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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立站着，江雲善半蹲，擡眸看着眼前的女孩，這種場景，程欣很久很久沒有遇到過了。

他半蹲的模樣，像是真的在認真查看眼前的女孩的狀況，又像是真的在向她妥協，這一切讓程欣恍惚覺得，又回到了還在漢宜一中的那個夏天。

江雲善半蹲在她的前面，一字一句的告訴自己，努力總會有回報，榜單上的成績并不是你永遠的成績。

程欣有些懷念的看着他，那段時光，現在的程欣完全不敢去想了，她怕自己突然沉溺進去，然後再也出不來了。

現在的她，再也不是曾經那個還有人寵着，有人在家等着的孩子了。

她在長大的同時，也失去了曾經的小孩。

程欣：“為什麽道歉？本來就是我自己的問題。”

這話說得平淡，讓江雲善微微蹙起了眉頭，“我不該嘲笑你，我為這事道歉，我也為讓你等太久道歉。”

等太久了，程欣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她等的是真的太久了，原本在自己十八歲的那年，準備和江雲善表明心意的，可她看着少年意氣風發的背影的時候，她突然怎麽也開不了口了。

可笑的是，就在整個家都塌了的時候，她竟然慶幸自己沒有開口，不然，曾經那個站在光裏的少年，就要被自己拉進深淵了。

她承認那段時間煎熬得讓她想去放棄，可就在江駱飛和其他人過來幫她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這個世界，她還有一個夢想來着。

雖然她寫過要放棄這個夢想，日記本上的“不再喜歡”寫過多少遍？程欣不記得了，她唯一記得的就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依舊忘不了江雲善。

愛到骨子裏的人了，突然要剔除的時候，是得經歷多麽鑽心的痛，才能忘掉一點。

她怕疼，所以還是愛着吧，這樣至少沒有那麽疼了。

程欣： “二十分鐘而已，沒多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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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綠蔭的風吹了過來，帶着一些湖面上飄來的荷花香，讓這一切顯得安靜又平淡，就想程欣開口說的話一樣。

江雲善：“我來找你，是想确認一件事，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不介意反過來。”

程欣：“什麽事？”

“我會自己确認的。”江雲善站了起來，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奶茶，熟練的将吸管插了進去後，遞給了程欣。

“找我能确定什麽事？”程欣接過奶茶，有些疑惑的喝了一口，冰奶茶闖入口中的時候，帶來了一片涼意，還沒等程欣反應過來，一種酸甜感就充滿了口腔。

程欣看了一眼奶茶上的标簽，草莓啵啵奶昔。

就算過了這麽多年了，江雲善依舊會買草莓味的奶茶給自己。

“你也買的草莓味的？”程欣看着他手上的奶茶，然後問道。

“原味兒的。”江雲善回答道，然後将吸管插了進去，随意的喝了一口。

＊

程欣回到宿舍後，換下了那件讓自己熱了将近一個下午的學術服，脫下的一瞬間，有一種脫殼的快感，她二話沒說，直接沖進了淋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

她換上了一套清爽的衣服，短上衣配上闊腿牛仔褲，将她完美的腰線顯現了出來，程欣在鏡子前面比劃了一下後，拿起了一只口紅。

将口紅打開後，盯着它看了好一會，然後猶豫的塗了一下，鮮豔的紅色一下子就在嘴唇上顯現了出來，程欣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的紅唇。

“……”

不可能！她為什麽要在去見江雲善的時候塗個口紅？！

沒有一絲絲遲疑，程欣抽出兩張紙，一把就抹了自己嘴上的顏色，然後滿意出門。

江雲善提議去附近的一家火鍋店吃火鍋，原本程欣還是拒絕的，畢竟一個大夏天的，去吃火鍋，這多少是有些不和适的，至少程欣拒絕。

可人家說自己有券，不去就要過期了。

為了不讓江雲善的優惠券浪費掉，程欣毅然決然做起了節約第一先鋒人。

夜晚的懷南很美，被各色的燈光環繞，宛若舞臺正中央的主角。

程欣站在街邊，打開了手機聊天頁面，給江雲善發了一條消息。

程欣：「哥，你在哪呢？」

老狗：「你在哪呢？」

程欣：「你在哪，我去找你，我怕你迷路了。」

老狗：「你對面。」

程欣擡頭，看向了街對面，她認真的看了一下，完全沒有江雲善的影子。

程欣：「你沒認錯人吧？是不是幾年沒見，腦袋被人換了，眼睛也一起瞎了？」

“換了也認得你。”程欣的消息沒有回複，卻在現實上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慵懶又低沉。

這聲音幾乎是靠着自己的耳朵發出來的，弄得程欣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有些震驚的捂住耳朵，然後往另一邊縮了縮。

程欣：“你不是說你在我對面嗎？”

江雲善：“剛剛是在的，無奈你哥我腿長，沒辦法。”

程欣：“……”

程欣順勢看了一眼他的腿，然後在內心翻了個白眼，腹诽道：“腿長了不起啊。”

“走吧，我開車送你去。”江雲善走在前面，準備帶路。

“嗯？你在懷南有車？”程欣有些震驚的看着他，又覺得這個問題并不是本質，修改了一下，問道，“不對，你有車？”

程欣疑惑的臉充滿了真誠，江雲善挑眉，看着她，“你哥我，畢業兩年了。”

“哦。”

“……”

這個女孩怎麽總是這麽喜歡怼他？

＊

兩人來到火鍋店後，被服務員帶去了江雲善預定的位置，他太熟練了，讓程欣覺得他像是在這裏待過很久了。

程欣乖乖的坐下，盯着對面的江雲善，“哥，你什麽時候來的懷南？”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我只是覺得你太熟練了，路什麽的，還有這裏的一些店子。”

江雲善聽了後，正在倒茶水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他擡眸看了一眼程欣，随後又無事發生般的，将眸子低了下去，繼續倒着手上的水。

“快兩年了。”

程欣微愣，然後細細想了一下，兩年……兩年前江雲善剛畢業，他剛畢業就來了懷南！整整兩年，他倆都在一個城市，可那個擁有主動權的人，從來沒找過程欣。

“那你這兩年怎麽……”程欣眉頭微蹙，盯着江雲善倒水的動作。

“怎麽不來找你？”江雲善直接接過了程欣準備說的話，他說的很柔和，這種感覺并沒有因為兩人多久沒見，而發生改變。

茶水倒好之後，江雲善推了一杯給程欣，然後他默默的喝了一口水以後，緩緩開口，“我說了，我在确認一件事，只是我沒想過，我确認這個答案，要用兩年。”

程欣： “什麽問題要你确認兩年？”

江雲善沒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眸子裏卻因為火鍋店燈光很閃亮，照出了一片星河。

“看看，你想吃什麽？點你想吃的。”江雲善将菜單遞給了程欣，然後沉默的往後靠上了椅背，他的頭發有些長了，前額的碎發已經遮住了眉毛。

程欣接過菜單，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江雲善，可他的臉上只有淺淺的笑意，完全沒有其他的表情，或者也沒有想去回答這個問題的欲望。

可程欣不依不饒，“什麽問題？”

“我今天不回答你，你是不是不點餐了？”

“是。”

“……”

江雲善雙手抱臂置于胸前，然後垂眸盯着桌面，像是在思考這件事該怎麽解決。

沉默在兩人之間慢慢發酵，站在兩人身邊的服務員臉都要笑爛了也沒見這任何一個人點餐。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句：“請問，兩位顧客點些什麽？”

毫無回應。

“……”無奈之下，服務員站直了身子，繼續保持微笑等着兩位上帝，讓他們處理好眼前的事。

雙方的沉默沒有持續多久，江雲善就先有所動作，他沉沉的嘆了口氣之後，擡眸看向了程欣。

“我告訴你，”他悠悠的說，“我來确認，讓別人來照顧你，我到底能不能放心。”

程欣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江雲善，他模樣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現在看來，反倒是自己心裏小鹿亂撞，不得安寧。

“誰要你确認，更何況，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她抿了抿唇，然後将頭低了下去，手上拿着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在空碗裏撥弄。

江雲善：“不過我已經确認好了，我确實不放心別人照顧你。”

筷子和碗底摩擦的聲音逐漸變大，有一種要去蓋過江雲善說話的聲音的企圖，可江雲善沒有在意，繼續說着。

“程欣，我……”江雲善的話還沒說完，就有一道男聲直接插了進來，這聲音如同一盆冷水，直接将程欣給澆醒了。

“哎呀，欣欣啊，我可算找到你了。”男人還沒來到桌邊，聲音就透過隔板傳了過來。

程欣沒有尋聲望去，只是兀自的低頭繼續撥弄着碗筷。

但是江雲善有些好奇的看了過去，只見一個中年男子滿臉笑意的走了進來，他穿着一件陳舊的西裝，明明長得很老實，笑起來卻谄媚無比。

“欣欣，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你爸爸啊。”男人快步走來，直接推開服務員，來到了程欣身側。

“欣欣？”見到程欣沒有理他，他又喊了一句。

程欣将手上的筷子放下，然後冷着眉眼睨了程岳一眼，“你還有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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