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念橋額頭落上寬厚的手掌,他緊張的不行,連忙搖了搖頭,對嵇雪容道:“腦袋不痛,傷早就已經好了。”

腦袋上的傷還是在狩獵場留下來的。

念橋竭力避開嵇雪容的手掌,向一旁稍微挪了一點點,特意用一只手略微擋住自己懷裏。

嵇雪容只是朝他懷裏掃了一眼,他臉頰紅撲撲地發熱,生怕嵇雪容發現什麽不對。

“不是腦袋痛,那是哪裏不舒服?”嵇雪容問他。

念橋低聲道:“肚子有些難受,殿下,我能不能先回去?”

他嗓音細細軟軟,像是小動物在哼唧,好似真的是那麽回事。

“肚子難受?”嵇雪容眉眼略微垂着,隔着衣衫去碰他的小腹,在略微往上的位置停下,問他道,“是這裏嗎?”

念橋心提起來,他生怕嵇雪容再往上,馬上就要摸到他懷裏的書本了。

他連忙搖頭,一只手按着嵇雪容的手腕,不願讓嵇雪容再往上摸。

“不是,殿下。”念橋一只手握着嵇雪容的手腕,他略微彎着腰,嵇雪容神情中帶着擔心,好似真的在擔憂他。

“那是這裏?”嵇雪容指尖略微向下,在他肚皮上摩挲,即便隔着衣衫,念橋也覺得非常不适應,臉上跟着漲紅,這感覺好奇怪。

嵇雪容眉眼壓着一層陰影,嗓音冷淡矜克,對他道,“念橋,總要知道是哪裏難受,孤擔心你。”

念橋耳廓熱乎乎的,他覺得再摸下去他要站不穩了,他紅着臉道:“是殿下摸的這裏……殿下不要再摸了,我回去吃些消食藥就不會痛了。”

“那是晚上吃多了,有些積食。”嵇雪容手依舊放在他肚子上,對他道:“孤幫你揉揉,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若是換個人換個時間,念橋一定會惱羞成怒,可是他自己說肚子難受,嵇雪容又素來溫和,他當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念橋看着嵇雪容一臉淡然的模樣,他心道再忍一會就好了。嵇雪容人看上去像是冰冷的玉石,手指骨節也是硬冰冰的,隔着衣衫幫他揉肚子,他沒一會就難以忍受。

“殿下……我不疼了,你不用幫我。”念橋臉上好像在冒煙,他有些後悔了,早知道不拿嵇雪容的書了。

每次占多少嵇雪容的便宜,即便嵇雪容不知情,也能從他身上讨回來。

他有些站不穩,細白的指尖按住了嵇雪容的手,不讓嵇雪容再動作,“我真的不疼了。”

嵇雪容聞言收回手,對他道:“下次若是想看書,随時可以過來。”

念橋胡亂地點頭,他現在只想趕緊逃離嵇雪容,東宮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嵇雪容看着他,又補充了一句,“你若是想借書,可以跟孤說。”

念橋應了一聲,小聲問道:“殿下,我可以回去了嗎?”

嵇雪容說,“可以。”

他這才離開。

念橋出了東宮殿門之後才松口氣,他一路回到千闕宮,回去之後他先去了自己小屋裏,把書本拿出來,然後才去找嵇靈玉。

嵇靈玉在正殿裏等着他,他小跑過去,把書獻寶一樣地給了嵇靈玉。

“七殿下,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要的那兩本書?”

嵇靈玉在阖宮裏為他準備了點心,他瞅了眼,還有熱乎乎的元宵,元宵圓圓胖胖一團,看上去便軟綿可口。

“念橋,這書你是從哪來的?”嵇靈玉問道。

念橋哪裏敢說實話,他小聲道:“是太子殿下借給我的,我看到書架上有,便問了太子能不能借,太子說可以。”

嵇靈玉将那兩本書随手放到一邊,沒有當一回事,問道,“他喚你過去是做什麽?”

原先太子說有事,念橋回想起來,後面好像嵇雪容什麽也沒有跟他說,只留他在那裏吃飯看書。

興許是他走得急了,嵇雪容沒有來得及說。

“太子沒有說。”念橋問道,“七殿下,日後太子喚我過去,我要不要過去?”

嵇靈玉:“若是他喚你,你便過去,之後若是他經常傳喚你,你便告訴我……他與你每日說了什麽,做了什麽。”

嵇靈玉把那碗熱乎乎的元宵端上來,對他道,“念橋,若是有可能,盡量也看看他每天都見什麽人。”

念橋哦一聲,他的注意力被元宵吸引,聞言不由得有點不好意思。

他每天和嵇雪容講那麽多話,怎麽能記得住?

念橋這麽想,卻沒有說出來,怕七殿下覺得他沒用,萬一把他送走了怎麽辦。

他原本已經吃的撐了,又吃了一碗元宵,回到自己小屋裏真的積食了,好晚才睡着。

念橋琢磨了兩天,想到了一個好法子,他上課的時候特意做了個小冊子,還用竹炭條做了一只小筆,他打算以後把嵇雪容跟他說的話都記下來。

這一日是騎射課,念橋跟着一起去,嵇靈玉最後一個挑馬,在馬場待了挺長時間。他沒有看到蕭逸雲的身影,略微松口氣。

念橋看見了大皇子和五皇子,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大皇子上騎射便故意挑和五皇子距離最遠的地方,兩方互不幹擾。

他在原地等着,看見了嵇雪容,沒一會上善過來喚他,他便拿着自己的小本子過去了。

要記下來每天和嵇雪容說了什麽,要記下來嵇雪容見了什麽人。

因為是騎射,嵇雪容穿了一身緊身的勁裝,手腕和膝蓋處都戴上了護膝。

念橋也換了衣裳,不過他沒有護膝。

嵇雪容騎的馬還是上次狩獵場見過的,叫做巍風。

騎射場靠近兵營,場地很大,邊緣是舊時修葺的銅雀樓。

“念橋,上來。”

這是嵇雪容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念橋在想這句話要不要記下來,他猶豫的這一會,嵇雪容已經伸出手,看樣子要拉他上馬。

念橋被拉上馬背,他坐在嵇雪容前面,嵇雪容選的也是偏僻角落,似乎特意避開了幾位皇子。

“殿下,你要教我騎馬?”念橋問。

他身後便是嵇雪容,嵇雪容穿過他撈着缰繩,他好似被擁在懷裏,鼻尖前都是冷犀香。

聽見身後的人嗯一聲,念橋滿腦子都是七皇子交代給他的任務。這句要不要記下來?但是這句記下來了,那嵇雪容和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不是也要記下來。

念橋很快無心思考,因為嵇雪容略微一扯缰繩,巍風加快了速度,馬背颠簸,他眼前是飛速飛過的路段。

“殿下,你慢一些。”念橋吓得臉有些白,耳邊都是重重的馬蹄聲,他不敢扯缰繩,只好抱着嵇雪容的胳膊,整個縮進嵇雪容懷裏。

他似乎聽見了一聲笑,很細微,念橋卻捕捉到了,他不禁有些惱。

說什麽教他騎馬,說不定是故意看他出醜。

念橋有些生氣,他兩只手現在都忙着扒着嵇雪容,擔心嵇雪容把他甩出去。

他只有嘴巴是閑着,于是他扭過去,改為側抱着人,瞄來瞄去不知從哪裏下口。

若是咬嵇雪容的臉,一會有人問起來,嵇雪容說了,他要挨罰。

要咬一個不容易發現的地方。

“念橋,別亂動。”嵇雪容一只手按住他的腦袋,念橋乖順的在嵇雪容懷裏,然後趁着嵇雪容不注意,他湊上去在嵇雪容脖子上咬了一口。

念橋察覺到嵇雪容略微僵住,他有些滿意,虎牙略微下的深些,嘗到了些許血腥味,他有些猶豫,若是流血了嵇雪容會不會生氣。

他于是又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把流出來的血珠舔掉。

這般,嵇雪容沒法生氣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腰肢卻被嵇雪容用力箍住,念橋吓了一跳。

“殿下,你做什麽。”

念橋被困在嵇雪容懷裏,嵇雪容按着他,嗓音-啞了些許,“不準亂動。”

呼吸灼到他頸邊,念橋覺得刺刺的癢,他忍不住扭了扭,但是又怕嵇雪容生氣,他于是不亂動了。

念橋保持着在嵇雪容懷裏的姿勢,發覺周圍越來越偏,不由得擔心起來。

嵇雪容這是要帶他去哪裏?

很快嵇雪容停下來,他依舊坐在馬上,嵇雪容對他道,“念橋,你在這裏等一會。”

巍風停在銅雀樓前,銅雀樓是廢棄的宮殿,他知道原先這棟樓是為先皇後修的,甚至更早到前朝,原本這裏是前朝留下來的廢址。

後來景和帝登位之後重新為皇後修葺,皇後去世之前搬離銅雀宮,加上這裏新建騎射場,便廢棄了。

嵇雪容來這裏做什麽?

因為是母親生前居住的地方,所以過來看看嗎?

念橋坐在馬背上,他有些好奇,略微猶豫了一會,他踮着腳從巍風下來。

巍風鼻孔朝他出氣,馬蹄子也跟着擡了擡。

念橋摸了摸馬腦袋,安撫它道:“我去找你家主子,你不要跟過來。”

銅雀宮的宮門關着,念橋沒有從正門進去,他按照嵇雪容的方向走到偏院,剛走到偏院,他看到了嵇雪容。

殿中央立着一座黑漆牌位,偏殿修的靠陰,光線透不進來,嵇雪容整個人好似也融進陰影裏。

念橋看見牌位便害怕,他準備折返,這時聽見了嵇雪容的聲音。

嵇雪容在和人說話,這裏還有另一個人。

念橋不由得踮腳去看,他努力想要看清嵇雪容是跟誰說話,只看見那人隐在暗處。

他手撐在門上,略微使力時門被推的向前,門發出“嘎吱”一聲動靜。

嵇雪容側身,他和嵇雪容猝不及防地對上視線。

“念橋?”嵇雪容嗓音溫和,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來。”

念橋注意到和嵇雪容說話的那道人影已經不見了,他背後涼嗖嗖的,不會是鬼吧?

“怎麽過來了?”嵇雪容問他。

念橋又朝旁邊瞅一眼,确定沒有藏人的地方,他感覺這院子裏也很陰森,他朝嵇雪容身邊挪了挪。

“我一個人等的無聊。”念橋說,“殿下,我方才看見你在跟人說話。”

嵇雪容說:“念橋看錯了,這裏只有孤一個人。”

念橋不可能看錯,嵇雪容方才是在跟人說話,難不成真的不是跟人?

那他方才是撞見鬼了?

念橋越想越害怕,看到黑漆漆的排位,瞅見了上面一個雲字,先皇後姓雲,他是知道的。

他不由得抱上嵇雪容的手臂,對嵇雪容道:“殿下,你是不是在騙我。”

念橋想催嵇雪容快點回去,但是想着說不定雲皇後在旁邊看着,他就不敢了。

人家母子見面,他在旁邊催什麽。

嵇雪容略微垂眸,少年整個依偎在他身邊,眼珠打量着周圍,小臉都吓得白了。

良久,他嗯了一聲。

“我們回去吧。”

念橋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他跟着嵇雪容出去,然後意識到方才嵇雪容說了什麽。

說确實在騙他。

“殿下,那方才跟你說話的是誰?”念橋連忙追問。

嵇雪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念橋,你餓不餓?”

“上善新學會了一種點心,可以把面團揉成孔雀的形狀,你有沒有見過孔雀?”

念橋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孔雀狀的點心?他沒有見過。

“上善還會做點心嗎?”

……

蕭逸雲在馬場看到了嵇靈玉,幾位皇子各自有自己的馬廄,只有嵇靈玉需要去騎射場的馬廄挑馬。

好幾天沒有見到念橋,蕭逸雲有些心癢癢,主要是有太子看着,若是他不安分,随時他都有可能會被送去邊疆。

“七皇子,念橋呢。”蕭逸雲問。

“七殿下是不好意思讓他進來,讓他在外面等着?”說着,蕭逸雲朝外掃了一眼。

嵇靈玉正在為馬匹換馬鞍,這些原本讓下人做就可以,但是他不想自己意外墜馬,于是親自動手。

“他在太子那裏。”嵇靈玉說。

蕭逸雲道了一句麻煩,臨走時沒忘踩嵇靈玉一句,“這馬是烈性馬,只是品種次了些,七殿下選這匹,當心從馬背上摔下來。”

說完嗤笑一聲,人走了。

馬分品種,有些馬性子烈,卻不是良駒,這種雜交的品種,終究是次品。

嵇靈玉握着缰繩未曾言語,人走之後,馬廄只剩下他一個人。

周圍小太監守在這裏,嵇靈玉問道,“蕭世子來這裏做什麽?”

小太監老實道:“蕭世子前幾日看中一匹棗馬,那棗馬生了病,如今在裏面隔間伺候着。”

嵇靈玉似是随口一問,牽着自己的馬出去了。

念橋回來之後便去了嵇靈玉那裏,他在嵇雪容那裏耽誤了好些時間,而且沒有問出來嵇雪容到底見過什麽人。

他回來之後嵇靈玉沒有說什麽,讓他去撿場外的靶子。

他們這邊風平浪靜,蕭逸雲那邊卻出了事。

念橋剛撿完靶子回來,看見蕭逸雲的馬驟然失蹄,棗馬瘋了一般往前沖,直接把蕭逸雲甩了下去。

這場變故不過短短幾瞬之間,幸虧蕭逸雲反應快,不然被馬蹄踩中,可能腿要摔斷。

念橋愣在原地,他剛撿完箭,聽見嵇靈玉說了一句“可惜”。

嗓音很輕,好似要散進風裏。

“七殿下,可惜什麽?”念橋問。

嵇靈玉收回視線,接過他手裏的箭,對他道:“可惜是匹次等馬。”

平日裏蕭逸雲總是喜歡和五皇子賽馬,念橋看出來了這兩人關系是真的好。他遠遠地瞅見五皇子陰沉着臉,命人傳了太醫過來,同時叫來了侍衛。

上個月是大皇子的侍從出事,這次是五皇子身邊的蕭逸雲出事。

嵇雪容與蕭逸雲是表兄弟,嵇雪容過去問了情況,七皇子存在感低,領着他在外面站着。

“這是怎麽回事?”嵇雪容問。

侍衛檢查了馬,對嵇雪容道:“禀太子殿下,這棗馬前些日子生病,昨日才好,今日給他喂食了一些藥物,興許是藥物相沖,導致它突然虛弱,沖撞了蕭世子。”

蕭逸雲方才匆忙之間避開了馬蹄,即便如此,半條腿還是摔折了,一時半會站不起來,臉色看上去略微蒼白。

五皇子嵇皓塵在一旁半蹲着,側過去聽蕭逸雲說話,不知蕭逸雲說了什麽,五皇子鋒利的視線猝然朝着他們的方向掃過來。

平日裏五皇子懶懶散散,和蕭逸雲一起,看上去沒個正形。如今視線宛如開了鋒的刀刃,嵇靈玉站在原地沒動,念橋倒是被看的心慌。

好吓人。

“你放心好了,讓我查出來是誰動的手腳,”五皇子一字一句道,“本皇子一定斷了他的腿。”

視線冰如寒星,話是對着七皇子說的。

無憑無據,為何要暗指七皇子?定是蕭逸雲教唆,念橋原本還覺得蕭逸雲有些慘,如今又覺得活該。

嵇雪容派了侍衛去問馬廄的小厮,幾位殿下只有七皇子去過馬廄。

“七殿下不放心,每次都會來馬廄換馬鞍,而且七殿下去的時候奴才一直在馬廄,七殿下未曾踏足棗馬那間。”小太監如實的說。

嵇靈玉一直非常安靜,只在嵇雪容問他時回答幾句,短時間裏查不出來,無法斷定是人為,很快人便散了。

“這幾日的騎射取消,在前往如來寺之前不再上騎射。”嵇雪容這麽交代了一句。

念橋跟在嵇靈玉身後,他們回到千闕宮,嵇靈玉照常問了嵇雪容帶他去了哪裏。

他實話實說,問嵇雪容跟他說了什麽,他只記得幾句。

“太子說上善會做孔雀狀的點心……”念橋憋半天,只憋出來這麽一句。

“還有呢?他有沒有去見什麽人。”嵇靈玉問他。

念橋想起來銅雀宮那裏的牌位,光是想想便覺得背後發冷,他搖搖頭,有些羞愧,他從嵇雪容那裏什麽消息都沒有得到。

“七殿下,為何要一直關注太子?”念橋問道。

他坐在嵇靈玉身邊,千闕宮常年人疏,桌上擺放着木偶娃娃,他家七殿下還會做娃娃,木偶娃娃看起來好可愛。

他一眼便認出來第一個明黃色的是太子,他捏着木偶娃娃,擺弄着娃娃的小手。

“念橋,這個問題以後我會告訴你。”嵇靈玉說。

念橋沒有較真,他現在相當于在監視嵇雪容,其實他有些開心,監視嵇雪容可以去東宮,還能幫到嵇靈玉。

“七殿下,這個娃娃可以送給我嗎?”念橋拿着那個明黃色的娃娃問。

桌上有好幾個娃娃,明黃色的是太子,太子做的格外精致,他一眼便相中了。

往後還有大皇子,有五皇子,九皇子年齡尚小,做的是孩童模樣。

最後一個是七皇子自己,七皇子身上的衣服有些舊,看上去髒兮兮的,念橋沒有選。

何況七皇子本人在這裏呢,他怎麽好意思要七皇子本人的娃娃。

嵇靈玉視線略微頓住,對他道:“可以。”

“七殿下真好。”念橋高興地拿着木偶娃娃回去了。

念橋玩了好一會的木偶娃娃,睡覺時抱着睡過去,臨睡前隐約聽到了宮門打開的動靜,他瞅一眼,發現正殿的燈在亮着。

因為蕭逸雲的事,念橋第二日便被叫去東宮問話。

如今接近夏日,念橋穿的薄,他走到東宮要好一段路,路上見池塘邊有荷葉,現在荷花還沒有開,他摘了一朵荷葉,用荷葉擋着太陽。

荷葉遮頂,少年肌膚宛若雪凝,他另一只手裏還拿着路上摘的柳葉,這幅模樣到了東宮,完全沒有想到東宮還有其他人。

五皇子嵇皓塵也在。

念橋在嵇雪容面前舉止随意,因為嵇雪容從不取笑他,他在外人面前不敢,尤其五皇子昨日還在威脅他家七殿下。

他把荷葉和柳條給了上善,衣衫也整理好,乖乖地跪在地上行禮。

“念橋,你來的正好,孤有話問你,昨日你跟在七皇子身邊,可有看見七皇子第二次去馬廄,有沒有見過七皇子身邊有其他人?”

念橋有些奇怪地看嵇雪容一眼,話是嵇雪容問的,他便沒有那麽害怕了。

因為當時他和嵇雪容在一起。

“殿下,當時奴才和你在一起,如何得知七殿下去了哪裏。”

而且小太監不是說了嗎?為何還要他再重複一遍。

嵇雪容神色略有些無奈,輕微地咳嗽一聲,“孤問的是你回去之後。”

“回去之後七殿下沒有去過馬廄,他一直在射靶,我為他撿了好幾次的靶子。”

念橋發現五皇子視線依舊陰沉沉的,他有些害怕,然而五皇子并沒有說什麽,在嵇雪容又問幾個問題之後,五皇子便離開了。

他覺得方才嵇雪容跟他說的那些話有必要記下來,于是他拿出來自己做的小冊子,用竹炭條把嵇雪容方才的話都寫下來。

嵇雪容的名字好難寫,念橋寫一個“嵇”字都要寫半天,他想起來前一天嵇靈玉送給他的木偶娃娃,他按照木偶娃娃的模樣畫下來。

“念橋,你在做什麽?”嵇雪容見少年跪在地上塗塗畫畫,他略微掃了一眼,掃到兩個圓坨坨的小人兒。

念橋原本想遮着,但是想起來以後他還要經常記,嵇雪容早晚會發現。

不如他現在拿出來,提前告訴嵇雪容。

“我在記殿下方才跟我說的話。”念橋說。

其實他後面好些都沒記住,本來寫字就慢。

嵇雪容問他,“為何要記這些。”

念橋回答道:“殿下跟我說的話我經常忘記,這冊子是我上課時做出來的。”

“記下來就不怕忘記了。”

“哦?”嵇雪容略微揚眉,湊過來問道:“能不能給孤看看。”

念橋上面好些用圖案代替了文字,他又不想給嵇雪容看了,于是他背過身去。

“不能,”念橋說,“殿下,為什麽五皇子會過來?”

嵇雪容沒有強求,回答他道:“蕭逸雲的棗馬今早死在了馬廄裏。”

念橋不理解這些彎彎繞繞,他心疼小馬駒一秒鐘,很快想起來重要的事情。

“殿下,五皇子是不是懷疑七殿下?”

嵇雪容嗯一聲,“他不知道兇手是誰,但是蕭逸雲在馬廄裏碰到過七皇子。”

“這兩日你不要亂跑,以後再傳喚你孤會派人去接你。”

這是擔心他的安全?念橋聞言緊張起來,他小雞啄米般地點點頭,特意記下來了嵇雪容的話。

不能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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