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雲離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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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德大學的實驗室裏,許則帶領着一群學子在做最後的一個比賽實驗,他在走廊裏踱步,看着他們手上的動作。
然後很有預謀的停在了江雲善的背後。
“江雲善,過幾天你陪我去懷南一趟,那邊有一個學術交流帶你去看看。”就在江雲善畢業前夕,他的導師突然給他下了一個命令。
江雲善:“我可以……”
話還沒說完,許則像是預料到江雲善會說什麽一樣,直接打斷。
許則:“不去不給你過論文。”
江雲善:“……”
江雲善心裏怒吼:老子不想動!
奈何抵不過許則的威壓,江雲善只是嘆了口氣後,蔫着腦袋答應了。
在來到懷南後,江雲善發現,許則說的學術研究不過是個幌子,真實目的不過是要他去陪那個文學院的研究生學姐,做一個社會調研。
“為什麽這個調研要來懷南?”江雲善十分不解的朝身邊的人問道。
“因為懷大和北大齊名啊,我在北大那裏的調研做完了,現在來懷大做一個。”學姐拿着話筒說道,然後就在街上尋找着自己的有緣人。
江雲善扛着一個攝像機,哀怨的跟在她的身後,“不是,就算要做調研,我也不用穿成這樣吧?”
他穿着一個棕熊玩偶的衣服,笨重的讓他根本不好移動,同時這天的溫度也不低,江雲善還沒走幾步路,就汗流浃背了。
“學姐,我等會中暑了你扛我回去?”江雲善的腦袋隐在頭套裏,完全看不到他咬牙切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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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求了許則導師好久,才從你們計科院抓了一個男生過來,”章苑笑了起來,她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笨重的棕熊,說道,“我和許則導師說,給你綜合分打高一點。”
江雲善:“我像那種很缺綜合分的人?”
章苑:“那你論文別過了。”
江雲善: “我們去哪?”
章苑被他雙标的話給弄笑了,看着他這副任勞任怨的樣子,心裏生出了一絲絲憐憫之心,“等會請你喝奶茶吧。”
江雲善沒有回話,只是扛着攝影機往前走,玩偶衣服的腿很短,卻讓江雲善走出了兩米的氣勢,不一會就拉了章苑好一段距離。
“快點把你的調研弄完。”江雲善說着,可能是因為套着頭套,距離也有些遠了,章苑沒聽清楚,直接以為他同意自己剛剛的意見了。
“行,等會請你喝奶茶。”
兩人走在路上,抓了好幾個路人做了調研,可能是因為身旁的棕熊太過于耀眼,惹得路人都自發的回眸與靠近,讓章苑的工作格外順利。
江雲善個子很高,又因為頭套本就是套在頭上,上面還有一大段距離,顯得這個棕熊高得出奇。
臨近下午的時候,江雲善已經累得不想說話了,他喝完章苑的奶茶後,為了自己的論文,又将頭套戴上,任勞任怨的扛着攝影機跟在了她的身後。
“小姐姐你好啊,請問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時間,做做調研嗎?”章苑笑着攔下了還在前往兼職地點的程欣,柔聲的問道。
程欣看了一眼時間,發現還早,就點頭應下了。
“可以的,你有什麽想問的嗎?”
章苑:“介意錄像嗎?”
程欣:“沒事。”
程欣的聲音一響起,原本還在神游的江雲善突然回過了神,他有些震驚地透過棕熊的嘴巴看着眼前的女孩,多久沒見了?兩年吧。
“請問你有男朋友嗎?”章苑将話筒遞了過去。
程欣聽到是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些發怔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棕熊,棕熊的身體上貼着一個紅色的愛心,她注意到的時候還以為是原來就有的,現在想來,可能是為了這個主題而貼上去的。
她突然笑了兩聲,笑聲清脆卻又柔和,“沒有。”
“那你有什麽心動的人嗎?”
“心動的人啊……”程欣垂下眸子想了起來,她思索了好一會,而章苑也等得很耐心。
可藏在玩偶下面的江雲善卻莫名的緊張了起來,他借着一些光亮,看着眼前的女孩,他不知道為什麽,真的害怕聽到她說有。
“有啊,”程欣眉眼微彎,笑了起來,“喜歡很久了。”
聽到這話,江雲善的心突然一沉,他有些錯愕的看着她,就在手上的攝像機要滑落的時候,突然回過神,握住了它。
兩人沒注意到棕熊的動作,繼續說着。
“那你可以說說這個人嗎?”章苑饒有興致的問道,示意身旁的玩偶靠近一點,将眼前的女孩錄進去。
“我喜歡他有五年了吧,”程欣平靜的說着,“不過他不知道。”
五年,江雲善細細數了一下,發現這個女孩竟然早戀!
他像是有些反抗似的扭動了一下身子,在頭套裏發出的一聲輕咳,被棉布料盡數擋完,完全沒有落進身旁兩人的耳朵。
“他對我很好,一直照顧都很照顧我。雖然他總是喜歡逗我,惹我生氣,但他真的很溫柔。”
江雲善腦子裏轉着自己在高三的時候,見過的程欣班上的一些男生,打算找找這個人。
“他會在我哭的時候安慰我,很久以前他還抱着來安慰,現在想起來那些安慰的話,真的好傻來着。”程欣低着眉,淺淺的笑了起來。
她的模樣,可能是因為懷念着當時的場景,感覺到了溫暖,而笑了起來,又可能是因為那個人終究不過是在回憶裏而自嘲了起來。
不行,今天一定要想起來是誰拱了這顆江雲善照顧了這麽多年的白菜!
“他會因為我軍訓期間,低血糖犯過一次,而天天堵在操場入口給我塞糖,還會因為我沒吃早飯而臭着張臉教訓我……”
江雲善聽着,突然愣住了,他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胸腔裏的心髒卻跳得飛快,不停的敲打着。
他突然不敢去猜了。
章苑: “那你有和他說過嗎?”
程欣: “哪敢啊?他一直以為我是個妹妹呢。”
章苑:“那你還記得你和他初見嗎?”
身旁的車鳴聲突然響了起來,程欣轉頭看了一眼後,繼續說了起來,“他那時候還是個小孩呢,個子卻還是比我高了一個頭,看着我的時候模樣格外認真,他當時牽着我的手,說:‘別哭了,哥哥在呢。’現在想起來,那副模樣真的中二氣質十足。”
聽到這句話後,章苑的興致高漲,“所以說,你們兩個是青梅竹馬?”
程欣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轉而又無法否定的笑了一聲,“是吧,一直到十八歲吧。”
章苑:“什麽叫十八歲,現在不是了嗎?”
程欣:“他說我們都長大了。”
程欣說的時候,聲音充滿着遺憾與不甘,如果長大了,就一定要經歷這麽多事,那麽她真的不想長大了。
江雲善默默的看着程欣,他握着攝像機的手,因為格外用力,指尖泛起了白色。
他不知道這個女孩的心思,原本還仗着自己照顧了她這麽些年,自己已經對她很了解了,現在看來,他的了解根本就是自己的誤解。
“那他現在在哪裏,你要不要鼓起勇氣去向他表白?”
女孩沉默了下來,連同江雲善的心一起沉了下來。
“不用了吧,他現在挺忙的。”
章苑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将話筒又湊近了些,“那你有什麽想說的嗎?或許有一天他就看到了。”
程欣看了一眼話筒,又将自己的視線落在了攝影機上,她突然像是放下了所有的負擔般,一身輕松的笑了起來。
“哥,你如神般降臨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我也是被眷顧過的人。”
她的眸子突然閃了起來,如同這個燦爛陽光下突然揚起的羽毛,溫柔又渺小。
“如果有機會看見你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我一定送上最真摯的祝福,算是你照顧我這麽些年的謝禮。”
章苑有些心疼地說道:“那希望你也能碰到對的人,找到自己的幸福。”
程欣:“謝謝,希望會吧。”
就在程欣轉身走後,章苑叫了江雲善好幾聲,他都沒有緩過神,只是愣在原地,低着眼眸看着棉布料,腦子裏亂的像是有一團線堵着。
他不知道,自己對于眼前的這個女孩如此的特別,他從沒想過會在她這裏留下這樣的印象,過了這麽些年,他真的習慣了,熟練的走出一個地方,離開一個人。
畢竟他的父母一直教着他。
為什麽,現在他竟然走不出這個女孩。
她說:“如神般的降臨。”
誰又不知道,他不過是個普通人,只不過是在程欣的日子裏多留了會,就得到了她這樣的評價。
這樣的評價将他看得太高了,讓他人忍不住的抗拒,忍不住的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被裝飾得格外精致的小醜一般。
江雲善陪着章苑做完調研後,如同失了魂一樣,他呆呆的坐在飛機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心卻沉下了深淵。
他不敢去見程欣,就算自己真的來過了懷南,也同時從她身邊經過了。
他無法形容程欣剛才的眼神,希冀的,悲傷的,又或是失去了一切光芒,從黑暗裏爬出來的一樣。
這段感情,他不知道如何去回複,也許他就是一個沒用的人,在王晚禾眼裏,不過是家裏一個可以随意帶來帶去的附贈品,不管如何,都有一種沒人會站在他身邊的感覺。
過了這麽久,從孩童到成人,他一直這麽認為的。
回到北德後,江雲善回到家裏,有些遲疑的問起了那個曾經在理川鎮的家,還有鄰居。
王晚禾坐在沙發上,吃着已經切好的水果,有些惋惜的提到:“程欣的媽媽在她高三畢業的時候就離世了。”
這個消息如同霹靂一般,直接擊打着江雲善的腦袋,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格外空白與模糊,讓他一時間抽離不出來。
江雲善端着杯子的手一松,玻璃碎裂的聲音直接壓過了電視機裏的,他眸子緊縮的看着王晚禾,有些木楞的問:“我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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