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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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欣拿過郵局寄過來的快遞，心裏別提多開心了，這一張通知書，她等了好久，終于來到了她的手上。

在回家的路上，程欣撥通了江雲善的電話，那個被她頂置的男孩，應該也要分享到這份喜悅。

“喂。”等了一會，電話接通後，那邊傳來了一個有些煩悶的聲音，程欣一聽就知道，他剛剛肯定在睡覺。

“幹嘛？”聲音慵懶卻又壓抑着小脾氣。

“哥，你出來看看太陽好吧，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睡？”

“北德今天陰天，出個毛的太陽。”

“你不是在睡覺嗎？你怎麽知道的？”程欣有些好奇，這人一懶起來，直接可以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打雷都叫不起來。

記得有一次程欣吃完飯後，打算去找江雲善問幾個題來着，格外神奇的就是，江雲善的房門都要被程欣敲爛了，裏面的人沒有半分反應。

要不是王晚禾說江雲善沒起，程欣還會以為江雲善根本不在房裏。

“你哥我，有手機，手機上有天氣預報。”江雲善緩慢的從床上爬起來，頭上頂着淩亂的黑發，眼神迷離的看了一眼周圍。

發現室友都不在後，又躺了下去。

“你找我有什麽事？”

程欣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合理的懷疑江雲善在床上翻了個身，完全沒有起床的動作。

“我的錄取通知書到了，快點起床和我一起歡呼！”程欣激動的說道。

“不錯啊，是第一志願嗎？沒想到我們家八兩這麽厲害。”江雲善這下全是把睡眼徹底的睜開了，他微微驚嘆，算是對知道這個消息後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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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第二志願，但是！”程欣一本正經的說着，激動的将手上的快遞晃了晃，“我考了一個很好的大學！”

像是要強調什麽般，程欣停在了路邊，陽光格外炙熱，曬着這個女孩，讓她的脊背已經濕透了，額角上挂着的細汗流了下來，弄得程欣的臉癢癢的。

“我考了一個很好的大學，和你一樣！”

女孩的聲音很堅定，落進江雲善的耳朵裏，讓他直接愣了一下。

轉而笑了起來，低沉的嗓音配上慵懶的笑，使從電話裏傳來的聲音格外暧昧。

“知道你很棒，比你哥厲害多了。”

程欣得意的輕哼了一聲，表示這句話她很愛聽。

“所以啊，是懷南大學？”江雲善看着床頂，有些發呆的問道。

“對啊，懷南大學。”

一南一北，倒是圖了個清淨。

程欣往前走着，腳下有一搭沒一搭的踢着一顆小石子，不一會就跑偏了道，直接飛進了溝裏。

“聽說懷南大學很漂亮，你去學校了記得和我分享一下。”江雲善的聲音很随意，感覺從他嘴裏出來的全是玩笑一樣。

“哼，不給你看，你要看自己來看。”

“那你幫哥哥買機票吧，北德到懷南，也就這麽點遠。”

“……”對，也就跨了好幾個省，一點都不遠。

程欣：“你就在北德找個狗窩，安享晚年吧。”

說完，程欣就把電話挂斷了，擡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還不如回家，江雲善這人，除了發瘋就是犯懶，完全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程欣将手機塞進包裏，擦了擦手上的汗，小心的拿着錄取通知書往家的方向趕去。

一定要讓媽媽看到這個錄取通知書，她快速的路上走着，只想着馬上能夠瞬移回到家。

她想着陳安悅肯定會笑得很開心，自己三年來的努力沒有得到辜負。

天上挂着的太陽很毒，直接将自己的熱量往下撒着，完全沒有心疼下面還在趕路和趕工的人。

程欣額頭上的汗水滑下，還沒來得及擦就落了下來，太陽依舊很毒，連路邊的樹蔭都沒有絲毫的涼爽，但這樣的天氣，絲毫沒有影響到程欣腳下的速度。

她心裏唯一想着的，就是要将這封錄取通知書送到陳安悅的手上。

＊

程欣幾乎是沖進小賣鋪的，她将手上紅色的包裝高高舉起，滿臉興奮的朝着屋內喊道：“媽！錄取通知書！”

陳安悅從貨架後探出頭，一下就被程欣伸過來的通知書給擋了視線，她有些發愣的将視線從這張紙上移開，看向了程欣。

“哇！我的女兒真棒！”陳安悅從貨架走出，拍了拍手上的灰後，小心的拿起了通知書，她的贊美毫不吝啬，看着通知書的眼神都閃着光。

她一字一句地念着錄取通知書上的字，聲音很小，但又因為太過于激動有些顫抖。

“懷南大學……”

她的女兒，考上了一個重本，這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啊，怎麽這一刻她突然很想哭。

沒天起早貪黑的，為得就是程欣能有出息，不會成為第二個自己了，她這一生過得太苦，爹不疼娘不愛的，在她二十歲嫁給那個程岳之後，就與她斷了關系。

誰知道呢？她一意孤行要嫁的人，最終也不過是個錢袋子，只想着從她這裏拿錢。

兩人相愛的那段時間，程岳真的把陳安悅騙得太好了，以至于她沒有看清他的真面目，以至于把自己放在了這樣的處境。

騙子總是處心積慮的去迎合你，在你覺得一切都順心如意的時候，直接抽筋扒皮的帶着刻骨的疼痛告訴你，你無比的愚蠢，蠢到讓他覺得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不過，她的女兒，一定不會過上這個日子。

她拼命般的送她上學，讓她接受教育，為的就是讓她所站立的平臺高點，碰不到那些個一心只想拖她下水的人。

碰不到下一個程岳。

“那我得好好準備你去懷南的東西了。”陳安悅擦了擦眼角的淚，轉頭看向了程欣。

“媽，謝謝你，”程欣看着她，這個明明才四十歲的人，頭發都白了許多了，“等我有出息了，我一定帶你吃好喝好，帶你出去玩！”

“好，我等我們家欣欣出息的那天。”她眸子格柔和，原本伸出手要着去摸摸眼前這個女孩的頭的，可想起來，自己的手現在格外髒，她默默地将手收了回去。

程欣看了一眼，直接上前抱住了她，本來因為身上很髒，陳安悅想着推開程欣的，但這個女孩突然之間力氣格外大，讓她掙脫不了。

陳安悅彎眉笑了起來，回抱住了程欣，“十八歲的生日，你有什麽願望嗎？媽媽盡量幫你實現。”

程欣在她的身上蹭了蹭，聲音有些細小的說了一句：“願望是媽媽一直陪着我。”

“這可不能當願望哦，畢竟我還要等你出息的那天，享你的清福來着，怎麽可能不會陪着你？”陳安悅笑着，輕輕彈了一下程欣的腦門，“重新想一個。”

“那就要媽媽親自下廚，做一桌好菜了！”程欣擡起頭，看着陳安悅充滿笑意的臉，自己也笑出了聲。

“那行，給你買個生日蛋糕去，畢竟是十八歲的生日，以前沒買，現在必須吃一個！”

“生日蛋糕！”程欣兩眼放光，她真的好久沒吃過這個東西了，上一次還是在自己十二歲的生日的時候，江雲善給程欣買了一個小蛋糕。

畢竟那時候的江雲善，省下來的錢并不多，為了給程欣買這個蛋糕，硬是一個星期都沒進去超市。

“對，給我們欣欣買一個好看的大蛋糕。”

“好！”

＊

生日那天，程欣起了個早床，本以為自己起得夠早了，卻還是沒能趕上陳安悅的步子。

陳安悅老早就跑去鎮上去取定制的蛋糕了，程欣非常熟練的将小賣鋪的門打開，清點了一下貨架上的東西後，開始營業。

她看着外面徐徐升起的太陽，金色落進了小賣鋪的門口，像是給程欣送了一份禮物一樣，柔和而又美麗。

早上九點，陳安悅騎着小三輪回來了，她拿出定制的蛋糕，迫不及待的就走了進來，将蛋糕放在了程欣的面前。

淡藍色的盒子端正的擺在收銀臺上，上面綁着的一個蝴蝶結格外可愛，程欣盯着它看了一會，胸腔裏的心跳得格外快。

她很激動，為了這個蛋糕而激動，也為了自己的十八歲而激動。

“欣欣，拆開看看？”陳安悅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笑着問道。

程欣有些發愣，她将手放在了那個蝴蝶結上，卻過了很久也沒有将它扯開。

“怎麽了？不喜歡蛋糕嗎？”看着程欣一直沒動的手，陳安悅有些疑惑，她走上前，握住了程欣的手。

程欣回過神，笑了一聲，“沒有，就是有些激動了，我現在就拆開看看。”

蝴蝶結被程欣拉住後，輕輕一扯就松開了，她小心翼翼将繩子松開，然後握住了蛋糕蓋子。

她嘆了口氣，就在盒子馬上就要被拿起來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程欣手一抖，蛋糕盒子又落了下去。

“怎麽？吃蛋糕不叫上你哥？”

江雲善懶懶散散的站在門口，他穿着寬松的黑色短袖，盯着程欣的眸子裏，笑意很盛。

“欣欣！生日快樂呀！”從江雲善後面傳來了一個女聲，程欣震驚的看着那個探出腦袋的女孩，原本就被江雲善吓到的程欣，直接楞在了原地。

她的嘴有些哆嗦，喊出了女孩的名字：“珊珊？”

不對，江雲善身後還有一個人，程欣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們：“李嘉浩？”

童珊珊看着她這副模樣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怎麽回事啊，怎麽能被我們吓到呢？”

門口的三人一起進來，和陳安悅打了個招呼，童珊珊很活潑，和陳安悅聊的很歡。

程欣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她向站在身邊的江雲善問道：“他們怎麽和你一起過來了？”

“她問李嘉浩要了我的聯系方式，然後向我問你的地址。”江雲善眉眼微彎，在說話的間隙直接伸手準備去掀開蛋糕蓋子，“然後李嘉浩戀愛腦，直接跟了過來。”

“……”李嘉浩用着哀怨的眼神看了一眼江雲善。

可江雲善絲毫不理睬。

程欣眼疾手快，對着江雲善的手背就是一巴掌，“別動，我來開！”

江雲善被她這樣一打，直接縮回了手，他聳了聳肩，擺出一副極其受打擊的模樣，“好吧好吧，今天你是壽星，聽你的。”

這是程欣過得最開心的日子了，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裏，程欣在簇擁之下過完了自己十八歲的生日。

生日歌唱完以後，程欣一口氣吹滅了蠟燭，她的眸子映着眼前所有的人，她将這一天的美好全都放進了心裏，每個人的祝福和笑容，都是她這一天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

那天，她許了個願，希望往後的日子也似這般，一直明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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