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尬聊

聞歸在網吧裏坐下，本以為會和之前一樣一整天坐着發呆，結果中午的時候一個女人提着一根棍子走進來，然後大聲喊道：“劉子明，你給老娘出來！”

聞歸看了一眼，沒管她。

女人在門口喊了好幾聲，一直沒人答應，然後走到裏面去，開始一個一個看坐在電腦前的人。

網吧規模不像後來的那麽大，就一間屋子十幾臺電腦，但是這個規模已經算好的了。

女人很快找到了她口中的劉子明，拖着他就往網面走，“你竟然敢偷家裏的錢！你知道我們掙錢有多不容易嗎？你一天就花了幾十塊錢！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大的一筆錢啊！”

這時候的網費是幾塊錢一個小時，包夜的話十幾塊一小時，雖然比前幾年便宜了很多，但是在這個錢仍然還很值錢的時候，幾塊錢夠一個家庭不買肉只買菜的一天開銷。

女人已經急哭了，手上木棍不斷往他身上打，“你現在就給我把錢去要回來！快點！”

劉子明是個初中生模樣的少年，被他媽一直打也不躲，“你打啊！你打死我得了！反正你們連錢都沒有！我活着也沒什麽意思！”

女人哭得更急了，“我生你出來就是讓你這麽說我們的嗎？我們家窮，我和你爸少你吃還是少你喝了！”

劉子明呸了一聲，“一個月就那麽幾天才能吃上肉，電視也沒有！什麽也沒有，還不能讓我自己出來玩一下嗎！”

女人氣急，往他身上招呼棍子，之前她雖然也打，但都是很明顯的假打，下手很輕，這會真氣急了，劉子明被打得疼了，趕緊躲開，“你再打我我還手了！”

女人生氣地指着他說道：“你敢打我一下試試！劉子明！老娘在外面累死累活就為了讓你過得好一點，你現在長大了，皮癢了，想打你媽我了是吧？你給我過來，今天你必須把錢給我拿回來！”

劉子明在網吧裏躲藏着，就是不讓他媽抓住他。

聞歸站起來，随手抄起桌子上一個水瓶往劉子明那邊砸去，沒砸到劉子明，但是砸在了他後面的牆上，砰地一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聞歸沉下臉，對母子兩人說道：“滾出去。我只說一遍。”

劉子明不敢惹聞歸，趕緊跑了出去。劉子明的母親見聞歸一臉兇神惡煞，倒是不敢和他說讓他将劉子明付的錢拿回來給她，只能往外走，去追跑出去的兒子。

網吧裏瞬間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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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歸接着坐下來發呆。

其實這種場景并不少見，之前甚至有老頭老太仗着自己年紀大，讓聞歸把他們孫子交的網費拿回去給他們，不然就訛上他，聞歸當然不慣着他們，找到他們孫子後，直接将人揍了一頓，讓他們自己去和老人說，說不了他們也別想好過，他可不管這些人上網的錢是怎麽來的，但是誰的家長要過來找他麻煩他就找誰的麻煩。自那以後這種事就很少出現了。

除了出現這個狀況，接下來都沒什麽事發生，網吧裏的人一般沒事都不去找聞歸，有事也盡量去找左渠，除非找不到，因為聞歸就算發呆看着也很好兇，看起來像心情特別不好的樣子。

聞歸當初答應左渠幫他看店其實也看中了能給他個地方發呆這點，畢竟游戲他打多了厭煩，而在網上聊天就更不想了，現實中他都懶得理人，至于搜索其他的，那時候網頁還沒有那麽完善，他自己又對什麽東西都不感興趣，于是時常坐着發呆，還有錢拿，何樂而不為。

于是就這麽待到了晚上十二點多，聞歸本來打算走了，但是他忽然看到于緝熙進來了。

于緝熙也一眼看到了他，他走到聞歸面前：“之前看過你進了這裏，于是就想進來看看，還好沒看錯。”

聞歸看向他：“你過來做什麽？”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打算請你吃個飯。我怕你忘記了，然後一下班就過來找你了。”

聞歸點頭，“等一下。”

“好。”于緝熙走到外面去等他。

聞歸看了下網吧裏的情況，只有幾個人，都是包夜的，于是出去鎖了門。

于緝熙看他好了後走到他身邊問他：“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聞歸說了句：“随便。”

兩人邊說話邊往外邊走，于緝熙看了下街道兩邊的小店小攤，然後又問他：“晚上的話，吃點燒烤可以嗎？”

“好。”

于緝熙便帶着聞歸去了一家燒烤攤前，聞歸讓于緝熙自己看着點，然後自己坐到了小桌旁。

于緝熙無奈，只能自己點了，他想着兩個大男人應該吃得多，于是多點了些烤雞翅雞腿之類的肉菜。

聞歸坐在小板凳上，見于緝熙點完了朝他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然後問他：“你要喝酒嗎？”

“不喝。”聞歸答道。

于緝熙哦了一聲，然後要了兩瓶飲料。

幹坐着等有點尴尬，聞歸一向不說話，于緝熙只能自己找話和他聊，“你一整天都在網吧那邊嗎？”

聞歸嗯了一聲。

于緝熙便道：“那挺好的。”

兩個人實在太不熟了，于緝熙光知道聞歸的名字，看出聞歸和他爹的關系不怎麽好，風評在片區裏不怎麽好，其他的一概不知，他也不好意思直白地問人家究竟是怎麽回事，聞歸的房間太幹淨，當然也可以說是太空蕩，他在他的房間看不出這人對什麽感興趣，網吧的事他又不知道，于是兩人幹巴巴一問一答了兩句後就沒下文了。

好在這種尴尬的時刻沒多久就被打斷了，燒烤攤人少，他點的東西很快烤好，接着兩人就沉默地吃起了燒烤。

兩人一同回來，到五樓時，于緝熙對聞歸說道：“我今晚能在你家接點水嗎？中午的時候我沒買桶，還沒去打水。”

聞歸點頭，“可以。”

“謝謝！”

聞歸開門，于緝熙跑上去，一會兒後拿着一個盆敲了敲他家的門。

聞歸讓他直接進來，于緝熙問道：“你爸不在家嗎？”

聞歸以為他怕他爸不讓接，于是說道：“不用管他。”

于緝熙哦了一聲，到衛生間接滿一盆水，路過聞歸的時候，又再次對他說了聲道：“謝謝。”

聞歸沒回答，看着他出了門，然後用身體将門推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