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雲繞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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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不記得了？”江雲善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望着程欣，食指輕輕的彈了一下裝着仙女棒的盒子，“這個不是你拿的嗎？”

“你怎麽不說板波糖也是我吃的？”程欣一時覺得好笑，将在黑暗中閃爍的銀光揮動了一下。

“好像本來就是。”

江雲善笑的很随意，看到程欣手上的仙女棒燃完之後，又為她點了一根，銀色的光混着孩子們玩花炮的聲響，給夜晚平添了一份熱鬧與溫柔。

雪花飄得柔，落在了兩人的頭上，程欣輕輕的用手指勾開了一些圍巾，呼了一口熱氣，她的眼神落在閃爍的銀光上，在她眼裏留下了耀眼的光。

真的好美，程欣不是第一次覺得夜晚的光亮很美了，美得動人心弦，她很向往每一道光，就像她會在床頭放一盞臺燈，讓它亮一整個夜晚。

“明明就是你先拿了我家的東西，然後給我的，”程欣反駁道，微微擡眸看向了江雲善頭上落着的雪，“按照買賣原則，不管是不是我吃了，你都得付錢，畢竟是在離開了我家店後給我的！”

“你對這種事怎麽就這麽清楚了”江雲善微斂着眉眼，伸手去拍了拍程欣頭上的雪，他的觸碰很輕，像是怕磕壞了眼前的女孩一般，“掉錢眼兒了。”

“現在不努力攢錢，以後可就沒錢用了！”程欣揮了揮拳頭，一副格外認真的樣子，“就先從你這裏扣！”

江雲善淺笑，嗓音撩心入骨的傳進了程欣的耳朵，帶着無限的溫柔缱倦，“我被扣走的錢還少了？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道理，只扣我的錢？”

“不行嗎？近水樓臺先扣錢。”

江雲善無奈的看着程欣，又整理了一下她脖子上被勾開的圍巾，“行。”

這一聲輕飄飄的，如同天上飄下的雪，柔軟而又帶着侵略性，将這外面的一切都附上了一層潔白，也将程欣附上了一層渴望。

“兒子，回來吃飯！”王晚禾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兩家隔得實在近，稍微一點動靜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王晚禾看到了程欣，又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六點多的樣子，小賣鋪裏還有人來買東西，這樣一看陳安悅八九不離十沒有做飯，“欣欣！過來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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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欣回頭，笑着說道，“不用了，謝謝王阿姨，我等下和我媽媽一起吃。”

“你們還沒關門呢，餓的話就先和我們一起吃吧。”王晚禾繼續邀請，格外執着。

江雲善看了一眼王晚禾，又看了一眼程欣，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你不去的話她可能會跑去你家廚房給你做菜了。”

“……”

上次程欣拒絕了王晚禾的邀請後，王晚禾放下碗筷直沖程欣家的廚房，動作十分熟練的拿起廚房的東西就給程欣把飯菜都準備好了。

程欣震撼的看着她的動作，王晚禾甚至知道廚房裏收着的一瓶新的生抽在哪裏，這玩意程欣都不知道。

她還一鼓作氣沖到收銀臺那裏，把陳安悅揪了出來，十分自然的把店門一關，對着陳安悅母女，義正言辭的說：“給我吃飯去。”

像是不想再經歷上次那種情況，程欣瞬間妥協，去蹭了口飯。

＊

“媽，今天除夕，我們一起包餃子吧。”程欣趴在收銀臺上，望着正在清理商品的陳安悅，提議道。

“行，那我等下去準備肉餡。”

“那今天早點關門！”在得到陳安悅的同意後，程欣嗖的一下從收銀臺上彈了起來，十分激動的說道。

“聽你的。”陳安悅看着她，眉眼微彎，笑了起來，“那你想吃什麽餡的？”

“香菇！”

“好。”

除夕的夜裏，整個鎮裏燈火通明，從窗口飄出來的香氣繞慢了街坊鄰裏，讓這一切都充滿了煙火氣，屋內的人高興的碰杯敬酒，聊着自己這一年的心酸與收獲，屋外的孩子們嬉笑打鬧着，花炮聲起此彼伏。

一切都熱鬧非凡，連同電視機裏放着的春晚，讓人有一種阖家團圓的錯覺。

王晚禾邀請了陳安悅母女一起來做餃子，五個人擠在一個不算太大的客廳裏，一起包着眼前的餃子，廚房裏的湯發出咕嚕嚕的聲響，每一次将蓋子掀開一點就冒出濃稠的蒸汽，給廚房裏增添了一份熱鬧與溫柔。

“我們包幾個硬幣進去，等下誰吃到了，就會幸運一年。”王晚禾建議道，手上已經拿出了五枚洗幹淨的硬幣。

“好啊，到時候看誰吃到的更多。”江駱飛附和道，伸手就去拿了一枚硬幣包進了餃子裏。

江駱飛笑着，包了一個長相極為醜陋的餃子，放進了盤子裏。

“太醜了，爸。”江雲善拿起剛剛江駱飛放進去的餃子，一臉嫌棄的看了一眼後又丢了進去，“你這兩只怎麽看也是人手啊，怎麽能包這麽醜的？”

“臭小子，皮癢了是吧。”江駱飛被氣笑了，直接用滿是面粉的手戳了一下江雲善的臉，留了一個長長的白線。

“哦豁，看我反擊。”江雲善震驚了一下，然後想也沒想，直接伸手上去，準備給江駱飛拍一臉面粉，讓他敷個晚間面膜。

“你們兩個等下都給我滾出去。”王晚禾的聲音不大，差不多都要被客廳裏播放着春晚的電視機給掩蓋了，卻又十分有力量的跑進了兩個正在打鬧的人的耳朵裏。

兩人動作一頓，然後乖乖的回到自己的位置，默默地包起了餃子。

程欣看着這兩人，滿臉面粉卻又不得不裝乖的樣子惹得程欣笑了好一會兒，“哥，你這臉……哈哈哈”

“不許笑。”江雲善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生氣般，眸子微垂，一臉嚴肅的說道。

他站在程欣的旁邊，兩人的距離因為這一個桌子旁站了五個人而靠的很近，江雲善稍稍擡個手就将手上的面粉塗在了程欣的臉上。

程欣瞬間炸毛，她跳起來，格外氣憤的準備反擊，卻又因為江雲善個子很高，完全夠不到，江雲善身體微微向後仰，看着她一蹦一蹦的樣子，笑得很歡，喉結不停地上下移動。

就在程欣氣得不行的時候，一只充滿正義的手摸上了江雲善的臉。

王晚禾一個塗滿面粉的手就摸上了江雲善的臉，像是深怕手上的面粉不夠，在伸手禍禍江雲善的時候還專門抓了一把面粉。

“……”

江雲善臉上的笑容凝固，他不可思議的看向了王晚禾，嚴重懷疑這人不是自己的親媽。

“欣欣，阿姨給你報仇。”王晚禾一臉得意的看着程欣，笑嘻嘻的晃了晃滿是面粉的手。

“媽，你真是我親媽。”江雲善不舒适的眨了眨眼，就在剛才，他親媽一巴掌拍進去的。

江雲善睫毛抖了好幾次，眼角還是不停的流出眼淚，他有些煩躁的将眼睛閉了一會。

然而王晚禾絲毫沒有理他，繼續和程欣說道，“欣欣，以後他要是欺負你，你王阿姨給你報仇。”

“……”來自親媽的嫌棄，讓頂着滿臉面粉的江雲善內心翻湧了好一會兒，最後只能無奈的跑去衛生間，将臉上的面粉洗一下去。

“晚禾，你這樣雲善會很傷心的。”陳安悅笑着，将最後一顆硬幣包進了餃子裏。

“沒事，他心裏可強大了，完全不會放在心上。”

江雲善從洗手間走出來的時候，餃子已經包完了，他徑直的走向沙發，他懶散的将屁股往前挪了挪，後背舒服的靠在了沙發背上，一雙大長腿随意的伸展，修長的手摸出了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随意的劃了幾下。

程欣洗完手，看了一眼江雲善，這副慵懶的樣子，看上去別提有多舒服了。

“哥！”程欣跑到江雲善身後，微微俯下身子朝着他的耳朵大聲的喊了一聲。

這一聲吓得江雲善一哆嗦，手上的手機直接脫落，掉在了江雲善的腹部，他有些無奈的拿起手機，向後仰頭看向了身後的程欣。

江雲善的靠在沙發上，眸子微擡，一眼就看到了垂眸看向自己的程欣，女孩的眼睫很長，眨一下眼，整個睫毛都輕輕的掃了一遍。

程欣看着江雲善，因為剛剛才洗過臉，他額前的碎發還有點濕潤，随意的搭在他的臉上，潔淨矜貴的臉帶着笑意，眸子一動不動的盯着她，這一刻別提有多暧昧。

她不自在的退了一步，江雲善也起了身，在茶幾上抽了一張濕紙巾，繞過沙發走向了程欣，她看着臉上有些紅潤的程欣，不由得又想逗逗她了。

“你吓到哥哥了，怎麽辦呢？”江雲善勾了勾唇角，噙着痞氣又不懷好意的笑看着程欣。

“那……那讓你多吃一個餃子。”程欣低着頭，胸腔裏的心敲得厲害，

江雲善挑眉，看着這個覺得一個餃子就能收買自己的女孩，“一個餃子可不能收買我。”

“那……那兩個？”

她說的一本正經，甚至像是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一般。

“……”

江雲善看她這個樣子，就怕等下如果繼續逗她，她會說出給三個餃子之類的廢話，于是他伸出手，用濕紙巾去擦程欣臉上的面粉，

濕紙巾很涼，就算房間裏開了空調，溫度并不冷，也還是吓得程欣一哆嗦，她沒有退後，偷偷的擡眸看向了為自己擦臉的江雲善，正好江雲善也将視線移了過來，四目相對。

程欣心虛的将眸子挪開，後退了一步，雖然她很習慣被江雲善照顧，就向為她帶圍巾，為她擦眼淚這種事，程欣從六歲開始就開始慢慢的習慣了。

可現下再一次被江雲善觸碰，程欣心裏有些退縮了，她甚至不敢去認真感受，只是淺淺的渴望了一下。

像蝴蝶落在花朵上，輕柔而又随意，花朵不敢開口留住飛翔的蝴蝶，只是默默看了一眼。

“過來吃餃子了。”陳安悅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我給你們兩個都盛好了。”

像是看到救星般，程欣立馬從江雲善身邊離開，跑去了廚房。

熱氣騰騰的餃子被裝在碟子裏，雖然形狀各異，但看上去絲毫不影響口感，程欣一接過碟子就吃了一個。

很燙，進入口中的那部分好像不同意被吃掉一般，不斷反抗，程欣被燙出了眼淚，她用手扇了扇嘴，希望跑進去的冷空氣能夠稍微緩和一下嘴裏瘋狂打架的餃子。

江雲善看着她，毫無同情心的笑了起來，然後自然的夾走了程欣碟子裏的一個餃子，“這是補償。”

程欣現在被燙的說不出話，只能瞪着眼睛看他，但江雲善絲毫不理會，坐在沙發上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可就在咬了一口後，江雲善就咬到了一個硬的部分，江雲善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那個磕牙的玩意，是一枚硬幣。

他認真的瞅了瞅，發現這個餃子正是在程欣碟子裏夾出來的，他往程欣那裏看了一眼，小小的女孩正在因為自己吃到了包有硬幣的餃子而開心，江雲善轉回頭扯着唇笑了一聲。

她當然是幸運的，畢竟給她裝餃子的人可是把五個都放進了她的碗裏，整個房子裏一共有五個人，而其中的四個人都希望程欣能一直幸運下去，不受困苦包裹。

于是他們将包有硬幣的香菇餡餃子做了标記，甚至是做成了江駱飛的那個樣子，他們有心，被照顧的孩子當然就是幸運的。

“王阿姨，怎麽我這裏我四個硬幣啊？”程欣嘴裏包着餃子，有些含糊的問道，“而且都是香菇餡的……”

王晚禾有些震驚，她明明把五個都放進去了，現在怎麽就只有四個了？然後她看向了江雲善，而江雲善也十分理解她的眼神，将剛剛吃到的硬幣拿在手上，一臉無辜的在王晚禾面前晃了晃。

“……”

好兒子，以後沒你飯吃了。

“欣欣運氣真好，竟然能吃到四個。”王晚禾摸了摸程欣的頭，語氣溫柔如水。

“怎麽可能啊……”程欣嘟囔了一句。

江雲善靠在沙發上，微微轉過頭，他眸子微喔斂，笑得慵懶，“怎麽不可能？”

電視機裏的主持人正在倒計時，不知道為什麽，程欣心跳得厲害，這是他們一起過得第幾個年了？從六歲開始，她像是習慣有五個人的日子了。

“嘭！”巨大的聲響伴着絢爛的色彩一起出現，落在了窗外，程欣将目光投了過去，窗上的窗花是程欣剪的，上面是一個和睦的家庭，

她希望的，她想擁有的，如江雲善一般的，自己現在正被包圍住的，她有些怕，如果哪天這一切都如那個她早已不記得臉的男人一般離去，她會怎麽辦？

是如五歲那年跪坐在地上無助的哭泣，還是怎樣。

她甚至不敢去想，她只能弱弱的，帶有欲望性的，将自己藏在這裏，偷偷的竊走散發出來的溫暖與柔和。

窗外的煙花不停的亮起，程欣放下手中的餃子，拉着江雲善往外面跑去，“哥，陪我看煙花。”

轉瞬即逝的燦爛一次又一次亮起，程欣的眸子看着黑色的夜空，眼底卻落滿了光，“哥，我現在許願，神是不是可以聽見？”

江雲善擡頭看着煙火，像是被現在震撼到一樣，過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會吧，神會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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