裏,因為一想到喬尋初,談斯頻幾乎要落下淚來,他彎下腰,兩手撐着大腿,深呼吸了許久,才勉強控制住情緒。

一會兒後,他站起來,扶着走廊裏的柱子又休息了會,院子裏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大,只要在走到這條走廊盡頭,再右拐,就可以看見院子裏的場景了。

談斯頻慢慢走過去,還未到轉角,他突然聽見他父親說道:“尋初啊,去藥房裏拿瓶藥酒過來,我和你外公喝一杯!”

尋初?喬尋初嗎?

談斯頻聽見喬尋初的名字,幾乎是跑着往院子裏去。

而等他一轉彎,卻猝不及防站在拐角處看見了喬尋初。

喬尋初帶着一頂黑色的針織毛線帽,臉埋在紅色的圍巾裏,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見談斯頻時,她将擋住自己臉的圍巾拉開,然後慢慢向他走過來。

“新年快樂,談斯頻。”

談斯頻視線忽然變得模糊起來,眼淚砸在地上,他笑着回答喬尋初:“新年快樂,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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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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