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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橋風捧起小米粥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愣在當場,再看向阿蕭的眼神便多了些敵意。
站在一旁邊的沈笙一看到柳橋風這個眼神,便知道他心中所想。阿蕭和阿惜兩人年齡相仿正是青春妙齡, 朝夕相處之間, 心裏面難免會産生一絲悸動。阿蕭看向柳惜的眼神, 沈笙以前也在那個曾叫江源致的目光投向自己身上時看到過。
現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極。
柳惜坐下來吃飯,阿蕭立即狗腿兒似的奉上筷子, 又問阿惜自己煮的粥怎麽樣。
家裏的米缸已經見底了, 阿蕭就是想多放些米也沒有, 味道實在是有些寡淡。
阿惜嘗了一口,淡淡道:“還行。”
“阿惜姐姐覺得不錯,我以後天天早起給你做!”
柳橋風此時有些懷疑阿蕭的原身是不是只狗, 他要是有尾巴, 恨不得搖上天去。
自那以後,柳橋風天天就對着這個極有可能搶自己姐姐小白臉嚴防死守。好在他們兩個人自那以後便再沒有新的進展, 柳橋風天天有米湯喝, 也漸漸放松了警惕。
變故是在半年之後發生的。
柳橋風還記得那天晚上, 他回去時看到阿蕭笨拙地替他姐姐挽了一個發髻, 然後從懷裏鄭重取出一根簪子替插了上去。
“如此這樣, 便算是禮成了, 阿惜姐姐你看怎麽樣?”
柳惜手裏捧着銅鏡,看了看頭上的發髻, 認真評價道:“你做了這半年的苦力,就是為了這根玉簪嗎?”
阿蕭輕輕嗯了一聲, 這根玉簪裏面有不少雜志, 在外面攤子上, 屬于擺上十年也賣不掉的東西,可是在落雨街這根簪子便顯得極為名貴。
“姐姐感覺我挽的發髻怎麽樣?”
“還行,就是打起架來不大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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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蕭自動把柳惜口中的還行,理解成非常不錯。
“在凡間女子行完及笄禮之後,便可以嫁人了。阿惜我……”
柳惜向來是爽朗的性子,她對眼前這個男人也頗有好感,便也不扭捏,點了點頭算是默許。阿蕭一激動,當場就抱着柳惜轉了一個圈。
“阿惜姐姐,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可惜我不能告訴我父母,不過你放心,我絕對會待你好的,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饒是阿惜平日裏再是老成持重,此時也不禁羞紅了臉,露出一副小女兒的姿态出來。
“阿蕭,你先放我下來。”
“看來我來得極不是時候?”一道威嚴低沉的聲音自阿蕭身後傳來。
阿蕭身子一僵,這道聲音自帶着一股威壓,讓人忍不住匍匐在地。可阿蕭還是硬扛着這股威壓,将柳惜安全放到地上。
柳惜雙腳一落地,方才臉上那股小女兒的姿态也瞬時不見了,神态也恢複了冷峻。
“金可镂,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沈笙聽到這個名字時,心裏頭一跳,眼前這個身形高大的玄衣的男子,就是後來柳橋風手下的四條瘋狗之首。
金可镂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細細打量她一番。随後他使了個眼神,跟在他身後的兩名玄衣人影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從這個院子退了出去。
「阿惜,你今天晚上的這個發髻很适合你」金可镂贊道。
“金可镂,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有事說事!”
但是今天晚上的金可镂像是偏偏要和柳惜作對,掃了一眼站在柳惜身側的阿蕭。好半晌才道,“聽說你撿了一個小白臉,所以特意想來看看你過得怎麽樣!但來不怎麽樣嘛,之前你帶一個拖油瓶已經夠累的了,現在又來了一個,你自己怎麽能應付得過來。”随即他的目光又在院子裏掃了一圈,沒有看到柳橋風的人影。
“阿橋呢,怎麽沒看到他?”
“他們都是我的親人,不是什麽拖油瓶。你現在看也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柳惜口氣冷淡早就在他意料之中,聽她口氣不善,也沒放在心上。
“我們也算是從小長到大的發小,也算是共同并肩作戰過一段時間,你為何會對我這麽冷淡。我知道你向來不喜歡別人跟你兜圈子,索性我就直說了吧。我這次找你來是想向你求親的。”
金可镂的目光從剛剛想要沖出來跟自己理論,卻被柳惜強行攔住的阿蕭身上收回。
“你知道落雨街向來是以實力為尊的,你的原身是條龍,這是別人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兒。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我的原身是條小水蛇,我向來是有些自知自明在身上的,知道自己天賦在哪裏。我現在已經在幫會站穩了腳跟,若是我們強強聯手,生下的後代必定會随你多些,到時候說不定有時朝一日能重現玉京城昔日的榮光。你身為龍族,更應該有振興龍族的使命覺悟。”
柳惜冷嗤一聲:“你句句都是為了我們龍族,我看其實是為了你自己吧。到時候,你會不會找一個資質不錯的後代進行奪舍,好平安度過天劫。”
金可镂見被柳惜窺破心思,大贊柳惜聰明之後,便道:“我的那些後代,生命是我給予的,我想要再取回來也沒有任何不妥。”
此時,一旁邊的阿蕭再也忍不住了。
“阿惜姐姐,你不能答應他,他根本就不喜歡你!”
金可镂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但他根本就不屑于跟阿蕭對話,反而是把目光轉向柳惜。
“阿惜,你自小是在落雨街長大。你不覺得在落雨街談情情愛愛很幼稚嗎?”
他擺了擺手,随即從乾坤袋中取出一身鮮紅嫁衣,放在桌子上。
“我知道你向來不喜被人強迫,我也沒有勉強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利。這是我送你的聘禮,哪天若是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便來到幫會找我,我這裏的大門随時會為你打開。”
“不必了,這件東西你還是自己帶回去吧。”
“阿惜何必如此絕情,人啊,總是要給自己留有一條後路的。若是你們真的能長長久久,一件別人送的嫁衣又算得了什麽。”
金可镂說完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往外走。
“雖然我并不喜歡你,但自覺長得還不錯,被你當面拒絕心裏頭難免會有些失落,覺得自己被別人比了下去。到時候難免會使些小性子。”
沈笙起初不明白金可镂口中所說的小性子是什麽,直到第二日阿蕭在附近轉了一圈,仍然沒有找到活計。只要是在金可镂的幫會勢力範圍之內,他就別想再掙一個銅板。
好在落雨街并不是只有一個幫會,金可镂也并不能在落雨街只手遮天。跑得遠一些,還是能找到一些零散的活計,只不過價錢要比之前低很多。
但阿蕭卻沒有絲毫氣餒,每天都會早起替他們熬粥,然後再出門。不出二個月,人已經瘦了一半,後來是阿惜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讓柳橋風代替了他這個位置。
落雨街向來比較貧瘠,阿蕭和柳惜成親的那晚兩人雖然都身着平日的衣衫,但兩位新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他們在院子裏拜完堂,阿蕭便領着柳惜進了屋。屋裏的陳設和之前沒什麽兩樣,阿蕭為了喜慶一些,特意剪了一些紅喜字,貼在牆上。
柳橋風自己一個人窩在棚裏,身子不停得瑟瑟發抖。從此以後,姐姐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了。沈笙坐在他旁邊,本想伸手去安慰他,手伸到半路忽然停住。
這時,屋子裏又傳來一陣柳惜的笑聲,顯然是阿蕭講了很好聽的笑話,逗弄得柳惜很是開心。
又過了半年,某日柳惜臉色蠟黃地坐在桌子對面,柳橋風一見她這副模樣,立馬緊張了起來,剛想問問阿姐是怎麽回事?卻見柳惜捂着嘴,猛得從站了起來,跑到牆角便開始嘔吐不止。
柳橋風大驚,立馬跟了過去。
“姐姐!姐姐!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
柳惜剛要回答他無事,一陣幹嘔又湧上心頭,只得扶着牆繼續吐了起來。
阿蕭舀了一瓢清水靜靜待在一旁,等柳惜吐完之後,再将清水遞過去,給她漱口。
“阿橋不要擔心。阿惜姐姐她沒事……”随即他臉上閃過一絲紅暈。
“阿橋,你要當舅舅了!”
柳橋風頓時覺得猶如一道驚天巨雷劈在他的腦袋上,他足足愣在原地幾秒,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又有一個小崽子要來和他搶阿姐了。
阿蕭扶着柳惜坐下之後,回頭見柳橋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以為他是驚喜得過了頭,喊了一聲。
“還愣在那兒幹什麽?還不過來吃飯。”
這一聲,當真如一道驚雷将阿橋從走神的狀态中給拉了回來。
柳惜自從有了身孕之後,靈力或多或少受到腹中胎兒的影響,也甚少出門了。阿蕭便自覺擔負起家中生活的重擔,每天早上都是阿惜睡着之後才回家,天不亮又出去了。
柳橋風自從得知柳惜懷有身孕之後,他便一直很少待在家裏,但同時他也牢記姐姐的叮囑,天黑前一定趕回家。
那天早上阿橋悻悻出門的時候,柳惜在他身後喊了他一聲。
柳橋風一回頭,柳惜就看到他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阿姐,你有什麽事嗎?”
柳惜明顯是聽出了柳橋風言語裏的不耐煩。以前若是柳橋風敢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下一刻她的巴掌就招呼過去了。但可能是腹中有胎兒的緣故,柳惜身上也多了一些母親的特質,脾氣要比往日溫和了不少。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阿橋你的功法修煉得怎麽樣?”
柳橋風聽到柳惜這麽問,渾身上下打了一個激靈。
“姐姐,你這是要趕我走嗎?你有了丈夫孩子,我便是可有可無的人了嗎?”
柳惜臉色有些蒼白。
“前段時間,阿蕭跟我講過,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畢竟不能陪你一輩子,有些路始終要你一個人去走。最近我也在反思,是不是将你保護得太好了。”
柳惜的語氣并不重,這些話可以說是發自肺腑的勸告。可沈笙知道,若是柳惜不提阿蕭柳橋風還能聽進去一些。現在這些話在柳橋風耳中聽來,全都是姐姐受了那個人的蠱惑。
柳橋風冷嗤一聲:“你倒是聽他的話,他沒來之前我們不是過得好好的嗎?”
柳惜還欲說些什麽,可柳橋風已經轉身走了。
“阿橋你回來!”
柳橋風身子一滞,聽到姐姐在後面的呼聲,到底是沒有回頭。在以後無數的夜裏,柳橋風每當想起此事之後,都會發瘋似的朝自己連扇幾十個巴掌,他當時為什麽要耍脾氣,為什麽那麽不成熟。
柳橋風嗆了自己姐姐一頓之後,走到一條小溪邊。抄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臉,冰涼的清水讓柳橋風的神智清醒了不少,霎時間他又感覺到自己做的有些過份了。
龍族天生有一套适合自己修行功法,但不知為何柳橋風卻遲遲不肯修行。沈笙猜測或許是柳橋風很享受這種和姐姐在一起的生活,若是他能獨擋一面有了自保能力,柳惜說不定會因為他有了自保的能力,從而會很放心的離開他。
柳橋風洗完臉,開始對着溪水碎碎念了起來。沈笙聽了,也不禁失笑起來。
“也不知道姐姐這次生的是個男孩子還是個女孩子。如果是個男孩子長得像他那個小白臉老爹,看我到時候怎麽整你。如果是個長得像我阿姐姐的女娃娃,我就看到阿姐的面子上,我到時候對你下手輕一點就好了。”
接着,他像是又想到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渾身打了一哆嗦。要是生的是一個女娃娃,長得又像他爹,到時下不去手怎麽辦。
顯然今天早上他和柳惜發生不愉快的一幕,已經被他抛在腦後。
此時,一些寒鴉撲扇着翅膀倉惶從樹林中飛出。柳橋風眯眼,這些寒鴉是從落雨街主街的方向飛出的。他倒也沒甚在意,這兒是落雨街,若是沒有強大的實力背景,每個人都要在這裏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一些寒鴉也會尋着血腥味兒,早早就蹲守一旁,撿食敗掉落的血肉。哪天若是沒有人在互相殘殺,那就奇了怪了。
作者有話說:
應該還有一章,這段回憶殺就結束了。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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