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童話四三頁

◎誰同意了?◎

聽到那道熟悉的聲線, 辛咛轉過頭。

她整個人還暈暈的,窩在沙發上,仰着臉看商之堯。與此同時,她頭上的發簪突然松掉, 柔順的長發傾瀉下來。

那張緋紅的小臉上有一縷發絲遮擋, 瞧着無害又孱弱。像是走丢的小貓終于見到了主人,滿臉寫着無辜和慌亂。

辛咛有一種很濃的不真實感, 像是霧裏看人, 她盯着商之堯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突然傻乎乎地笑了笑。

見到商之堯的第一眼,身體和情緒的第一反應是高興。似一掃前些天的煩悶和陰霾, 撥開雲霧。

反觀商之堯, 他這張臉不笑時自帶一種淩厲感,眼下更是如雪崩前的寧靜, 看似平靜的面容下仿佛掩藏着巨大的險惡。

說實話, 祁拓也捉摸不透商之堯究竟是怎麽想的。他大約知道,是辛咛甩了商之堯, 具體是為了什麽, 沒有任何一個人知曉。

這幾天,商之堯幾乎動用了所有的關系,四處搜尋辛咛的下落,如大海撈針。

今天祁拓從辛咛口中得知她所在地後,立馬跑到商之堯面前邀功。

商之堯知道消息的時候,甚至完全沒有确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擡起腳步往外走, 讓人準備動身立刻飛麗江。

祁拓當然要湊熱鬧!連忙跟上商之堯的步伐。

一路上商之堯無話, 他這幾天裏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的。

這張臉太能藏事, 沒人知道他是生氣還是難過,總之,他的周身被一股絕對的低氣壓籠罩,靠近一點都能讓別人結一層冰。

不過按照祁拓博覽晉江群書的猜測,商之堯一定讓辛咛吃不了兜着走,接下去兩個人免不了就是一番幹柴烈火。

再怎麽,祁拓都看得出來,商之堯很在乎辛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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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落地之後,祁拓能明顯看到一向雲淡風輕的商之堯臉上有一絲緊張。仿佛狩獵前的最後試探,看似鎮定自若,卻因為過于鎮定反而顯得不自然。

即便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猛獸,也随時有失手的可能性。

之所以能夠那麽準确到辛咛的定位,也完全靠商知肖。

晚上商知肖發布那條朋友圈的時候,好巧不巧正巧被祁拓刷到。

祁拓本來直接手指都往上滑了,定睛,放大圖片,一看,呦!商知肖後面那個人不是咛姐嘛!

可是商知肖為什麽會和辛咛在一起?

祁拓一時間管不了那麽多了,連忙狗腿十足地把消息轉告給商之堯。

想來,商之堯也沒有預料到這種結果,他的視線停留在那張照片上久久,完全沒有注意到照片上那個顯眼包商知肖,只看到辛咛。

祁拓這會兒站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按照接下去的劇情發展,辛咛估計得吃不了兜着走。

避免殃及無辜,他默默往後倒退兩步。

酒吧裏這會兒人不多,音樂聲音不算大,燈光依舊還是走的暧昧氛圍。

沙發上辛咛忽然掙紮着起來,雙腳站在柔軟的墊子上,身體搖搖晃晃。

她的本意是想要用手戳一下商之堯那張嚴肅的臉,感受真假。

不料腳下突然不穩,差點撲倒在地。

與此同時,辛咛被擁入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瞬間裹挾住辛咛全身,還未來得及反應,她聽到耳邊有道顫抖的聲線:“咛咛,別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有那麽一刻,辛咛的耳膜酥酥麻麻,似一道熱流被強行灌入,激活了她整個發寒的身體。

擡起頭,近在咫尺的是商之堯的臉。

好些天沒見,這張臉似乎消瘦了不少,棱角更加明晰,冷白的皮膚在昏暗的燈光下,更顯疏離感。

如果仔細看,其實不難看出,商之堯的眼角微微泛紅。

辛咛現在是微醺的狀态,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也很清楚眼前的人是誰。

倘若是完全清醒的狀态,她或許可能一把将他完全推開,可現在她做不到。

她不僅不想推開,甚至本能的反應是想抱住他。

“商之堯……”酒精作祟,辛咛雙眼有些漲疼,微微泛紅。

在商之堯看來,她分明是委屈得要哭出來,卻強忍淚水。

他找尋了她那麽多日,想過很多種重逢時候的場景。該生氣,該惱怒,該責怪。

到最後看到她微醺時難受的模樣,心裏發酸發脹,什麽怒氣和指責統統消失不見,冒出來的自責感幾乎要将他淹沒。

他想緊緊抱着她。

想吻她。

辛咛頭疼欲裂,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圈住男人的窄腰,将腦袋抵在他的肩膀上。

這在商之堯看來幾乎是一種變相的示弱和邀請,他空缺一塊的心房似瞬間被填補,繼而一把打橫将辛咛抱起,頭也不回地走出酒吧。

祁拓在旁邊簡直看呆了這番操作。

他想要追上去,想想又算了。不用想,辛咛在商之堯這裏肯定是最安全的,過去了也是當電燈泡。

正好,祁拓餘光見到商知肖出現,上前一把搭住他的肩膀。

商知肖吓得一縮,緊張兮兮看着祁拓:“拓哥,你怎麽在這兒?”

祁拓揚眉:“麗江那麽美好的地方,當然是來玩。”

商知肖探頭探腦。

祁拓笑:“不用找了,你家二爺走了。”

商知肖這才松一口氣。

祁拓會認識商知肖自然也是因為商之堯的這層關系,第一次知道商知肖要稱呼商之堯為二爺,他差點沒笑噴,以為是什麽中二的稱呼。

後來祁拓才知道,商之堯在商家的輩分之高。

精神放松之後,商知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了杯酒抿了一口。後知後覺,身邊好像少了個人。

“原本坐你位置上的姑娘呢?”商知肖神色擔心,問祁拓。

祁拓笑得更加意味不明:“什麽姑娘,我怎麽沒看到?”

商知肖跟祁拓解釋不清楚,拿出電話撥打辛咛的手機。

他把人帶出來的,可不能弄丢了。

電話一時間沒接通,商知肖有些急,起身要去尋。

祁拓連忙攔着:“你要找的是個叫辛咛的姑娘?”

商知肖:“昂。你怎麽知道?”

“當然是人自己告訴我的。怎麽着?你和她這是在麗江酒吧豔遇?”

“豔遇個屁,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她還是我未婚妻呢。”商知肖一臉得意,“小時候定過娃娃親的那種,懂嗎?”

祁拓瞳孔地震:“還能這樣?”

這叫什麽事?

所以是商二爺搶了自家小輩的老婆?

商知肖完全不知祁拓內心的小九九,問:“怎麽不能?對了,她人呢?”

“被你家二爺帶走了。”祁拓吊兒郎當地指責商知肖,“你看你做的都叫什麽事?在酒吧把人姑娘給灌醉?你二爺現在把人送酒店去,回頭就來找你算賬。”

商知肖冤枉:“我可沒有灌她,她才喝了兩杯雞尾酒,按道理說不會醉。”

“那你找你二爺說理去。”

商知肖不敢。

人被商之堯帶走了,商知肖自然是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要是換成別人他可能就追過去了,但是那人是他家二爺,再借他十個狗膽他都不敢。

一想到等會讓商之堯還要回來找他算賬,商知肖二話不說先跑為上。

祁拓看熱鬧不嫌事大:“瞧把你慫的。”

晚上十點多的麗江街頭已經算得上萬籁俱寂,偶有一些游客,但并不像白天那樣多。

晝夜溫差明顯,晚風一吹,辛咛那點微醺感很快被吹走大半,剩下腦袋昏昏發脹。

辛咛被商之堯抱上車,順勢坐在車上假寐,不看他。

主要是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商之堯,索性就裝醉吧。

事實上,在辛咛偷偷摸摸睜開眼,鬼鬼祟祟地擡起頭東張西望之前,商之堯也真以為她喝醉了,甚至還以為她是因為傷心過度去酒吧買醉。

上車後,商之堯将後座的外套披在辛咛的身上,伸手攬着她,時不時揉一揉她的太陽穴,企圖緩解她醉酒後的不适。

靜谧的那幾分鐘時間裏,商之堯想了很多。

都說男性和女性的思維模式完全不同,男人對待感情通常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相反,女人總是多愁善感,在感情中通常沒有安全感。

商之堯在感情中的狀态更像是女性思維。在戀愛前,他考慮得多,在戀愛後,他思考得多。如果另一半對他好,他會因此更加愉悅;如果另一半态度有所怠慢,他會因此猜忌揣測。但是腦子裏想的這些事情,他什麽都不說。他認為沒有什麽必要,如果彼此相愛,什麽困難都能抵消。

他完全那種願意為了對方妥協任何事情的人,前提是,對方愛他。

用辛咛的話說,商之堯這就是妥妥的戀愛腦。

車輛一路緩慢行駛,辛咛閉了一會兒眼,就有點坐不住了。她被商之堯抱在懷裏,額頭抵在他的胸口,坐姿算不上舒服。

無聊時,辛咛幹脆數着商之堯平穩的心跳聲打着節拍,撲通撲通。她見他一直沒有什麽動靜,于是偷偷摸摸先擡頭看了眼車窗外,再準備悄悄摸摸看看他在幹什麽。

這一擡頭,剛好撞上商之堯漆黑的眼眸。辛咛一頓,立馬把頭低下去,還故意裝模作樣地哼唧了一聲。

其實她不出聲還好,這麽欲蓋彌彰的裝醉酒,反倒讓商之堯後知後覺。

這些天,商之堯的情緒一直被辛咛離開的事情左右着,看待事物缺失判斷力。

也不戳穿辛咛什麽,商之堯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手指輕輕安撫着她的後背,問:“難受嗎?”

辛咛閉着眼睛,要難受不難受地哼了一聲。

商之堯嘴角上揚,似那麽多天的眼前的濃霧被擦拭幹淨,如一塊透明玻璃,幹幹淨淨的泛着光。

“醉得那麽厲害,可能得醒酒。”商之堯讓司機停車去藥店裏買醒酒藥,叮囑:“良藥苦口,我記得有個牌子的醒酒藥效果十分不錯,只不過味道苦了點,你順便買一顆糖回來。”

聽到醒酒藥苦,辛咛露出痛苦面具。

但是她現在是喝醉酒人設,無法回應。

司機很快回來,似乎買回了那種所謂的醒酒藥,一并遞上來的,還有西瓜味的水果糖。

接着,車輛繼續平穩行駛,司機認真地目視前方。

過了一會兒,商之堯擰開瓶口,扶起辛咛的肩,低聲哄:“這個藥雖然很苦,但是喝下去就不難受了。”

辛咛用柔弱的人設掙紮:“不要,我不要喝……”

“看來是醉得不輕。”商之堯銜着淡淡笑意,伸手拂開辛咛臉頰上的發絲,十分善解人意地說,“我喂你。”

辛咛簡直要救命,為了免受苦藥的折磨,她繼續一臉柔弱地說:“啊!我突然好像沒有那麽難受了!”

“是麽?”商之堯一臉關心體貼,“那,認得我是誰?”

辛咛硬着頭皮:“商之堯……”

“商之堯是你的誰?”

辛咛眨眨眼,聲音小小的:“好像是……前男友……”

商之堯緩緩靠近,幾乎将辛咛抵在角落,略帶危險氣息低低地說:“我沒聽清。”

辛咛弱小無助地看着眼前的商之堯,臉頰因為雞尾酒的原因依舊還是紅撲撲的。

商之堯寬大的肩膀遮擋着辛咛的視線,也阻擋了後視鏡裏的辛咛,他用自己的手指在她粉嫩的臉頰上緩慢撫摸,善意提醒:“咛咛,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車裏沒開燈,辛咛卻也能借由外面的燈光看清楚商之堯的眼眸。他這雙眼如同在清水裏洗滌過的玻璃珠,看起來那麽清澈,卻也深不見底。

這種逼仄的氣氛辛咛一點也不想再體會半秒鐘,她雙手撐在商之堯的胸膛上,認命:“好啦!我沒有喝醉!”

她想推開商之堯,雙手動了動,不料商之堯反而越靠越近。

近到,他們鼻息相抵。

辛咛的心跳越來越快,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氣勢莫名弱了幾分:“你讓開。”

“不讓。”

商之堯微揚眉,臉上的表情像是游戲勝利的大男孩,看着有點輕佻,也很幼稚。

暧昧的氣息在彼此吐息間越來越濃,辛咛聞到男人身上幹淨清爽的味道,忽然想到祁拓今天在消息裏說商之堯三天不洗澡。

她噗嗤一笑。

商之堯見她笑,也跟着揚起唇角,問她笑什麽。

辛咛撇開頭,不告訴他。

今天見到他的第一時間,她就注意到他的短發利落,身上整潔,這麽近距離,他身上清爽的氣息甚至讓她忍不住想去靠近,怎麽看都不像祁拓口中那個邋遢的人。

于是辛咛也就明白,自己被祁拓給擺了一道。要不然商之堯能那麽快定位到她?

好你個祁拓,這筆賬她算是記在心上了。

商之堯伸手在辛咛腰上輕輕掐了一把,她立即像炸毛的小貓,伸手反擊。

只不過,反擊不成,她的雙手被他單手輕易掌控,彼此之間的氣息越來越急。

有些什麽東西在彼此之間迅速發酵,辛咛知道再繼續下去應該會是什麽。在商之堯靠過來,距離她的雙唇只有咫尺距離時,她急切地說:“商之堯,我們已經分手了。”

“誰同意了?”

商之堯的聲線裏帶着濃濃的啞,那雙幽深的眼眸裏更像是蘊藏着無限的暗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辛咛無疑被這種逼人的氣勢給震懾,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也有那麽一閃而過的瞬間,在沉默無聲中,辛咛從商之堯的雙眼中看到了憂傷和困苦。好似他被傷得最深最重的人,急于舔舐傷口。

分神的片刻,濃濃的西瓜香甜氣息逼近,濕熱的舌尖迅速占領了辛咛的口腔,她一怔,忘了掙紮,于是讓商之堯順利地長驅直入。

作者有話說:

商之堯:老婆老婆,我特地香香的來見你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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