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節

“臨江城裏,誰能修補好碎成兩截的珊瑚?”

他的氣息還有些喘,似乎疾行了段很遠的路程。

“……誰做的。”兮镯低低垂首,濃密墨睫輕輕顫着,有種令人沉淪的精美。睡前她明明記得自己只用袍衫壓着傷口,別說上藥,就連将布料撕成條狀也沒來得及。可是,為什麽醒來後傷口卻被妥善處理過?

是誰……在她睡着後偷偷為她包紮?

“我去了你家的首飾鋪,裏面沒一個師傅能将珊瑚回歸原狀。”黑衣蒙面人聽了她的回答狠狠擰眉,極為不高興她的答非所問,“說,什麽人能夠修補好這塊珊瑚。”

他語氣粗狠,可偏偏兮镯置若罔聞,“……是誰……給我上的藥。”

“不要以為裝傻就能解決問題。”黑衣蒙面人本就不多的耐心消失殆盡,舉刃冷冷拍着她的臉,他危險眯眼,惡狠狠的威脅道:“普濟寺裏頭的和尚可是個教訓,你若還想鋪中的夥計好好活着,最好別挑戰我的底線。”

兮镯怔忪睜眼,他卻冷嗤一聲斜睨于她,眼中殺氣畢露。

他從來都不會開玩笑吓唬人,說到便做到。所以若她真的惹火了他,他絕對會一刀給她個了斷,并且,還會讓臨江城裏的兮家夥計為她陪葬!

——普濟寺裏頭的和尚是個教訓?

這人果然為了珊瑚而殺害了普濟寺內所有的僧人!

——可是為什麽?

“那塊珊瑚到底有什麽來歷。”一塊小小的珊瑚,卻牽扯進了一百零六條無辜性命。這件案情的背後,一定隐藏了個秘密。

而且,這秘密鐵定與破碎的珊瑚有關。

黑衣蒙面人的面色瞬變,仿佛被人看破心事般的惱羞成怒。他驟然擡刀,冷芒閃爍間她右臂上寬大的袍袖已被割下大半。突入其來的轉變讓她措手不及,兮镯慢半拍的捂着□出來的白皙手臂,滿眼驚懼。

眸中能清晰的倒映出黑衣蒙面人冷郁僵硬的神色,她顫了顫,借着蹲身拾起地上斷袖的舉止,避開了與他的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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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她說中了,這塊珊瑚果然不普通。

背上陰郁冷沉的視線一直沒消失,兮镯的手指緊緊繞着質地柔滑的矜貴布料,鼓起勇氣道:“我就可以。”

她深吸了口氣,将緊繃害怕的情緒平複成以往的冷靜,繼而轉身看他,“我可以修補好這塊珊瑚。”

黑衣蒙面人微微眯起了眼,仿佛在思索着她這話的真實性。兮镯見狀也不急,只緩緩道:“首飾鋪是我開起來的,夥計們不會很正常,但我這個做主子怎麽可能不會。”

“……”黑衣蒙面人冷冷看着她,一直沒說話。

她直直望着他,垂于身側的雙手卻不自覺攥緊,“所以相對的,你要告訴我是誰替我上的藥。”

——若是說些放他們走或者是他有何目的的話,只不過是浪費時間,所以還不如藉此機會解了她的疑惑,讓她曉得換藥之人到底是誰。

——事關她的清白,可不能這麽糊裏糊塗。

出乎她意料,黑衣蒙面人竟一言不發轉身便走。

“喂!”兮镯在他後面喊着,“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反正不是男的。”他陰冷的聲音消散在門口,雖然只是短短不耐煩的幾個字,卻讓她放下了積壓在心沉甸甸的大石頭。

——他這話的意思,也就是找了個女人來替她換藥?

她捂胸籲出口郁氣,淺淺笑意終于蔓上眼角眉梢。

——幸好,幸好……

黑衣蒙面人出去後沒多久又回來了,彼時兮镯正在思索如何才能脫身,他突然闖入,自是吓了一跳。

“你……”她張嘴,可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他提出了房。

屋外古樹參天枝繁葉茂,幾乎将整個天幕遮蔽。她來不及細看,黑衣蒙面人已将她推進了隔壁的房間。甫一入房,迎面便是股幹燥的熱浪,正中央的位置火爐熱騰,灼灼染紅了半面牆,華君銘蹲在爐前,正往裏頭拼命塞着幹柴。

“君銘?”兮镯驚訝,這時才記起他也一同被挾持過來的事。

“小兮……”華君銘見到她明顯很高興,但轉瞬卻變為擔憂,“你的傷如何了?可還要緊?”

兮镯搖頭,然後接過黑衣蒙面人手中一大一小兩截珊瑚。原本的珊瑚帶扣早已被毀,只餘鑲嵌其上的圓形紅珊瑚流光盈轉,綻放着奪目的光輝。

“不要妄想耍花樣,我就在外頭。”黑衣蒙面人警告般的揚着手中鋼刀,在接觸到他二人明顯畏懼的神色時才滿意離開。

“他到底想幹什麽?”黑衣人掩門離開,華君銘卻憤憤不平的将柴火用力扔擲于地,驚怒難平。難道這兇手抓了他來就是要他大清早去劈柴的嗎?

而且劈完柴還讓他起爐生火……

——簡直莫名其妙!

“他想将珊瑚修補好。”兮镯解釋着,将事情始末悉數告知于他。

“你會補?”華君銘懷疑的拔高了音量,淩厲眉眼也不自覺深深蹙起。

兮镯看着自己掌心的兩截珊瑚,嘆氣搖頭,“我不會。”

——她只精通鬥茶擲骰一類的玩樂之事……

“……可是,我必須應下。”那人既然能血洗普濟寺,那她這小小首飾鋪自然不會放在眼裏。想起兇手的威脅,她緊蹙的眉目越發深刻。

她不可能會放任兇手去對付鋪中的夥計。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麽辦。”華君銘沉默半響,忽而認真睨着她。他很清楚兮镯的性格,若是其他不相幹的人,她會憐憫,卻可以袖手旁觀;可若牽扯進她身邊的人,那麽她絕對不會無動于衷!

可是……可是她又何曾為自己想過?

華君銘的心裏悶悶疼着,他知道那是對她的憐惜。先不提小兮壓根就不懂如何修補,就是她精于此術,也是惘然。

寶石雖比玉堅固,卻同樣金貴,若是碎了便再也補不好。兮镯世出大家,自小更是玩慣了金玉珠寶,破碎的寶石就如潑出去的水,水無法收回,那碎成兩半的寶石又如何能夠完好如初?

可是,她的明白,她的清楚,仍舊不能改變事實。

而這件她壓根就做不到的事,她也必須扛住。

“這塊珊瑚一定藏着秘密。”兮镯篤定的說着,緩緩合掌握緊了手心的珊瑚,“我們必須想辦法通知華世伯。”

珊瑚到底隐藏着什麽秘密,他們不得而知。但她知道,若乖乖呆這任人擺布,便決計無法弄清真相。

——況且,坐以待斃也不是她的風格。

“今早我在外頭撿柴火的時候,看見不遠處有炊煙。”華君銘回想着見到炊煙的方向,有些猶豫道:“瞧着方向,似乎是西面。”

“……有人住也不見得安全。”有炊煙的出現,就意味着附近有人居住,但兇手殺人如麻,若是在那裏抓到了他們,豈不是連累了無辜的人?

……難道,真沒其他辦法了?

兮镯煩惱皺眉,一時間也想不出脫身之法。

25

25、困深山被挾持(2) ...

臨江晉府。

裝飾古樸的大廳并未有甚奇珍,莊嚴無華得很。晉凋負手,在廳中來回邁着步子,沉重緩慢,似有心事。

“主子。”廳外傳來高喊,他擡頭望去,見來人是派出去查探消息的總管,忙上前急問:“可有阿……哦,兮少爺下落?”

一時情急,他差點在外人面前說漏了嘴。

自昨晚兮夫人對他說起兮镯失蹤之事,晉總管便帶着晉府所有家仆在外搜尋,可是……

“沒有。整個臨江都被衙門的人翻了個底朝天,可就是找不到人。”說來還真是怪事,好好的兩個大活人,怎麽會突然消失不見?

“那最近可有什麽可疑之人出入臨江?”晉凋清楚,對于現在的阿镯來說,夫人是最重要的。她若真有什麽事要離開,不可能不告訴夫人,讓夫人憂心。

所以,她一定是出事了……

晉總管連連搖頭,“主子忘記了嗎?因為普濟寺的案子,臨江早已戒嚴,哪裏容人出入。”

經他一提,晉凋這才憶起這陣子臨江發生的大事。暗嘆自己太過心急失了冷靜,他揉着作痛的眉角,剛将總管揮退讓他繼續去找,門房便報有人來訪。晉凋本無心情理會,可聽到訪客名字時,卻不免驚喜。

門外兮緞垂眉折眼,靜靜站着。身後百姓的流動量不大,卻也是聲聲喧嘩。她瞧着大步來到眼前的晉凋,低低福身行了一禮,“晉公子。”

“你怎會來?找到阿镯了?”晉凋顧不得守衛在旁,也沒空理會她的行禮,情緒有些失控的用力握上兮緞雙臂。無事不登三寶殿,重遇後兮緞從未主動找過他,現在這當口她只身前來,絕對是為了阿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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