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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土飛揚。
正午的烈日之下,他們行走在荒無人跡的大漠之上。
男人寬大的肩膀替她阻擋了大半的風沙,趙滢滢握緊了他粗勒的手掌,舉步艱難的走在飛沙走礫之間。
那些傀人已不見了蹤影,但趙滢滢清楚,只要錦衣人一聲令下,這群用巫毒之術制成的怪物就會圍繞過來。
他們不知走了多久。
——忽然,一面殘破的紅旗映入她的眼中。
是一座馬市。
無數的人用紗巾蒙着面,無數只精壯的烈馬在其中行走,形形色色、匆匆忙忙。
但他們看到了白玉瓊,竟主動讓出了一條路來。
趙滢滢輕聲道:“紀大哥。”
紀止嗯了一聲。
白玉瓊道:“別在這兒惺惺作态。”
錦衣男人停下了腳步,在他身後,是一座用足有十層高的沙漠宮闕,立于馬市的正中央。
白玉瓊道:“趙姑娘,你不是一直想來大日堂麽?如今到了,可有什麽想法?”
趙滢滢沉色道:“你幫鞑靼人做事?”
白玉瓊道:“這話我便不愛聽,什麽幫不幫的,有錢便是我的主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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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滢滢道:“大黎想要求和,你是奉鞑靼人的意思,将那批金銀珠寶截下。”
白玉瓊輕蔑道:“趙姑娘,你怎麽關心前線的事兒,莫非是做了朝廷的鷹犬?”
趙滢滢道:“俠之大、為國為民。”
白玉瓊道:“那你更該是感謝我才是。若不是我截了這批黃金,你們中原人便要給鞑靼人年年上貢、任人欺辱了。”
趙滢滢說不過他,急得快要跺腳。
她一個年方十六的小姑娘,就算是有一身獨步天下的武藝,卻絕未見過白玉瓊這種陰暗的毒蛇,随時準備取人的性命。
白玉瓊不慌不忙的說道:“其實你想要我将那些玩意送回去,也不是全沒辦法。”
不等趙滢滢回答,紀止便道:“你請我們來,客房在哪?”
白玉瓊卻不理會他,繼續逼問趙滢滢:“其實我一直仰慕紀大俠的名號,很想要與他切磋武藝,只是苦于一直沒有機會…….不如這樣,你帶着那些金銀財寶去送給那群吃白飯的家夥,将紀大俠留在我這兒,怎麽樣?”
趙滢滢想都沒想,答道:“你做夢。”
白玉瓊道:“怎麽不好,紀止留在這兒,你帶着東西走。他本就是我大日堂的人,留在你們中原也不過是忍辱負重,你怎就不成全一下、各得所需呢?”
紀止道:“你別和她說這些。”
白玉瓊故作驚訝,道:“趙姑娘還不知道麽?你瞞她可瞞的好苦。”
趙滢滢只當白玉瓊是颠倒是非,道:“別說紀大哥是大日堂的人,他就算是鞑靼人,我也會嫁給他——你的算盤打錯了主意。”
白玉瓊道:“他就是鞑靼人。”
紀止道:“淼河!”
白玉瓊道:“你終于肯叫我的名字。”
趙滢滢有些不解的看向紀止,她雖然沒有開口詢問,但這點疑心足矣讓白玉瓊的詭計得逞。
白玉瓊道:“你猜的沒錯,他是鞑靼人、還是我大日堂的大堂主。當年無惡不作的“血刀”羅睺,就是你身旁的這位“斷刀”紀止。”
紀止忙是看向了趙滢滢,二人視線相對的剎那,紀止從她的眸中看出了一分恐懼。
趙滢滢啓唇:“我不信他。”
白玉瓊又道:“血刀羅睺、刀出無生。你聽過吧?雪月山莊、鳴松閣、華清門…..哦…..對了,還有問雲劍派——你的小叔叔叫趙應歡?牡丹劍趙應歡對吧?”
趙滢滢吼道:“落九天!你不要以為單憑幾句話,便能離間我們!”
白玉瓊故作傷感,裝腔作勢道:“牡丹劍死的時候,那叫一個慘啊。血刀的刀,直接把他攔腰斬斷,可惜他逍遙一世、最後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趙滢滢下意識去抓紀止的手,身旁的男人卻像是座冰冷的石像般、一動不動。
紀止道:“淼河,你不該說這些的。”
白玉瓊挑眉道:“我有說錯什麽嗎?”
趙滢滢小聲喚道:“紀大哥…..我們走…..”
紀止卻低下了頭,趙滢滢發顫的手指抓着他的腕骨,顯得格外可憐。
紀止道:“他說的不錯。”
趙滢滢不想他會承認,咬牙道:“我不信。”
紀止嘆息一聲,有些無奈的喚道:“滢滢。”
趙滢滢道:“紀大哥,縱他說什麽,我都不會信。”
白玉瓊拍手喊快,道:“好一對苦命的鴛鴦,只是你願意做鴦鳥、他卻不一定想做你的丈夫。”
趙滢滢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是将一顆芳心許給了紀止。紀止又是個神秘莫測的人,她從不敢說自己抓住了那人的心,就連這些所謂的過往之事,她都要從別人的口中得知。
紀止還是那副模樣、漠然的看着白玉瓊。
趙滢滢焦急到:“紀大哥,他說的是假的。”
白玉瓊在一旁添油加醋:“瞧瞧、瞧瞧。你對他死心塌地,到頭來卻連個底細都沒摸清。”
紀止道:“夠了。”
趙滢滢見他終于開口,忙是拽上了他的袖子,便要往外走。
白玉瓊厲聲道:“我讓你們走了嗎?”
話音未落,趙滢滢已是出劍。桃花劍銀光爍爍,直逼白玉瓊面門襲來。白玉瓊向後輕輕一躍,像是嬉戲般逗弄着趙滢滢的一招一式。引誘她出擊,他再避開、再刺來、再閃過。
就這樣打了幾個來回,趙滢滢已是滿頭大汗,她回步做勢,終于開始觀察起白玉瓊的動作。
白玉瓊卻不着急再上,他手一背,笑道:“你的劍法太過稚嫩。”
趙滢滢道:“殺你足矣。”
白玉瓊放聲大笑:“你想殺我?哈哈哈……就是你身後的這位舉世無雙的血刀,想要殺我、可都難咯。”
他故意要重了血刀二字,似乎要激起趙滢滢的怒火。
紀止卻在此時開口:“你放她回去,我留在這裏。”
趙滢滢始料不及,驀然回首。
紀止道:“他說的不錯,我是大日堂的人,本不配像你一樣活着。”
趙滢滢道:“紀大哥,過去如何,我不在乎。”
紀止道:“但問雲劍派會在乎。”
趙滢滢心急如焚,道:“我才是問雲劍派的掌門!我都不去追究,他們憑什麽對我們評頭論足!”
紀止苦笑一聲,他揉了揉趙滢滢的頭頂,溫柔的喚道:“滢滢。”
趙滢滢道:“紀大哥……我們一起走,他攔不住我們的!”
紀止道:“你不是還想替飛虎軍追回軍饷嗎?”
白玉瓊插話道:“喲,現在不提國仇家恨了?”
趙滢滢卻不理他,她擡眸看向紀止,盡是些委屈的意思:“可我總不能把你弄丢了。”
紀止道:“我不會丢的。”
趙滢滢道:“我不能用你來換那些東西。”
紀止道:“你也不該用自己的一生來換我,不值當。”
趙滢滢心中苦澀,道:“紀大哥,我是真心心悅于你。”
紀止不語。
可白玉瓊卻已不能在袖手旁觀,他已受夠了這兩人的濃情蜜意。
只乎剎那,數枚兩寸長的銀針便打向了趙滢滢,快如疾風、勢如暴雨。黃沙之上、烈日之下,眨眼功夫破風而來——甚是連紀止都險些未能反應過來。
但他畢竟是紀止,黑色的刀鋒倏忽而起,将那些銀針從中間攔腰劈成了兩段。
白玉瓊笑道:“止哥,你的功夫并未退步。”
紀止橫刀。
白玉瓊再道:“不過我的功夫也不似從前…..”
男人遽然轉頭,一支長長的竹枝已插在了趙滢滢的頸後,悄無聲息。
白玉瓊道:“我比過去更陰毒了些。”
紀止未想過白玉瓊的妙法心經已練到了九層,縱觀江湖數十年,已無人再到如此境界。更不曾料到他的斷骨針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甚是能騙過他的眼睛。
白玉瓊故作哀傷,道:“她不該與我比劍的。”
紀止道:“你在她出手的時候就下了毒。”
白玉瓊洋洋得意,道:“止哥,這回你就錯了。我昨夜就将“極樂曲”下到了你的身上,你以為那是香料、實際上卻是一種蠱蟲——你們相處的時候,自然就到了她的身上。”
紀止臉色一黑,顯然是在思索自己哪裏遺漏了什麽。
白玉瓊摸了摸鼻尖,粲然一笑,道:“你知道男人什麽時候最失防範嗎?”
紀止一愣,他自知與白玉瓊争論毫無用途,只是道:“解藥。”
白玉瓊道:“都說是蠱蟲了,哪裏來的解藥?”
紀止道:“淼河,将她的蠱解了。”
白玉瓊道:“哦,這回想起來求我了?憑什麽?”
紀止道:“你解開她的蠱,我留下來。”
白玉瓊道:“金銀也不要?”
紀止道:“你也聽到了,她來要糧、本就只是為了逞強。”
白玉瓊道:“一口一個她,聽得我心煩。”
紀止無語。
白玉瓊冷笑道:“我要是将她的蠱蟲解開,她勢必又要找你哭鬧,到時候你甩袖一走,我便是賠了夫人、又折蟲蠱。”
紀止道:“你想怎麽辦?”
白玉瓊道:“先陪我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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