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失眠

聞歸在房間裏打拳，他把之前在網吧弄的沙袋帶回家了，反正閑着沒事，聞歸在客廳打沙袋，一直把沙袋打爛，自己也精疲力竭之後，聞歸才去浴室将身上的汗沖掉，然後回了房間躺在床上。

窗外樹上的蟬鳴，樓下小孩的吵鬧聲，還有老人三三兩兩湊在一塊聊天的聲音，都傳到了房間裏，空氣都是悶熱的，家裏原本是有風扇的，但也被聞彪拿去賣了。

聞歸本來不想睡的，但是這種天氣太能催眠人了，不知不覺間他又睡了過去，醒來時，天都黑了，聞歸出了一身汗，又去沖了澡，換了身衣服，本來想洗衣服，但是洗衣粉和肥皂都沒了，剛好自己肚子也餓了，于是下樓先去吃了點東西，之後又去商店買洗衣粉。

回到家把髒衣服全洗了，然後就沒事兒幹了，聞彪依舊沒回家，不知道去了哪裏，不過聞歸心想有一天警察能上門告訴他，讓他去認領聞彪的屍體，那是最好不過的。

白天睡了太多覺了，聞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最後折騰了半天，一看時間才十二點多鐘，就算白天沒有睡覺，這也不是他睡覺的點，于是聞歸幹脆開燈起來，走到客廳，将爛了的沙袋弄好，接着對沙袋拳打腳踢。

一會兒後，聞歸突然聽到像是有人蹦着下樓的聲音。

聞歸想起了于緝熙，然後打開門走出去，看見了正撐着拐杖下樓的于緝熙，身邊還有個夜壺。

于緝熙看見他出來也有些驚訝，“聞歸，你還沒有睡嗎？”

聞歸看向他，問道：“你要下去？”

于緝熙有些尴尬道：“對。下去倒點東西。”

聞歸看向他身邊的夜壺，然後走上去幫他拿了起來，于緝熙趕緊拉住他：“這個我自己來就行了！你放着吧。”

聞歸沒理，幫他拿去倒在自己家廁所，然後沖幹淨，于緝熙不用拿着那個東西後，倒是能借着拐杖下樓快一點，他跟着聞歸走到了他家，眼睜睜看着聞歸拿去倒掉，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等聞歸從衛生間裏出來，自己也只能低着頭和他說“謝謝。”

于緝熙拿着東西，但是他兩只手還有拐杖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出去，尴尬地站在原地思考看幾秒鐘，不過還沒等他思考怎麽優雅而不丢臉地出去時，聞歸又一把将他抱了起來，還是之前那個姿勢。

于緝熙的夜壺拿在手裏，兩根拐杖落在了地上，聞歸對他說道：“你先上去。”

于緝熙尴尬地哦了一聲，然後将頭轉到外面去，根本不敢看聞歸。

聞歸抱着人上了天臺，沒有将他放下，而是直接去了于緝熙的房間，聞歸将人放在床上，從他手裏将夜壺拿下來，然後又轉身出去，到家裏給他拿拐杖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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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歸将拐杖放到于緝熙床邊，于緝熙連忙說道：“謝謝，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

聞歸去看他水桶裏的水，已經徹底沒有了，于是問他：“沒水了？”

于緝熙點頭：“本來想今天晚上去打一點上來。”

聞歸問道：“怎麽打？”

“就是先提一點點上來，雖然行動不方便，但是有拐杖，而且我一點一點地上來是沒問題的，你剛剛你也看到了，我自己下了幾級臺階了，都沒問題的。”于緝熙趕緊解釋道。

聞歸聽完倒是沒再說什麽，而是拿起了于緝熙的水桶，走了出去，于緝熙連忙在後面叫他：“聞歸！你放下吧，我自己可以下去的！”

聞歸沒聽，回到家裏給他裝滿了一大桶水，然後提了上來，給他放在屋子裏，于緝熙已經下了床，單腳站在地上，他對聞歸說道：“聞歸，你真的不用對我這麽好的！真的！我自己也可以的！”

聞歸想了下，轉頭看向他，問道：“我對你好嗎？”

于緝熙楞了一下，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在他看來，聞歸對他的好已經超越了他當初以為的知恩圖報，他起初以為聞歸幫他，只是因為自己當初将他救回家，所以幫他收東西，幫他找房子，怕他吃虧提前去和錢老太對峙，不過好像不全是因為這個原因，因為聞歸到現在還對自己挺好的。

聞歸沒聽到于緝熙的回答，轉身出去了。

他回到家中，躺在床上，開始思考為什麽于緝熙說自己對他好。

十歲以前聞歸每天想的是如何不餓肚子，十歲以後他就開始想如何不餓肚子和弄死聞彪，前一個問題他已經解決了，但是後一個問題他還沒想到，只能等着聞彪自生自滅。除此之外的事情他都沒有深入去想過，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

但是今天他不得不又開始思考，為什麽于緝熙說自己對他好呢？

聞歸一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想讓于緝熙看見他總是透露着同情，于是想借傷消耗掉他的耐心，讓他以後看見他就自己躲着走，別總是湊上來，不過現在好像弄反了，為什麽自己總是去幫他？為什麽見不得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腦子裏不斷浮現于緝熙的身影，從他靠坐在牆上，第一次看見彎下腰詢問自己有沒有事的于緝熙，到剛剛看着他愣了一下的于緝熙。聞歸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清楚，聞歸難得失眠了，這是過去十幾年未曾出現過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