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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欣的聲音很冷淡,帶着逼人的刺一點一點的往人身上鑽,毫不留情的撕開陳舊的傷口。

江雲善蹙着眉,這個在程欣五歲那年,将她抛棄了的男人,如今來找程欣的時候,竟可以這般谄媚,讓人忍不住的反感。

“欣欣,你這是什麽話,我是你爸爸,當然能過來了。”說完,他上前走了兩步,打算在程欣的身邊坐下。

“別靠近我,我覺得惡心。”程欣語氣直沖,情緒明顯的不穩了起來,她那雙杏花眼看着程岳的時候,滿是厭惡。

江雲善第一次看到程欣這樣的表情,憎惡,嫌棄,卻飽含了對眼前的人的失望。

準備坐下的人身形一頓,轉眼間,在他的臉上就換了一副面孔。

他眸子微眯的看着程欣,“程欣,你別不識好歹,陳安悅已經死了,有一些東西該給我了。”

這句話直接引燃了程欣,她噌得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和程岳保持着對立的姿勢,“你真以為你在我們這裏還有什麽東西?別搞笑了,你根本不配染指我媽的東西。”

“你媽的東西,呵”程岳笑了起來,嘲諷之意直接擺在了臉上,“那個女的已經死了,東西就是我的了。”

程欣: “你哪裏來的臉?那是我媽的婚前財産,結婚後的東西都給你了,你還想要?”

程岳:“當然,那棟房子本來就該是我的。”

“滾!”程欣怒吼道,她緊緊篡着拳頭,死死的盯着程岳。

眼底的濕意一點點加深,不知道為什麽,她在這一瞬間覺得,心裏有無數個螞蟻在不停地撕咬着自己。

這個男人,對這個家庭不聞不問,整整十三年,如今卻還能舔着臉過來找程欣要陳安悅的房子,當真可笑至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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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岳是在陳安悅去世以後,才出現在程欣的世界裏的,她原本以為,程岳良心發現了,想着去盡盡父親的職責。

可他只用了半個月,就把程欣所有的幻想都變成了泡影。

已經再娶的程岳,來找這個十三年沒有見過的女孩,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的同時,将陳安悅留下的那棟房子給弄到手。

程欣再最無助的那段時間,跟着程岳去了些親戚那裏,盡管程欣一個不認識,甚至連面都沒見過,還是被程岳要求着,擺出一副笑臉。

他神情很是驕傲的站在他們面前,聲音故意提高了力度,像是深怕沒人聽見他的話一般:“這是欣欣,我女兒,考上了懷南大學!”

那段時間,程欣聽得最多的話就是這個,其中不乏一些對于長舌婦,扯着臉皮去提陳安悅已經死了的事。

太惡心了,程欣覺得。

原來陳安悅一個人扛下了這麽多,那些不為程欣所知的,被陳安悅藏得死死的東西,在程岳一次又一次的炫耀裏,被一點一點的抽離出來。

将所有的東西都擺在了程欣的面前。

十三年,這些個親戚,沒有一個人來幫陳安悅,可卻格外有優越感的在她死後提起她的事。

甚至說她不識好歹。

最後一次去見程岳那邊的親戚時,程欣大鬧了一場,她将桌子掀翻在地的時候,桌上擺着的一些堅果和茶水全部倒在了地上。

房間裏一片狼藉,程欣的心裏卻異常明朗。

沒什麽過不下去的,她的媽媽不就過來了嗎?就算生活如浸在苦膽裏的那般,她們兩個不也活下來了嗎?

這些個人,別出現在她的世界裏了,應付他們很累,還要聽他們教訓更累。

——

程岳:“程欣,你怎麽和你爸爸說話的?”

程欣:“你根本就不配當我的爸爸!我們已經沒關系了!”

聽了這話,程岳臉上的怒火直接表現了出來,“把房産證給我!”

他揚起手,正準備去打程欣。

可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傳來,程欣有些發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江雲善将程岳的手攔在了半空,被突然阻攔的程岳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他,腦子裏還在想這個人到底是誰。

可答案還沒想出來,程岳的手就被用力甩了出去,這力量很大,後坐力直接讓程岳往後退了幾步。

“你他媽的!”他的青筋暴起,最後的一點理智也被江雲善給消磨幹淨了。

程岳站在火鍋店的正中間,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旁觀人的眼裏,他怒吼着,朝着所有的顧客說道:“你們看看啊,這個就是我的女兒,竟然公然的罵我,還讓我滾,我這個做父親的,真是造孽啊!”

周圍的人時不時的瞟一眼程欣,然後低聲的議論了起來,說是低聲,卻還是有意無意的讓程欣聽見了。

旁觀的人,總是以為自己是智者。

程欣眉頭緊皺,看着眼前這個正在故意诋毀自己的男人,他的模樣好生委屈,如果不清楚他的為人,程欣或許會被他打動。

“你以為你是誰!”程岳本還想繼續說話,可話還沒說出口,自己的臉就落了江雲善一拳。

江雲善用的力氣很大,直接磕掉了程岳的一顆牙,他嘴裏含着血,發愣的看着眼前冷着眸子的男人。

他突然想起來了,自己曾經也被一個人打過一拳,正巧也是打在了臉上,那個人他還記得,叫江駱飛。

眼前的人眉眼輪廓和江駱飛如出一轍,除了當初隔壁家那個小孩還有誰。

“你沒聽見她說的沒有關系了嗎?是不是還要我重新強調一遍?”江雲善晃了晃拳頭,一雙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程岳。

“你和她什麽關系,我們家的事你管個屁啊!”程岳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然後看向了江雲善。

“你管我和她什麽關系,我只知道你們沒關系。”江雲善和程岳對峙着,絲毫沒有退讓的表現。

“呵,原來是那個婊子的情夫。”程岳滿臉不屑的看着江雲善和程欣,說出的話卻字字如針。

程欣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這個男人,總是将這兩個字挂在嘴邊,自從程欣有記憶起,他罵陳安悅的時候,總會有這句話。

原本打算和他争辯的程欣,話還沒開口,江雲善就沖了出去,像是完全失去理智一般,狠狠地将程岳放倒在了地上。

他一拳又一拳的打在程岳的臉上,絲毫沒有留情,甚至一拳比一拳重。

程欣直接愣在了原地,她沒見過這樣的江雲善,甚至連帶着怒氣去和別人說話的江雲善都沒見過,更別說打架了。

回過神的時候,程岳已經反抗着抓住了江雲善的手。

“哥!別打了!”程欣跑上前,抓住了江雲善的手臂,可他的力氣很大,程欣可以看到江雲善的手上,因為用力,而暴起的青筋。

最後江雲善被沖進火鍋店的警察給攔了下來,程岳被人從地上拽起來的時候,鼻青臉腫的已經看不出樣子了。

可就算這樣了,他還在破口大罵着。

失望透頂,程欣看着她那個名義上的父親,或許他就不該成為一個父親,他根本就沒有一分多餘的愛給自己的女兒。

他的愛全在自己的面子和兜裏的錢上。

警局裏。

“說說,為什麽打人?”警察坐在江雲善的對面,例行詢問着。

江雲善: “為了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警察:“……”

進行筆錄的警察擡起頭,不可思議的看着江雲善,可看到的卻是一副模樣格外真誠,人畜無害的樣子,讓人不禁懷疑他說的就是實話。

警察拿着筆敲了敲桌子,嚴肅的說:“請你配合調查。”

警察:“說說,為什麽在火鍋店裏打人?不去攔你還不會停。”

江雲善:“他該打。”

警察:“有什麽問題是不能平和解決的?”

“和平解決?”江雲善挑眉看着警察,像是聽到了笑話了一樣,他笑了一聲。

江雲善将身子微微前傾,然後幽幽的開口:“如果有人,當着很多人的面,罵你的女孩,你會怎麽辦?和平解決?”

“那這個也不是你能打人的理由!”警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示意江雲善安分一點。

江雲善眸子微眯,看了一眼剛剛拍桌子的手。

“嗯,有道理,你們的教育我聽進去了,所以呢,怎麽解決?”他的語氣很随意,完全沒有将教育聽進去。

警察看着他,沉默了幾秒後,才緩緩開口:“那邊說要你賠償。”

江雲善出來的時候,正巧看見了滿臉焦急的程欣,心裏的負面情緒在程欣的眸子看過來的一瞬間,煙消雲散。

他第一次打架,并不是很有把握,或者說,根本沒有把握,那個時候自己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程岳閉上他那張一直在罵程欣的嘴。

他很生氣,以至于理智全無,現在想起來,自己當時的模樣真的有些搞笑了。

“哥,你剛從警察局出來,怎麽這麽開心?”程欣看見他出來後,連忙跑上前去,然後對上的是江雲善帶着笑意的雙眼。

“痛快啊。”江雲善說道,笑意轉變成了笑聲,在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的時候蹦了出來。

“別痛快了,你手都受傷了自己不清楚?”說完,程欣就從自己随身的包裏拿出了創可貼,将江雲善的手擡起後,認認真真的貼了上去。

藥物與傷口接觸的瞬間,讓江雲善感受到了隐隐的痛意,像是有一根刺,時不時的被觸碰了一下後,發出了擾人心意的觸痛。

他低頭認真的看着正在為自己處理傷口的程欣,白色的燈光落在了兩人的身上,遠處的霓虹燈明明滅滅,讓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

要是以後程岳還來找程欣怎麽辦,要是以後他還是毫不遮掩的謾罵程欣又該怎麽辦?

江雲善不可能放着程欣不管,她的生活已經夠難的了,不能再被誰給再添一刀。

“哥,”程欣緩緩開口。“你下次別和他打架了。”

江雲善:“為什麽?舍不得我打他?可明明是他先準備打你的。”

程欣:“我不想看到你受傷。”

不知道為什麽,江雲善的腦袋突然“轟”了一聲,他難以置信的看着程欣,這個女孩,正在擔心自己受的傷。

難得的,江雲善有些貪念的回味着剛才的話,他黑色的眸子裏柔光流轉,将程欣整個人都裝了進去。

可能是江雲善的目光太過于炙熱了,程欣将視線從他的手上挪開,擡頭看向了江雲善。

四目相對之下,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彼此。

這一幕太過于暧昧,程欣愣了一下後,眸子平靜如水的挪開,不帶有任何不該有的情緒。

或是察覺到了程欣的變化,江雲善站直了身子,認真的說道:“八兩,我發現了一個事兒。”

程欣:“什麽事?”

江雲善:“我發現,我的答案是對的。”

他真的不放心,從正式見面看到這個女孩開始,他就肯定了這一點。

程欣又瘦了,至少在自己的印象裏,她從來沒有現在這麽瘦過,那件短上衣,将她的腰線全部露了出來,完美卻又纖細。

“你說什麽?”程欣微微張嘴,不可思議的看着江雲善,也許是因為晚上的原因,讓一切的東西都蒙上了一層不真實感。

江雲善微微笑着,看了一眼身側照射過來,刺眼的白光,“我說,我好歹看着你長大的,完全放不下心将你這顆白菜送人。”

“我要自己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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