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枕霞厮配

時光如梭，楓葉飄盡。這日寶玉才從夢中蘇醒，叫了襲人卻沒人應答。又叫麝月秋雯，也沒應。于是裹着被子起身，蹟着鞋子走到外邊一瞧天空此時飄起了雪花。片片輕盈晶透，寶玉喜的跑回了屋子自尋了衣裳穿上。又找來了紅底子的靴子穿上，翻出了櫃子裏的雀金裘不免想起了晴雯。輕輕用手撫摸了一下那個晴雯補過的地方，回憶起了那日那夜那時。也悔不該叫晴雯去補，叫她病不得好反重了些。

一甩雀金裘寶玉披上，感覺一陣暖意頓生。自從晴雯逝去那日，寶玉就命襲人收好這雀金裘決定以後都不穿它，只怕穿壞了。這日襲人秋雯等都不在，其他的披風也都尋不得只好暫批了這件。

一路走過，一片皚皚白雪覆蓋在了屋頂，枝桠和回廊上。寶玉走過了半月橋，行至潇湘館。進入卻見黛玉正坐在爐子旁看書，紫鵑在熬藥，雪雁則在收拾一些東西。一見寶玉來，黛玉問；“外面可下雪了？”寶玉道；“都下了半日了，妹妹可要出去走走？”黛玉看了看寶玉，卻見他穿的是米色虎紋箭袖子襖，外面披的是雀金裘。發束入玉冠，臉色如月。眉目情含，嘴角帶笑。黛玉問道；“你穿那麽些可不冷嗎，襲人也應着你穿？”寶玉道；“再別提她們了，今兒個人影都不見。”寶玉道；“今兒個趁着這雪，不若下了帖子請了姐姐妹妹的去蘆雪庵，咱們一處樂樂也比一個人在這裏受冷的好。”黛玉抿嘴一笑說道；“倒是好的，只是這麽冷的天兒，誰去呢？”寶玉道；“這有我呢，你只說去不去？”

紫鵑給黛玉披上了披風，黛玉戴上了帽子，紫鵑幫着極好了帶子送他們出了門。寶黛二人從潇湘館處來，一路說着瞧着一路的雪景。有的枝桠受不住雪的重量滑落，或有時見一只鳥雀冒着雪一掠而過似在尋食。

一時到了蘆雪庵，寶黛各自去了披風交給了這裏的丫鬟。老嬷嬷生起了爐火，冰冷的蘆雪庵倒暖和起來了。寶玉叫了一個丫鬟來說道；“你去各房把衆姐姐妹妹都請了來，就說有緊要的事情。”那個丫鬟聽了便提腳去了，黛玉撥弄了一下那爐子裏的火炭又伸出了手來放在爐子之上取暖。寶玉和黛玉兩人對弈圍棋，一旁的桌塌擺設了茶果各樣。寶玉邊下着圍棋，邊問黛玉；“你與北靜王何時認識的，我竟不知。”黛玉道；“我和他兒時就見過面的，如今他也不知在何處聽來我在這裏也就尋了來。”寶玉道；“既是認識的，為何前些年他送給我的念珠我轉送于你，你卻為何說是臭男人戴過的不要？”

黛玉聽言蹙眉起身；“這會子你說那些做什麽？”寶玉忙道；“不值什麽，只是随口一問而已。”黛玉剛要說什麽，只聽門外有人說道；“愛哥哥，可有什麽緊要的事兒叫我們來？”黛玉忙坐下，口裏的話也就咽下去。寶玉道；“若不這樣說，你們如何肯出來？”湘雲咯咯一笑，又拎起一塊肥美的肉來。寶玉問；“這個是什物？”湘雲道；“都道你說的見的比人多，連這鹿肉都沒見過不成？”寶玉喜道；“鹿肉，正好兒。咱們再去溫了酒來，就着鹿肉也是極好的。”黛玉抿嘴一笑，一時寶釵，探春和惜春以及李纨等都到齊全了。丫鬟取了火爐來，将鹿肉割了放置上面一時陣陣鹿肉的香氣布滿了整個房間。衆人都圍坐在鹿肉旁，湘雲說笑割肉烤肉。寶釵探春和惜春則安靜地割肉放置火爐上烤，那個香氣讓黛玉也垂涎。探春叫黛玉也割一塊嘗嘗，寶釵卻說道；“颦兒的消化不好不可多吃，若好，她也是愛吃的。”黛玉聽她都這樣說了也不好動手去割，只笑說道；“這定是雲丫頭挑唆的，如今吃了鹿肉可也得作詩，否則雅俗不能共賞，豈不是白吃了那麽些鹿肉？”

一時鳳姐也來湊熱鬧，夾了一塊鹿肉送入嘴中細嚼慢咽又喝了幾口小酒。薛寶釵道：“到底分個次序讓我寫出來。”說着便令衆人拈阄為序。起恰是李氏然後按次各各開出。鳳姐兒道：“既這麽說我也說一句在上頭。”衆人都笑起來了說：“這麽更妙了。”寶釵将“稻香老農”之上補了一個“鳳”字李纨又将題目講給他聽。鳳姐兒想了半天笑道：“你們別笑話我我只有了一句粗話可是五個字的。”

一夜北風緊

自己聯道：

開門雪尚飄。入泥憐潔白

香菱道：

匝地惜瓊瑤。有意榮枯草

探春道：

無心飾萎苗。價高村釀熟

李绮道：

年稔府粱饒。葭動灰飛管

李紋道：

陽回鬥轉杓。寒山已失翠

寶玉道：

凍浦不生潮。易挂疏枝柳

湘雲道：

難堆破葉蕉。麝煤融寶鼎

寶琴道：

绮袖籠金貂。光奪窗前鏡

黛玉道：

香粘壁上椒。斜風仍故故

寶玉道：

清夢轉聊聊。何處梅花笛？……。直至連到了後面，寶玉因一句開門撒鹽是舊謠…。衆人一聽紛紛笑了，湘雲道；“你倒拖累我了！”黛玉抿嘴一笑，李纨笑道；“潇湘妃子跟枕霞舊友勝出，只是，怡紅公子又落榜了。”寶玉賠笑道；“我早說了，聯句我不會。”又見衆人在笑，寶玉拱手說道；“各位好姐姐好妹妹只饒了我這一遭罷了。”李纨道；“如何能饒，今日定要罰你才是！”衆人也道是，湘雲更是連連道是。李纨道；“我今早看見栊翠庵的紅梅長的極好，就叫你去折了一枝來我們來欣賞，你可願受罰？”寶玉笑道；“好，我去。”說着就要去，黛玉叫住給他倒了一杯酒，寶玉就着她的手喝了。寶玉踏雪上了栊翠庵，輕敲了門妙玉開門見了笑問；“寶玉，你來這裏做什麽？”寶玉笑道；“不求老君爐中丹，只求大士院中梅。”妙玉抿嘴一笑領着寶玉入了栊翠庵，又給他挑選了一會子，妙玉指着一枝極好的紅梅寶玉也順着她折了那一枝。

歸時卻聽裏面姐妹們聊道；“如今我們這園子裏也有一個要出去的。”湘雲一聽一揪住，黛玉問；“可是那個？”寶釵道；“就是我們的雲妹妹！”探春道；“哦，那我倒要先恭喜你了。”惜春也笑了，看了看湘雲一臉紅暈。寶玉急進來問；“可是哪家人家，如何就這樣急？”“聽說是貴族公子衛若蘭，倒也是一個親白人家。”李纨說道。一時衆人無話，一起坐着落了一回淚各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