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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寶其實躲在單元門後面有一陣子了,天人交戰中,最後點着一支煙,把心一橫,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怕他個屌!決絕然現身。
夜辰打開車門,溜下去,高興地喊着“阿姨!”撲過去要抱大腿。
梅寶皺皺眉,眼睛觊觎着随後下車走過來的廖忠平,盡量不着痕跡地躲了躲,一根手指頭點在孩子額頭,把他和自己隔開那麽點距離。孩子開始還沒意識到怎麽回事,小腿往前跑啊跑但就是跑不到地方,然後才發現自己的額頭被點住了,就有點委屈地眨眼看梅寶。
梅寶說:“我身上有煙味,你不要靠太近。”
廖忠平走過來,一把摘下梅寶手裏的煙丢在地上用腳撚滅,說:“你也知道在小孩子面前最好不要吸煙。”
梅寶僵着臉,她在廖忠平面前就本能地戴上面具自保,不知道該扮演怎樣的角色,臉部肌肉群接近于癱瘓狀态。
她最後決定赴約除了怕廖忠平執拗的性子發作起來不放過自己外,還有就是要在日光下素顏亮相,打破廖忠平的幻想。
她是不知道為什麽再次邂逅他會對自己态度如此輕佻又執着,想來想去,大概就只有這張經過整容和化妝看上去還不錯的臉,還有就是舞女的身份“加了分”。
既然這樣,就穿的随便一點,她也不化妝,恨不能臉都不洗就跑出來吓人。
可是她這樣處心積慮地自毀形象似乎沒有起什麽效果,她不知道的是廖忠平甚至對她這略顯中性的樣子性趣更大。
她冷冰冰地說:“我來并不是因為想和你們見面……”
廖忠平截住她的話,說:“也別在小孩子面前說這麽冷酷的話,他們都很敏感。”
夜辰看上去一副不管她穿什麽都覺得挺好看的樣子,牽着她的手往車上拉,說:“阿姨,我們一起去玩吧,到游樂園讓寥叔給咱倆買好吃的。”
三人上了車,梅寶坐副駕駛,夜辰在後面,廖忠平開車。
梅寶覺得空氣好像凝滞似的,讓人胸悶,她降下車窗,把手臂搭在窗邊,微風迎面吹過,把鬓角的頭發吹得毛毛的。她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煙,廖忠平輕飄飄瓢了她一眼,她想起不許抽煙,于是更加煩躁地在手指間繞來繞去,心裏一陣煩躁。
廖忠平說:“先吃個飯吧。你也還沒吃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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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寶說:“我不餓。”
廖忠平說:“為了等你,我們倆都餓着呢,一起吃點什麽吧——小辰,你想吃什麽?”
夜辰想了想,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想吃點垃圾食品。”
廖忠平說:“漢堡和薯條有什麽好吃的,再說你都沒問問你梅寶阿姨愛吃什麽。”
夜辰立刻現學現賣地巴着梅寶說:“阿姨,你喜歡吃什麽啊?是不是也喜歡吃垃圾食品啊?”他目的性很強地誘導着。
梅寶說:“……不愛吃。”
夜辰繼續不折不撓地問:“那你喜歡吃漢堡嗎?”
“不愛吃。”
“漢堡可好吃了。”
廖忠平笑說:“臭小子,只有不懂事的小孩才愛吃漢堡,今天主要是請你梅寶阿姨吃飯,你屬于蹭飯的,我們吃什麽你就跟着吃點什麽吧。”
夜辰有點失望,但是很快表示接受了。
廖忠平對梅寶笑說:“這小子拿你很當回事了,連食物相關的事情都可以讓步——你別客氣了,選個吃飯的地兒。”
……
最後,三個人還是在游樂場旁邊的快餐店吃了一頓,叫了個全家桶,夜辰很快樂地努力往嘴巴裏塞食物,微微翹着稚嫩的手指頭拿薯條蘸番茄醬。
吃過飯“一家人”就開始主題——游樂場半日游。
廖忠平買票的時候梅寶和夜辰在一旁等。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梅寶本來不想理這個小孩,夜辰也看出她不想說話,就只是拉着她的衣角老老實實地傍在她身邊呆着。
梅寶想起什麽,瞟了眼在遠處排隊的廖忠平,低聲說:“你有遵守我們的約定吧?”
夜辰說:“阿姨……啥啊?”
梅寶說:“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告訴你廖叔叔以前見過我的事。”
夜辰想了想,用地地點頭說:“我沒說過!”
梅寶放心了,“很好,繼續不告訴他,如果你能保守這個秘密,我給你買漢堡吃。”
夜辰很高興,手攥着她的衣角更緊了,用孺慕的目光仰視着她。
買到票進了游樂園,夜辰撒歡地在前面跑,廖忠平和梅寶稍後跟着。
“你今天的衣服,”廖忠平緩聲開腔。
梅寶支着耳朵聽,希望得到一個差評。
“很好看。”——廖忠平沒有滿足她那點點願望,無情地說。
什麽什麽?清水挂面也叫好看嗎?梅寶質疑瞪了眼廖忠平,“我越來越不懂你的口味了。”什麽眼光!
廖忠平說:“我口味很平常,只要是美的東西都欣賞。”
梅寶忍不住和他辯駁,“我在夜店工作的時候化濃妝你動手動腳,光天化日下下不化妝你還說好,請問你能有個統一的标準嗎?還是說你就是和我過不去而已!”
廖忠平說:“女人就已經很難懂了,看來人妖的心我更不懂——難道我稱贊你漂亮也是和過不去?”
梅寶頓了下,硬邦邦地說:“你的稱贊就是和我過不去。”
廖忠平說:“……你是在和我鬧別扭撒嬌?”
梅寶大怒,“沒有!”
廖忠平卻好似不在乎她的回答,已經認定了事實,若有所思地下了斷言——“還是有點可愛的。”
梅寶氣壞了,快步離開他去跟夜辰并排走着。
廖忠平笑着搖搖頭,嘀咕着:“我是說實話。”
夜辰去乘旋轉木馬,兩個大人又不得不獨處了。
他們靠在栅欄上看裏面快樂的小馬和快樂的孩子上下颠簸轉圈,撒播着天真無邪的笑容。
梅寶想,這就是快樂童年的樣子嗎?可以肆無忌憚地玩,沒心沒肺地笑,她自己沒有經歷過,所以看着有些新奇——不得不承認,夜辰比她要幸運,廖忠平不管是不是個好男人,至少對這孩子還是不錯的……他為什麽對夜辰好?
她用餘光投瞄廖忠平,心裏琢磨這個問題,答案他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就好像這個人他想接近又不敢接近,怕受到傷害。
她是疼怕了。
廖忠平笑着向孩子揮了揮手,轉頭對梅寶說:“你人來都來了,能不能對孩子多點笑容,你看他多喜歡你。
梅寶立刻還擊,“是你逼我來的,難道還要逼我笑給你看?”
廖忠平說:“當然不能讓白占用你一個下午。”拿出一張卡,“我替孩子謝謝你。”
梅寶臉色本來就涼薄,現在更冰冷,“反正你就是想用錢買我。”
廖忠平塞進她手裏,笑說,“不然我還能用感情誘騙你?那樣太不道德。”
這錢在梅寶的手裏如燙手的山芋,扔也不是拿也不是。自己會被牽着鼻子一步步地走到這個地步是因為單方面有感情的糾葛,可是廖忠平并不知情,他給錢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難道還奢望其他?
如果她拒絕這筆錢反倒像是怎麽回事似的,動機不明,解釋不清。
……賣,賣就賣吧!
她情緒黯下去,如果非要發生什麽關系的話,也只能是買賣關系了……錢貨兩訖,沒有後患。
見她終于默默收了錢,廖忠平安心之餘略得意——這算是入巷了吧。
他此刻倒不急着上下其手了,顯得太過猴急。她跟他欲擒故縱,他就得跟她七擒七縱,反正肯拿錢就意味着肯辦事,叼進嘴裏的鴨子哪還需要舔啊,直接等着拆吃入腹就好了。
這天下午夜辰玩的最開心,廖忠平則最滿意,梅寶其實也比之前多了點認命的踏實。三個人走在路上,夜辰在中間,兩只小手牽大手,蹦蹦跳跳的,十個人路過得有五隊猜這是一家三口,爸爸幹練樸實、媽媽率性漂亮、孩子……孩子長的像媽媽哩!
接下來又到了晚飯時間,按照廖忠平的計劃,吃過飯,把孩子送回家,然後就直接去到酒店開房。不管味道和方式怎樣,試總是要試的。
可是他的如意算盤卻在吃火鍋的時候被一通電話打擾。
打電話的是BJ方面領導,通知他有緊急任務,要求他立刻收拾行李去C國出差。具體工作內容在電話裏不好說,只說和大橋事故有關。
廖忠平看了眼涮青菜給夜辰夾到碟子裏的梅寶,說:“不能明天早上再去嗎?我這裏有點事需要處理。”
那邊一點餘地都不給留,“你的事情再大也大不過任務。”
廖忠平就沒辦法了,挂了電話,對夜辰說:“快吃,吃完了我帶你回家,接下來我要出差,你在家裏乖乖的,我給保姆打電話來照顧你。”
夜辰聽了之後很不開心,“寥叔,你怎麽總出差啊……我不想讓保姆照顧我。”
廖忠平說:“她對你不好?”
夜辰搖頭,“她給我做飯洗衣服,但是不能陪我玩……她總想着她家的小孩,我不是她家的小孩。”
保姆總是保姆,又不是家裏人——他想表達的大概是這個意思。
廖忠平說:“那也沒辦法。我必須工作,不工作就沒法養活你。”
他一邊說一邊把所有剩下的東西都丢到鍋裏煮,速戰速決。
夜辰不開心地咬着碟子邊。
梅寶卻和那爺倆心情正好相反,終于松口氣——她本來也預感到今晚自己的貞操大概會受到嚴重挑戰,現在看來幸虧廖忠平又不知道去哪殺人越貨了,這表示自己暫時安全了。
火鍋咕咚咕咚地沸騰着配和了她的小心情。
夜辰突然擡起頭說:“阿姨,你來我家照顧我好嗎?”
梅寶正在喝水,差點噗出來。
熊孩子!有這麽坑爹的嗎?!
她義正言辭地拒絕:“這怎麽可以!我每天要工作到很晚,作息時間不一樣,工作性質也不是很适合,教壞小孩子怎麽辦?”
小孩子的意見不重要,還要看廖忠平是什麽态度,她說這話的時候瞄着的卻是廖忠平。
而廖忠平本來也不覺得這個提議多成熟,但是看到梅寶極力推辭的樣子覺得有意思,就說:“我沒意見,只要你倆商量好,孩子交給你我沒什麽不放心。到時候我會再放兩個人幫忙照顧。”
夜辰就各種央求梅寶,梅寶百般不同意。
廖忠平去櫃臺結賬,夜辰趁機出大招了,他跪在凳子上趴在梅寶耳邊說:“阿姨,你陪我玩,我就不告訴寥叔你去看過我的事。”
梅寶臉色僵硬,心裏怒吼,熊孩子你威脅我?!跟誰學的心眼這麽壞?!……一定是廖忠平那家夥把你教壞了!
可是雖然是來自熊孩子的威脅,殺傷力也不容小觊。
等到廖忠平回來,她只得勉強說,“看你家孩子挺不容易的,那我就每天下午他放學的時候去學校接他回家,晚上我要去上班。”
夜辰高興地跳:“太好了!阿姨要陪我寫作業了!”
廖忠平笑說:“你們之間難道有什麽秘密?”
夜辰笑呵呵地說:“喲,這麽快夜辰就說服你了?——行啊小子,對待女同志很有一手嘛!比我還厲害,有前途。”
梅寶額頭爆青筋地想:“果真是你把孩子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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