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翌日清晨, 天剛露出魚肚白，喬衍就已經驅車到了溫家。

昨夜打電話過去的時候, 溫以寧已經入睡，是她家裏的傭人接了電話。

喬衍怕吵醒她，便沒讓傭人喚溫以寧，想着她睡了也好, 至少沒看見網上那些消息。

不過擔心她一早起來看見網上的事會受到刺激，喬衍還是一大早趕了過去。

人到溫家的時候，整個別墅還是安靜如斯的, 溫以寧還未起身。

別墅裏邊只有傭人來回走動的身影，幾乎聽不見腳步聲。喬衍經過廚房的時候，隐約可聽見裏面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還有傭人小聲說話的聲音。

喬衍頓了下，又繼續擡腳往客廳走去，張媽想上樓找溫以寧，也被他阻止了。

“讓溫妹妹多睡一會，別吵了她, 我在樓下坐一會便好。”

喬衍輕聲道，深怕吵醒了樓上的小人兒。

張媽俯身：“那喬先生先坐一會兒，我讓人給喬先生上茶。”

印象中的喬家少爺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加上之前沈心語第一次上門的事, 雖然後來知道是誤會，張媽對喬衍的印象還是一般。

今天見了，見喬衍事事以溫以寧為先, 張媽倒是消了原先的偏見。

喬衍好奇地打量着溫家的別墅，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第一次過來，前幾次接送溫以寧時都只是在別墅門口，并未進來。

溫家和喬家的奢靡不同，處處透着書卷缱绻，雖然只是臨時趕工，卻也沒有見半點敷衍。

梨花木茶幾上的清末花瓶是之前喬衍在拍賣會見過的，當時見喬建國拍下，喬衍還笑他什麽時候竟學了風流雅士，原來是送了溫家。

喬衍往樓上瞟了幾眼，見溫以寧還未起來，樓道裏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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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尋了張沙發坐下，掏出手機和姐妹們發信息。

新的一天打卡開始了！

喬衍憑着和溫以寧互關的關系，成功打入“溫水後援會”內部，和一幹小姐妹打得火熱。

昨晚和那個小姐妹聊了半天後，喬衍才知道原來現在追星這麽高級。

控評反黑打卡的應有盡有。

眼花缭亂。

喬衍懶得和黑子說話，直接大手一揮讓人封了所有黑溫以寧的微博號。

連帶着昨天發通稿帶節奏抹黑溫以寧的營銷號，都收到了喬衍發的律師函。

他就不明白了，直接砸錢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麽非要動口呢。

見溫以寧一時半會也沒下來，喬衍索性點進去昨晚剛建立的超話，開始發帖子。

争取早日成為溫以寧超話主持人是喬衍的近期目标。

長期目标自然是成為溫家的姑爺了。

雖然，有點困難。

......

溫以寧下樓的時候，正好看見喬衍交疊着雙腿，慵懶地倚靠在沙發一邊，手指在鍵盤上敲打得飛快，唇角向上勾起。

“喬哥哥怎麽過來了？”溫以寧朝喬衍打了聲招呼，裹緊了身上的披風，道，“也不讓人叫我一聲？”

溫以寧才起身，一聽說喬衍一大早就在客廳裏等着，以為出了什麽事，顧不上換衣服，連忙找了件披風就下樓。

她走得急，小臉還泛着紅暈，目露急切。

女孩小臉微紅，怔怔地盯着自己看，喬衍反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撓撓頭，舌尖上的話繞了好幾圈都說不出口：“我，我……”

巧舌如簧的喬少爺一時成了啞巴，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明明來之前還打了草稿，現下卻像是到了交卷的最後一刻才發現作文跑題一樣，驚慌失措。

他不知道怎麽不動聲色地提起昨晚的突發事件。

總不能一見面就來一句你被人黑了。

而且女孩子臉皮薄，要是當着他的面哭得花容失色怎麽辦。

喬衍雖然對溫以寧窩在自己懷裏哭的事喜聞樂見，以他多年陪老爺子看瑪麗蘇神劇的經驗，每每這種時候，最适合男女主角感情升華了。

所以喬衍連着怎麽安慰人的言語都想好了。

臺詞都準備了好幾頁。

可是現在——

喬衍盯着溫以寧看了半晌，左右為難。

最後，喬衍深吸了一口氣，在溫以寧滿懷期待的目光下，慢吞吞吐出幾個字。

“你......吃早飯了嗎？”

溫以寧：“......”

她好笑道：“喬哥哥還沒吃早餐嗎？”

喬衍點頭。

他幾乎是一晚沒睡，盯着手機和小姐妹聊了大半夜，極盡他所能将溫以寧從頭到尾贊美了一遍。

用他小姐妹的話說。

就是彩虹屁。

早在喬衍進門的時候，張媽就讓人多做了早餐，她不知道喬衍的習慣，所以中式西式都備下了。

餐桌上。

溫以寧細細抿着青瓷小碗中的燕窩，見喬衍頻頻看向自己，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喬哥哥是想喝燕窩嗎？”

喬衍一愣，見溫以寧盯着自己，這才發現自己的舉動太過明顯，他讪讪笑了下：“沒有沒有。”

他怎麽會吃這種娘們唧唧的東西呢。

“喬哥哥若是不喜歡吃牛角包的話，可以讓他們換別的。”

喬衍擺手拒絕道：“不用麻煩了，我吃這個就好。”

一頓飯兩人吃得心思各異，等傭人收好盤子，溫以寧才開口問道。

“喬哥哥，是喬爺爺讓你過來的嗎？”

剛才吃飯的時候她想了好久，除了喬建國能讓喬衍屈尊過來，好像再沒有什麽人了。

溫以寧眉尖輕蹙，試探地開口：“是......我父親的事嗎？”

“不是，是……”喬衍斟酌了片刻，終于開口道，“你的事。”

喬衍三言兩語将昨晚發生的事解釋了一遍，末了還補充了一句。

“溫妹妹，你這幾天別上網了，那些都是媒體亂寫的。”

喬衍雖然沒關注過娛樂圈，可是圈裏玩女明星的富家少爺不少。

喬衍雖不是和他們一路，卻也或多或少聽到過圈裏面的事。

遭網絡暴力人肉而犯抑郁症的人不在少數，更有甚者以自殺了結生命。

鍵盤俠無處不在，殊不知他們無心的一句話有可能徹底掐滅了他人生命的希望。

喬衍擔心溫以寧會因為網上的事郁郁寡歡，卻不曾想溫以寧聽完，只是淡淡點了下頭，面色如常。

“我知道了。”

喬衍詫異：“......就這樣？”

他眨眨眼，想象中溫以寧哭得梨花帶雨然後他再将佳人摟入懷中安慰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喬衍盯着溫以寧平靜如常的面色，有一瞬間差點自閉。

“你......不生氣嗎？”喬衍忍不住開口問道。

溫以寧擡眸，柳眉微攏：“我為什麽要生氣？他們說的又不是真的。”

喬衍：“......”好像有點道理。

又聽溫以寧繼續說道：“退一萬步來說，我和那些人素未相識，平生會相遇的概率幾乎為零，何必為了些不相幹的人花費心思？”

溫以寧凝視着喬衍，眼底掠過一抹自嘲。

其實，她沒說出口的是，再惡毒嘲諷的言語她也聽過。

至親之人所說的，才是最致命的。

一直到出了門，喬衍還是渾渾噩噩的，他原本準備了一大堆道理準備寬慰溫以寧，結果人家壓根不放在心上。

還反過來安慰了他一番。

喬衍站在門口看了眼天色，長呼出一口氣，片刻後終于擡腳往自己車裏走去。

其實她不放在心上，才是最好的結局。

......

樹蔭下有男人往喬衍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懶懶地吐出一口煙圈，指尖處有猩紅閃現。

許諾昨晚就離開了公寓，開着車在街上亂逛，拐了幾天街後，許諾鬼使神差的，驅車到了溫家門口。

怕溫以寧發現，許諾還特意尋了個隐秘的地方停車。

果然一直到喬衍離開，都沒人發現他。

許諾咬着香煙，一雙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溫以寧的窗戶。

腦海中突然掠過昨晚陳茵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許先生，你喜歡溫小姐嗎？”

許諾那時只是覺得可笑，沒有回答她的話。

現在想着卻只是覺得嘲諷，他怎麽可能會喜歡她呢。

唇角的笑意驀地凝固在臉上。

許諾黑眸沉了沉。

他有什麽資格喜歡人呢。

指尖處的猩紅漸漸熄滅，只餘下一點灰燼。

許諾手肘微曲，歪靠在窗邊，黑眸卻依舊盯着溫以寧的房間。

也不知道她看沒看見網上那些傳聞。

昨晚從公寓出來，許諾就沒再關心過網上的情況，喬衍也是其中的當事人之一，不可能放任謠言不管。

有喬家在，那個女人就算再怎麽蹦噠，也不可能蹦出一朵水花出來。

許諾偏着頭沉吟不語，須臾，身側的手機突然振動了下，有新消息的通知。

是為他做事的助理。

【喬家花錢将消息壓了下去，那一邊找了媒體，不過沒有一家敢接單。】

許諾盯着屏幕，忽的笑了下。

哪敢接單呢。

沒有人會為了這點蠅頭小利得罪喬家。

喬衍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不計後果，何況喬安州還在南城，要是真惹怒了他，以後怕是連在南城謀生計都成了問題。

也只有那個蠢女人還不依不饒地想要置溫以寧于死地。

許諾嘲諷勾了下唇角，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打下一行字。

【到此為止。】

餘下的，就是喬衍的事了。

與他無關。

薛凝已經被關了三天了，自從三天前她莫名其妙被人打暈弄到這個房間，她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外面月光皎潔，薛凝扒拉着窗戶，依稀可以看見對面的一點燈火。

白皙的手指緊緊攥着窗簾，掌心貼在玻璃窗上，卻怎麽也推不開窗子。

背後的人好像是故意這樣做的，讓她看得見外面的世界，絞盡腦汁想要向外界傳出消息，卻永遠無濟于事。

房子是加了隔音的，窗戶也是特殊材質的，只能從裏面望見外面的風光。

三天來，薛凝試了無數種方法想要出去，卻都是無用功。

房間靜得出奇，三天三夜七十二個小時，沒有任何人進來找過她，也沒有人和她說話。

薛凝剛開始還不肯碰房間裏的東西，後來實在受不了，在房間搜羅了好一會兒，終于在櫃子裏找出未開封的餅幹和面包。

她緩緩滑落在地上，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出神，身子冷得發抖，薛凝抱着膝蓋蜷縮在角落，細薄的肩膀打着寒顫。

幾天未睡，她眼底早就布滿紅血絲，猙獰得可怕，眼下還有青黛纏繞。

薛凝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了，這些年來，她一直是高高在上活得光鮮亮麗。

除了在那個人面前卑躬屈膝之外。

房間除了窗戶一面，其餘三面都是鏡子。

薛凝一擡眼，就撞見鏡子裏自己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差點發了瘋将鏡子打碎。

不是的。

她瘋狂搖着頭。

現在失魂落魄傷心欲絕過着行屍走肉的生活應該是她溫以寧。

怎麽會是她薛凝呢。

她顫抖着手抱着腦袋蹲坐在地上，可是無論她看向何處，都能看見自己現在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薛凝喘着氣，抱着膝蓋的雙手越發用力，隐約可見手臂上凸起的青筋。

也不知道這件事和他有沒有關系。

只是，他明明那麽恨自己，怎麽可能會喜歡上自己的女兒呢。

可是那些照片卻不容薛凝懷疑，那是她自己找人偷拍的。

薛凝低垂着頭，貝齒咬着下唇，喉嚨處有血腥味出現。薛凝幹嘔了一聲，卻發現胃裏空空如也。

纖長的睫毛覆在眼睑下，薛凝的目光驀地掠過一絲狠戾。

早知如此，她就應該斬草除根，不應該手軟。

薛凝磨着後槽牙，似乎要将自己的牙齒咬碎。

左手的手心還有一部手機，黏黏的沾着薄汗。

那人并未将她的手機收了去，只是房間加了屏蔽設置，薛凝的手機是不可能有信號的。

她只能一遍一遍試着撥通求救的號碼，卻永遠了無音訊，直至手機沒電。

此時此刻，手機早就因為沒電自動關機，黑漆漆的屏幕仿若外邊無邊的夜色一樣，也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

黯淡無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突然傳來“喀嚓”一聲，薛凝驚恐地擡起頭，視線之內驀地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

“是你！”

她睜大了眼睛，掙紮着從地面上站起，和喬衍平視。

薛凝半眯起眼睛，冷笑道：“喬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非法囚禁可是犯法的。”

她高揚起下巴，只要不是在那個人面前，薛凝永遠保持着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聞言，喬衍輕佻地揚了下眉，似乎是在譏笑薛凝的天真。

他低笑了一聲，随意找了個地方坐下，雙腿交疊在一處，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瞥了薛凝一眼。

“犯法？”喬衍摩挲着指腹，慢悠悠道，“薛小姐怕是忘了，我們喬家是什麽樣的人了？”

月光透過窗子，照亮了一隅的角落。喬衍的面孔隐在陰影處，忽明忽暗。

薛凝屏着氣，黑眸一瞬不瞬盯着喬衍，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喬家，當年溫家那老頭，可還是喬家的好友。

薛凝深吸了一口氣，強裝鎮定道：“那又如何？我好像沒得罪過喬先生。”

“沒有嗎？”喬衍反問了一句，“那前幾天薛小姐在網上發的照片是怎麽回事呢？”

說着，喬衍自言自語“哦”了一聲：“我明白了，薛小姐是以為以寧和我解除了婚約，所以才敢對她下手？“

薛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确實打着這樣的心思。

像喬衍這樣的纨绔少爺，怎麽可能會有真心，對溫以寧不過是一時好奇而已。

再說了，她也只是發了幾張照片，又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這樣想着，薛凝的底氣倒是大了許多，仰着臉看向喬衍。

“她是我女兒，我怎麽可能會害她？”

她說得道以凜然，倒是聽得喬衍冷嗤一聲，薛凝不說，喬衍幾乎要忘記二人是母女關系了。

雖然從喬建國口中得知薛凝對女兒不好，卻不想竟到了這種地步。買通媒體發通稿抹黑自己親生女兒的，也就只有薛凝做得出來了。

“你還記得她是你女兒？”喬衍唇角噙笑，“你有沒有做過有什麽關系呢？”

手肘擱在膝蓋上，身子往前仰，喬衍盯着薛凝的眼睛，唇角的笑意斂住，一字一頓，聲音陰冷。

“我說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

薛凝一噎，沒想到喬衍這麽不按常理出牌。

愣神的功夫，喬衍又恢複到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樣，指節在桌角上輕敲，薄唇輕啓：“你說他們是會相信我呢，還是你？”

一個是喬家小少爺，另一個只空有名頭的鋼琴家，孰輕孰重，沒有人會選錯。

薛凝面色一沉，咬唇道：“你想要什麽？”

微頓，她又補充道：“我是不可能向她道歉的。”

她沒有錯，是溫家先對不起她的，憑什麽要讓她先那個人的女兒道歉。

薛凝捏緊了拳頭，面色鐵青，緊緊盯着不遠處悠然自得的男人。

喬衍眼尾一挑，眉眼間掠過一絲嘲諷：“你以為你有機會站在她面前？”

聲音滲人。

薛凝往後退了一步，雙唇嗫嚅道：“你什麽意思？”

她微眯起眼睛，驀地想到什麽，嘲諷道：“喬少爺不會是想殺了我？”

說着，她自己倒先笑了起來。

“我勸喬先生趁早收了心思，別因為一個女人将自己後半輩子搭了進去。”

“我雖然比不上喬家，可至少也算是公衆人物，要真出了事，喬家也保不了你。”

見喬衍不說話，薛凝臉上的笑意更甚。胸有成竹的像是拿捏住了喬衍的心思一般，之前的恐懼一掃而空。

再怎麽樣，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喬家保不住我，難不成姜家那老頭子就會救你嗎？”

喬衍把玩着手機，慢騰騰說道。他擡眼望着眼前的女人，十指托着下巴，目光肆無忌憚在薛凝臉上打量。

“也不知道姜老頭是瞎了眼還是怎樣，居然會看上你這種貨色。”

“眼角開得那麽大，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還有雙眼皮，都失敗得這麽明顯也不找重新做個修複手術。”

喬衍往後靠了靠，雙手搭在椅背上，“等有空我再找幾個女人過去陪陪姜老頭，好讓他洗洗眼睛。”

“別整天對着你，白內障都出來了！”

薛凝被喬衍噎得說不出話，一個“你”字在舌尖打繞了好幾圈都說不出口。

他怎麽敢這樣對自己說話。

年老色衰是薛凝最禁忌的話題，這些年後起之秀不少，她還能在圈裏有一席之地，不過是憑着姜家的一句話。

薛凝一直引以為傲的，就是姜父對自己迷戀。

“怎麽，你不會天真到以為他非你不可？”

“你閉嘴！”

喬衍站起身，湊到薛凝耳邊，輕笑道：“要不我們打個賭，看看他會選姜家還是你？”

喬衍的目光下移，直至落在薛凝的手指上，他道。

“也不知道右手廢了的，還能不能繼續彈琴？”

......

喬衍回家的時候，喬建國還未入睡，拄着拐杖坐在客廳中央。

喬衍進門的時候，差點被喬建國吓死。

“爺爺，大晚上的你這是幹嘛呢？”

喬衍趿拉着拖鞋走到喬建國身邊，歪靠在椅背上。

喬建國睜眼，往喬衍的方向瞟了一眼，沉聲道：“去哪了？”

喬衍打着哈哈：“沒，就随便逛逛。”

他張嘴打了個哈欠，拍了拍喬建國的肩膀，“困死了，爺爺我先回房了。”

說着，人已經起身，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是去見薛凝了？”

喬建國幽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喬衍一怔，愣愣地回過頭，正好對上喬建國一雙黝黑的眸子。

他拄着拐杖敲了敲地面，“和你爸借了那麽多人過去，打量着我不知道？”

喬建國鼻尖發出一聲冷哼：“我可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喬衍讪讪一笑：“還是爺爺厲害。”

“真是薛凝做的？”

喬衍點頭：“她自己承認了。”

喬建國搖頭感嘆：“她這是圖什麽呢？對不起她的是溫致恒，關以寧一個孩子什麽事？”

“好好一個人，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喬衍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誰知道她怎麽想的。”

喬建國側身：“這事，你準備怎麽和以寧說？”

喬衍低頭垂眸：“......不說了，說了她倒傷心了。”

有那樣一個父親在前，還攤上這樣一個母親，喬衍一個外人都覺得唏噓。

虎毒還尚且不食子呢。

“那就這樣一直瞞着？”

“嗯。”喬衍點了點下巴。

喬建國嘆了一聲，目光看向窗外，半晌才開口。

“你怕她傷心為她着想是好的，可是喬衍——”

喬建國轉身，目光重新落在喬衍臉上：“你有沒有想過，她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有些人有些事，她遲早會知道。”

微頓，喬建國不動聲色往樓上的某個方向一瞥，淡淡道。

“我可不想再有一個躲在角落裏哭的孩子了。”

樓梯處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腦袋磕到了牆角發出來的。

喬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