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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寶從醫生那裏領了槍支和潛水設備,卻沒有要車。既然距離也不是很遠來回開車也是麻煩,最重要的是來回的有錢和過路費要自己掏腰包墊付——她最後決定乘輕軌去海邊,也就兩個小時的車程。
她乘早班車,到終點站下車,用GPS定位确定自己的位置,步行三十分鐘到達事先選定的下海地點憑海臨風地眺望這片黑石海岸。她穿了件出任務時常穿的帶帽兜運動衫、同款運動褲、馬克鞋、戴着墨鏡,看上去雌雄莫辯。
在一處隐蔽的巨大罅隙間,梅寶找到一艘漆色脫落斑駁的破爛船只,這就是她下海登島的工具,說起來還是因為經費緊張所以特地向委托人申請的贊助。
之所以破到這種程度大概是因為委托人不想事情敗露牽涉其中,所以從不知道哪個廢鐵廠東拼西湊地現弄出來的——這船爛的好像鐵殼子都酥了,裏面還有塊竟然是用木板補上去的,令人很擔心它能否安全把自己送到島上而不在中途沉沒。
不過事到如今梅寶也沒有多少選擇——她如果不能完成這單生意的話就收不到那五十萬的花紅,生活就繼續困頓下去。
梅寶早有這樣的覺悟……實在不行就只要游泳回來了。
她認命地試着發動引擎。還好,聽引擎的聲音性能還算不太差。
破鐵殼子分開水面,載着黑衣的殺手向未知的海域挺進。
隔壁村副村長躲在遙遠的礁石後拿高倍望遠鏡偷偷張望,問同樣埋伏的村長,“怎麽就一個人?能行嗎?咱們可是出了五十萬。”
村長心裏也沒底,但是他得表現鎮定點,“這事你不懂。他們搞這個專業的都是單幹,人多了反倒礙事。”
副村長說:“那五十萬可是村裏人集資的,不能白搭了。”
村長說:“瞎操心!咱都商量好的,那邊靈棚搭出來咱親眼看到姓餘的在棺材裏才給打款,要是不成咱就不給錢。”
村長和副村長算着經濟賬,梅寶狀似無意地向他們隐身的方位看了一眼,一路乘風破浪地去了。
這小破殼子汽艇是不能靠近餘某盤踞的黑蛟島的,噪音太大,那島上戒備森嚴,四周都有崗哨,這些人都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耳朵尖着呢。
梅寶把船停靠在離黑蛟島三海裏的一處露出海面的礁石小島上,此處暗礁環繞,很少有大型船只路過,小艇隐蔽其間不易被發現。
她脫下黑色運動外罩,露出裏面的潛水服,背上防水布裹好的武器和必要物資,帶上呼吸面罩,一翻身沉入海中,凫水靠近黑蛟島。
三海裏聽上去好像不算太遠,可是按照1海裏=1.852公裏來換算,就是5公裏半的距離,一路游泳來回着實不易。要是在當年也許不算什麽太難的事,可是今日不同往時,她的體力不可避免地受到手術和藥物的影響,已經從巅峰時期的狀态下來,三海裏是她謹慎考量之後的選擇。
她需要一邊游一邊想着五十萬才覺得不那麽難熬。
跋山涉水地殺人這種事她不是第一次做,以前給公家幹的時候他們組都是被派出去拔硬釘子。曾經也想過哪次失手馬革裹屍的下場都落不下,頂多算是人民英雄紀念碑上一個“無名的英靈”吧,多少次死裏逃生下來漸漸地都麻木了。
她一邊潛泳一邊想,至少現在她知道自己殺的人是什麽路數,為什麽該死,比起從前一句“國家利益高于一切”籠統的解釋來講實在是明白許多。
雖然民營組織又小氣又危險,生後上經濟上都沒什麽太大的保障,有時候還畫大餅給人吃。但是她還是覺得現在的工作比從前要好上很多——
“我不是殺人機器。”她想。
一想到她幾次更換交通工具,水路兩行,費勁辛苦去啥的人是個人渣敗類,她就覺得自己的血不是徹底的冷。
何況還有那五十萬等着她……值了。
梅寶有點虛脫地爬上礁石林立的海島岸邊,暗想自己是不是還未綻放就老了,區區五公裏而已就喘成這樣,如果被“他們”追殺的話自己現在真就未必是對手了,虧從前她還是單位裏的業務标兵來着。
待到體力稍有恢複之後,她繼續向島內潛行。
這個島不大,可也不算小,中部是一座海拔百十多米的山,樹木繁茂,靠山是幾棟別墅,挂着“蛟島村村委會”的牌子,可是看樣子簡直像八十年代港臺片黑老大的巢穴一樣,外面布置着悍匪一樣的打手。村委會前面就是碼頭,島上人從此處進出。
她設法摸上山,找了個既隐蔽視野又好的樹杈做狙擊點,設計好事成之後的撤退的路線,然後把一直背着的防水包解下來,利落地組裝好槍支,然後從裏面掏出一個偉大的狙擊手必備的終極裝備——尿不濕。
說實話梅寶最不喜歡的狙擊的殺人方式,這個方式最是考研人的耐力體力,她最長的時間曾經七十二小時不換班一直保持匍匐的姿勢瞄準着幾百米外一扇門,只等目标人物出現的瞬間打碎他的腦袋。
一個狙擊手可以在執行任務的期間不吃不喝不睡,可是沒辦法不排洩,忍是能忍的,可是會影響手感和準頭,所以标準的狙擊手配備都必須包含一個成人尿不濕,解決這方面的後顧之憂。
梅寶覺得這件事情可不怎麽優雅,可是沒辦法,她也想不到一個優雅的解決方案。
她費了番周折脫下一身潛水服,把尿不濕穿上去,又費了更大的勁把潛水服穿上,心想那個村長最好乖乖地不要讓她等得時間足夠長以至于不得不用上這玩意,否則的話,他會很慘——她既可以讓一個人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幹脆往生,也有辦法讓這個人在受盡痛苦地掙紮着死去。
她放好槍,把長頭發好好攏在後面,扶起槍托,臉貼上準鏡,調整呼吸,很快進入了物我兩忘的狙擊狀态。
在她的鏡頭裏碼頭上偶有人進出,這些人都在她的射程範圍之內,她耐心地等待,猶如一只挑嘴的螳螂,只捕捉自己愛吃的那一只禪。
半天後當夜幕降臨時,一艘船登靠碼頭,從船上下來幾個幹粗活的人,扛着一些生活物資往村委會走,餘某的手下在旁邊督導指揮他們把東西放在何處何處。
梅寶不安的預感突然不期而至,她直覺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可是到底哪裏仍舊不得而知。
這個時候餘某突然出現在視野裏,他從旁邊不知什麽地方鑽出來,并且迅速向村委會走去。
梅寶知道這是絕佳的狙擊機會,她的準星實際上一直如影随形地瞄着餘某的頭顱,只消一勾手指,這個人從此就沒有可能生還。
然而強烈的不安阻止梅寶這樣做,她本能地覺得一槍下去一定會将自己暴露在巨大的危險之後,那可不是五十萬能夠賠得起的代價。
她眼睜睜地看着餘某走進村委會,太陽墜入西邊海平線,一片火燒雲将海天照得紅彤彤,梅寶開始在視野裏大大搜索起那個幹擾自己的不安因素來。
到底是什麽給自己造成了如此大的壓力?不可能是餘某手下的這些海盜打手,他們雖然看似兇悍有組織有紀律,但是在梅寶看來也不過是烏合之衆,她之所以選擇狙擊并不是覺得單兵作戰無法取勝,而是不想找麻煩把場面搞得太大,如果屠島的話又是一筆髒活。那麽她到底在怕什麽?
不久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幾個外來船工身上時,她的瞳孔瞬間緊縮,立刻知道了答案。
不再遲疑,梅寶便決定放棄這次任務,馬上撤離這是非之地。同時祈禱“他們”沒有發現自己的存在。
她依照事先想好的路線一路回到來時的海岸,又一氣原路游回三海裏外的破船——回程她甚至游的更快,好像拼命從核爆現場逃離的速度。
爬上船之後她匆匆套上外衣,發動引擎,一鼓作氣地跑了。
等到她上岸之後才想起給醫生打個電話。
電話接通醫生那邊聲音還很歡快,“Hello,美女!這麽快就完事了?你簡直是大師級別的……”
梅寶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說:“任務失敗,你不要再和委托人有任何接觸。”說吧關掉手機,匆匆逃離這個海。
梅寶回家的時候醫生難得的上門來找她詢問情況。
梅寶沒有把他往裏讓的意思,倆人就在醫生的車裏交談。
“我也是剛剛得到上面的消息——原來官方已經開始插手黑蛟島的事。幸好你沒有按原計劃執行任務要了姓餘的命,否則的話‘俠’很可能就暴露在那幫人的眼皮底下。”醫生坦言自己的信息不足。
梅寶說:“餘某這種貨色上面的人根本不會在意,為什麽這次會出手?”
醫生說:“怪只怪姓餘的狗膽包天,又愚蠢之極——嫌讓漁民勒索不過瘾,讓人僞裝成鄰國的執法隊,在邊界一帶作案,捉住人就說他們越界捕撈,直接向政府勒索贖金。外交部照會了鄰國大使館,人家矢口否認這回事,一對質姓餘的就直接冒出來了。”
梅寶對于不要臉不要命的傻B見的多了,可是這麽傻的還是不多見,都不知道怎麽評價好了。
醫生笑了笑,說:“不過,我有件更好奇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情沒有通過省廳方面,而是直接上面派人,是兩個系統的,所以我們省廳的消息網很晚才收到傳口信出來。你怎麽會在我之前就知道這件事?”
梅寶臉上的線條又冷硬起來,她從後視鏡冷冷地看着醫生,她現在還能會想起發現船工中一人憨厚的臉竟和從前她的某個後輩同事有七八分的相似時那種震驚的心情。
如果“他們”不是沖着自己來的,那麽就只有一個解釋了——姓餘的已經進入了上面的視野,他的死期到了。
梅寶的沉默以對讓醫生有點無奈,“好吧,每個人櫥櫃裏都有一架骷髅,我也不問了。這次的任務就按你說的取消吧。不過相應的你要知道,那五十萬也成了泡影了。”
“……連來回的差旅補助也沒有嗎?”梅寶有點惱怒地說,“我連健身會館和夜店的打工都推了,誤工費又怎麽算?”
醫生撓撓鬓角,“你知道咱們這個活是沒有底薪的,就只有傭金而已,這次真是顆粒無收啊……算了,看你也不容易,我出于個人感情資助你點也行……你看我身上也沒帶什麽錢,三百夠嗎?”
梅寶本來想很有骨氣地走,可是一想到那樣意氣用事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于是黑着臉接下來,打算就這麽走掉。
可是醫生突然嘿嘿笑着說:“還記得前幾天的雨夜車禍案嗎?”
梅寶一愣,随即斂去素有的表情。
醫生笑說:“最新消息,撞死人後找替身坐牢、本人卻跑去日本整容的那位榮少爺,被活活打死在東京街頭。死的時候臉都讓人打爛了。”
梅寶說:“誰做的?”
醫生聳肩,“據說是偶然沖撞上的流氓,一口東京腔的醉漢。”
這麽說兇手留下了證人……那個姓榮的如果不是橫死異國也遲早會落到自己手上,可是殺他的難道真的是個無冤無仇的日本黑幫?口音完全可以模仿,根本不能作為可靠證據,只是做給外行看的。
梅寶心下一沉,平靜地問醫生:“你為什麽要跟我提這個案子?”
醫生笑呵呵地說:“沒什麽,覺得你似乎會關心。”
梅寶斂眉,語氣輕柔下來,但是生意卻冷得完全沒了溫度,“你雖然不是個靠譜的工作夥伴,卻是個不錯的醫生,如果有一天不得不宰了你,我會很遺憾。”
醫生垮下臉,“就只是遺憾嗎?——不會心碎?”
與此同時,一場注定不會被官方報道的激戰在黑蛟島展開,隸屬于省級公安廳的執法部門突襲此處,致使更上一級別的戰鬥隊伍的作戰部署提前暴露,島上絕大部分黑惡勢力團夥成員落網,但是匪首餘某卻狡兔三窟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他再也無法興風作浪,可是主犯沒有歸案這案子辦的就是不幹不淨不好看。
負責指揮這次行動的人正是之前被梅寶認出來的那個扮成送貨船夫的特工,此刻他正在黑蛟島清剿現場,對着一個視頻傳送器緊張又喪氣地立正站定,等待上峰問責。
“小王,你也是老特工了,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讓主犯逃了,抓住那幾個小蝦米又有什麽用?!”音頻裏是這樣批評他的。
小王站得筆直,自覺實話實說地彙報,“報告首長!其實計劃是萬無一失的,誰想到省廳那幫家夥會不打招呼搞突襲。我強烈建議對省廳相關負責人展開內部廉政調查,不排除警匪勾結的可能性。即便不是,也可能是聽到風聲想趕在我們動手之前行動,将功贖罪……”他解釋了一堆客觀的不利因素。
這時候黑暗的海域上由遠及近駛來一艘快速汽艇,靠近後一個人影一躍而下。
小王對于這種絕密的時刻還會有人闖進來感到大吃一驚,但是當他看清這個人的容貌時更是吓得連無血色。
來者無視他,直接向音頻的方向敬了了軍禮,“報告。”
音頻很高興地說,“你終于到了——小王,這位我就不介紹了,從現在起,他就接替你承擔指揮任務,你做他的副手。這一次聽教官的話,不要搞砸了!”
小王知道自己已經搞砸了——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裏就說明了一切。
他低下頭,向來人敬了個軍禮,“廖教官,歡迎你來指導工作。”
廖忠平萬年冰山似的臉沒有表情,“言不由衷的話就不要說了。”
音頻語重心長地對廖忠平說:“要不是你上一個任務完成回國的時候路過日本竟然請假跑去辦私事,說不定就會趕上這次行動,局面也就不會弄成現在這麽尴尬,你看如何收場吧?”
廖忠平沉穩地說:“請組織上放心,任務會完成。”
音頻寬慰地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對了,你的私事辦的怎麽樣了?用不用組織上給你解決什麽困難?”
廖忠平說:“謝謝組織關心,一點小事,已經解決。”
小王背在身後的手忍不住微微發抖,和身邊這個男人共事給他壓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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