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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她有要事瞞我, 便以告訴父母相要挾,才知道她已經身孕之事。事到如今,她實在是想不到什麽解決的法子, 才找上我。哭求着我, 不要告訴父母, 否則她也沒臉活了。”
潘淵道:“依我看,沒臉活的是那個沒有擔當的男人吧。”
徐素秋看了一眼潘淵,繼續道:“我逼問她那嬰兒的父親是誰, 可她依舊是咬緊了牙關, 愣是不肯透露一個字的信息。我便将她晾在原地, 本以為她自己會想通,誰知第二日,我再回去時, 她便不見了。等我再見到她時, 已經是幾個月之後的事了,她小腹還和之前一樣平坦。我當時便有些着急, 問她孩子哪裏去了。此時, 她腹中的孩兒還尚未成型, 一旦脫離了母體, 必死無疑。”
她的語氣裏有些懊悔:“我當時如果不是認為, 自己的妹妹受了別的男人欺侮, 一心想替她讨回公道,事情或許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如此說來, 這個嬰靈的父親是誰,只有徐靈秋一個知道。
潘淵寬慰她道:“這個嬰靈說之前的祭品, 不是獻祭給柳橋風的, 那便極有可能是這個嬰靈的生身之父。只要回到空桑山, 長老會一定會調查清楚事實的真相,将那個禍害給揪出來。”
“不能将嬰靈帶回空桑山。”說話的是顧泓。
沈笙這才想起來,剛才嬰靈附身在阿承身上時,他也曾提議先将這只嬰靈封印在阿承身上,但被顧泓給拒絕了。
顧泓繼續道:“而且這個嬰靈的父親到底是誰,我們尚未清楚。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玄門中人,否則也不會熟知獻祭之事。此去空桑山有萬裏之遙,難免路上會出現什麽意外。而且,還有一點矛盾之處……”
沈笙看了一眼顧泓,從他的眼神裏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其實,他心中早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只不過是被那嬰靈的身世,沖昏了思路。
在安陵城一役就有數名新秀子弟隕命當場的,今天這個嬰靈的實力,和之前相比差得有些太遠了。他們之前猜測是,就算是他和顧泓聯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對方,可今日收服這嬰靈的過程未免有些太順利了。
或許是因為徐素秋在這,這個嬰靈還沒有逼到山窮水盡之時,實力還不能完全發揮出來。
這個嬰靈的成長速度極快,剛才他猝不及防才被顧泓得手。他若是要發難,誰都沒有把握能再次擒住它。為今之計,最好辦法就是盡快将他解決。
或許是為了應證他的猜想,嬰靈的尖叫聲已經變了形。像是指甲磨擦鐵皮的聲音。衆人都不由得感覺身子一冷,胳膊上的汗毛此時都豎了起來。周圍的鬼氣都被那只嬰靈吸附過來。看;
看來,那只嬰靈要沖開顧泓的封印了,顧泓的額頭上已經開始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看起來很是吃力。
顧泓手指頭夾着不知何時從乾坤袋中取出兩道符篆,輕輕向嬰靈方向甩出去的同時的看了一眼徐素秋,道了聲:“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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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素秋目光有些疑惑,随即她便看清了沖向嬰靈的根本就不是壓制嬰靈鬼氣的符篆,而是下死手的驚雷符和爆裂符。
“不要!”
然而,為時已晚,相要阻止也是來不及了。那兩道符随着兩聲輕脆的響指,從符篆中崩發出一道灼目白光,随着漸漸轟鳴的雷聲,那個嬰靈附身的枕頭棉絮立時便化為齑粉。
徐素秋還要趕上來阻止,被潘淵一把抱住。任憑徐素秋如何掙紮,他愣是沒有松開。腳下不穩和徐素秋一同倒在地上。
“徐姑娘,我知道那個嬰靈和你關系匪淺。但事到如今,這卻是最好的解決法子,如果這只嬰靈真的跑了,下次死的就是全城的人了。”
潘淵說的這些,徐素秋如何不知。只是她已經失去了妹妹,失去了父母,猛然間又突然出現了一個和她有血緣的至親,明知道他是作惡多端的非人之物,可以心裏頭總會是有那麽一絲私情牽扯。
随着一道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那只嬰靈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來。
潘淵此時也難免多了一些恻隐之心,畢竟這個嬰靈是徐姑娘在世的唯一一個親人,聽她談起舊事之時,言語間對妹妹頗為愧疚。讓她親眼看着這個嬰靈魂魄湮滅,對她太過殘忍。
正欲舉起手刀,将她砍昏之時,忽然聽到顧泓沖沈笙喊了一句,不對。
潘淵擡頭看了眼被重重火光,雷電包圍着的那個嬰靈,此時已經聽不到那個嬰靈的任何聲音。若說不對,那就是顧泓布的這個小型陣法,對付這個嬰靈所花的時間未免有些太長了。
所謂魂魄,其實異常虛弱,往往需要依附在一個物體身上,才能行動。他們在明安村時,那個嬰靈也是附身在那個夭折的孩童身上,才開始作惡的。
這種類似于一個脆弱的寄居蟹,總要找一個堅硬的殼子來保護它柔軟的軀體。而現下,那只嬰靈的沒了附身的盒子,卻還能僅憑魂魄,在雷擊爆炸中能堅持這麽長的時間。哪怕是柳橋風,恐怕也做不到這點。
這時,沈笙本能感覺到身後傳來危險,躲避的同時,順手推了顧泓一把。
顧泓心裏頭也正疑惑不解,被沈笙推了個趔趄,剛想回去詢問他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兩把鬼氣森森的大刀就定在兩個人剛剛站着的位置上。
沈笙四下一望,果然就看到将軍的墓穴上方,懸站着一個高佻的身影。
此時,太陽已經剛剛跳出地平線。而無論何種鬼氣,在太陽出來之時,總是要收斂一點的。而這個人身上的鬼氣,卻随着他掃過墓前衆人的視線,一點點爆漲。
他先是看了看地上滾成一團的潘淵,語氣盡是奚落之意。
“你倒是蠢到家了。這個孩子曾經答應過她,不在她面前殺人。她若是昏過去了,這個孩子可是一點顧忌也都沒了。”
雖然他的周身都罩着濃濃一層森然的鬼氣,沈笙也看不清他的樣貌,但卻可以猜他,他此時臉上正挂着一絲嘲諷的笑容。
沈笙見他目光又向自己這邊掃來,不自覺得将伸臂将阿橋護在身後。
顧泓眉毛一挑。
“你就是那個嬰靈的父親?那個嬰靈一路上殺了那麽多人,就是向你祭祀的?”
沈笙似是聽到那個被濃濃鬼纏繞的人輕笑了一聲。
“顧泓,你以為我是那個嬰靈?三言兩語就會被你試探出底細?”
顧泓立即向沈笙打個眼色。沈笙了然。立即拔劍向那人沖了過去,與此同時,顧泓又從乾坤袋中召出兩道符篆,想趁那人擺脫沈笙糾纏之前,将這個嬰靈解決。
沈笙聽那人說話的口氣頗為熟稔,心裏頭便想要試探他的功法。那個人似乎也猜到了沈笙的想法,雙手背後,每次都能堪堪躲過沈笙的劍鋒的同時,還能抽空來諷刺沈笙兩句。
“你這一百年到底閉的是什麽關,修為一點長進也沒有。沈柏川是沒人用了嗎?”
沈笙充耳不聞,手中的劍勢更加淩厲。雙眼卻緊緊盯着那人出招的姿勢,不肯露過任何一個細節。
那人被沈笙逼得有些不大耐煩,幾次想過去救那嬰靈,都被沈笙的劍鋒截去去路。
右手的五根指頭微彎,似閃過一道銀色的暗芒,食指微動。沈笙手腕一痛,似是被刀片劃過,手中仙劍已經被挑飛,落下時劍身擦着潘淵的耳畔,深深地插進泥土之中,劍柄輕顫。
沈笙仙劍一經脫手,身體立即往後回撤,堪堪躲過伸向他喉間的大手。
方才的變故,僅僅是發生在眨眼之間。而那個人手上的動作又極其輕微,劃破沈笙的手臂之後,就立即收了回來,就連一直觀察他動作的沈笙也沒注意。
然而,這一幕,卻一絲不落得落到阿橋眼中。
眼前的景物變得有些模糊,他好像聽到沈笙叫他躲開的聲音。他本能的想要聽從沈笙的聲音,然而雙腳卻足足有千斤之重,任憑他想盡辦法,也挪不動分毫。他好像又回到落雨街那個晚上,他捂着受傷的小腹,邁着小腿拼命地往前奔跑,可卻是怎麽也甩脫不了身後跟着的那個人。
突然,一個東西越過他的頭頂砸到他前面的地面上,有什麽東西落到他的臉上,伸手摸了摸臉,手上腥紅一片。他腳下不穩,跌倒在地,正對着一雙死了都不肯閉上的雙眼。
原來剛才抛過來的,赫然竟是一個人頭。
身後那個人走了過來,輕輕的在他跟前蹲下,伸手擡起他的下巴。
事後,無論柳橋風如何回憶,他都想不想那個親手殺他阿姐的人到底長着什麽模樣,唯一記得的只是那個人小指和食指系着一根細弦,正在往地上滴着血珠。
眼前之人和多年之前在落雨街的那個人影重疊,慢慢向自己走了過來,伸出手。
當時,柳橋風拼命得壓制着自己血液裏躁動,他似感覺到他每一滴血液都在血管翻滾沸騰。後來他便發現,這股燥動根本就壓制不住,索性便由他去了。
看來和沈笙此行是對的,他終于找到了殺害她姐姐的那個兇手,現在只要将他身份查出來,再去滅了他的族,姐姐在天之靈也可安息了。
手臂處的藤條也像是感受到他的情緒,興奮得想從袖子中伸出來,只要他輕輕一聲令下,這根藤條便可以輕易捅進那個人的內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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