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這天晚上, 阿蕭又講了玄門中一個極奇老套的愛情故事。故事的大概,是一個玄門女修愛上了魔門的少主,到最後才發現自己要殺的人竟然是自己朝夕相對的丈夫, 并且這時候女子已經懷有數月身孕, 自此之後, 又是一番愛恨糾葛。

狗血是真狗血,但阿蕭卻偏偏講的很有趣。故事講完了,柳橋風還沉浸在故事裏男女主角雙雙殒命的結局裏。

阿蕭半晌沒聽到柳橋風說話, 用腳踢了踢他的小腿。

“怎麽了?不滿意這個故事的結局我可以幫你改。”

“不必了!”阿蕭聽出他聲音裏帶來的哽咽。

“你哭了?”

柳橋風嘴硬:“沒有!”

阿蕭頓時幸災樂禍起來:“哭了就哭了, 又不丢人。其實這件事明明可以有一個很開心的結局, 但故事裏的兩個主角,性子都太過執拗。細算下來,兩個人本身就沒有什麽血仇, 只不過是被正派魔門之分裹挾, 給他們造成了勢不兩立的錯覺而已。有時候,只需要一方妥協那麽一丁點……”

柳橋風道:“看來, 愛情果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會讓人這麽痛苦。”

阿蕭:「…」。

他覺得柳橋風好像是理解錯什麽了, 他覺得愛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它能讓原本兩個世界的人, 沖破層層阻礙, 日日夜夜思念着對方。人活一世, 能被人惦記也很是不錯。

阿蕭決定要柳橋風錯誤的念頭給拉了回來,又給他講了一些結局圓滿的愛情故事。

待柳橋風睡意漸濃時, 阿蕭突然問了一句。

“你姐姐是不是要到及笄的年齡了?”

柳橋風這幾日聽他講了許多民間話本,自然知道及笄是什麽意思。在他看來, 及笄是件很不好的事兒。因為許多狗血的愛情故事都是在女子行完笄禮之後發生的。他雖然睡得模糊, 可對阿蕭還是留有一絲戒備之心。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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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蕭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沒有絲毫氣餒。

“我看你姐姐應該是快要到及笄的年齡,這可是女孩子的頭等大事,馬虎不得……”

後來,阿蕭又斷斷續續自言自語了許多,柳橋風只能模糊記得阿惜幾個字眼,再次醒來之後,是在後半夜。

他是被凍醒的。阿蕭将整個被子都卷了起來,壓在身下。柳橋風推了他幾下,都沒推醒,最後只得朝他連扇幾個巴掌。

“嗯?!”阿蕭被柳橋風扇了幾個巴掌之後,睜開惺忪的睡眼,可能是神智還沒有恢複過來,居然把柳橋風錯認成了柳惜。

“惜姐姐,你這樣子真好看。放心,以後有我在這兒,家裏的髒活累活都由我來幹!”

柳橋風心中咯噔一聲,心裏頭頓時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第二日柳橋風在院子裏醒來的時候,不僅是阿惜不在,連阿蕭也不知道跑到哪裏。

他用袖子擦了擦臉,跑出了巷子,朝蹲在巷口的小孩,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小白臉從這兒跑出去。

那個小孩身材瘦小,身下有片破爛不堪的涼席,看樣子是長年住在這裏的,那孩子回他,說是有個小白臉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柳橋風聽了,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像阿蕭這種靈力微弱又沒有強大背景的人,出現在落雨街,不超過一天,肯定就會屍骨無存。沈笙猜測此時柳橋風心中巴不得阿蕭再也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

然而,事與願違。傍晚的時候,阿蕭除了身上帶着一些泥土之外,好端端地出現在柳橋風面前。

見柳橋風在院子裏的石桌上寫字,一手扶着門框,一手招呼柳橋風。

“阿橋快過來扶我。”

柳橋風手拿狼豪,在石凳上坐得端正,聞言頭也不擡。

“我正在練字呢,不宜分心。”

阿蕭道:“你姐姐又不在這兒,我還不了解你,你就別裝了。”

柳橋風拿筆的手一抖,在白紙上重重地劃了一道墨跡,連連沖阿蕭擺手。

阿蕭沒有看懂他的意思。

“你再不過來的扶我,往後你不想練字,又閑得無聊時,求着我,我也不給你講外面的故事了。”

門突然被人從屋裏踢開,柳惜指骨捏得咔咔作響。

“你們不是說一直都在好好學習練字嗎?到底是什麽故事這麽有吸引力,我也想聽聽。”

阿蕭原本扶着門框微微彎下的腰,瞬間挺得筆直。

“都是他!”阿蕭一指柳橋風,決定把禍水東引。

“我?”柳橋風也不由自主伸手指着自己鼻子。

“都是阿橋威脅我,讓我講給他聽的,說我不聽他的話,他就要把我趕出去。落雨街這種地方,出去不就是個死字嗎?我實在是迫于他的淫威,不得已才屈服的。我告誡過他了,讀書寫字這種事只能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柳橋風忙道:“姐姐,你別聽他胡說。明明是他怕把我教會了,你就會趕他走,才故意說外面的事情來引誘我。姐姐,你一定要信我啊!”

阿蕭一臉平靜得道:“阿橋,事到如今你再狡辯也是沒用的,還不如乖乖承認的好。要知,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柳橋風一口血差點沒噴什麽來。

柳惜的目光從兩人身上來回掃了一遍,很明顯她誰也不信。

這天晚上,柳惜讓他們空了一宿的肚子。

阿蕭和柳橋風并排躺在棚子裏,原本想着只要快點睡過去,就不會那麽餓了。然而,每當他們一個人剛想睡下時,另一個人的肚子又瞬間将那人從夢鄉中拉回。如此折騰了大半夜,柳橋風索性便不睡了。

“小白臉,你今天白天到哪去了?在落雨街亂跑不要命了?”

阿蕭閉着眼睛,躺在床板上,迷糊回答。

“我說我是跟你姐姐住一個院子,由她罩着,落雨待沒人敢動我。”

柳橋風冷哼一聲:“之前那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跑出去做什麽?”

“我看看落雨街有沒有活計,想掙兩個銅板。”

“那你找到了嗎?”

阿蕭道:“原來是找到了。他說只要我把清理幹淨倒塌的房屋便會給我一個銅板,但我費盡辛苦之後,一個字也沒給我。我找他們理論,還差點被他們給打了。”

柳橋風心裏頓時舒坦一些,“落雨街雖然流通一些貨幣,但這裏向來是以實力說話的。要不是你提我阿姐的名字,估計你現在骨頭都被人拿去熬湯喝了。”

柳橋風出了個馊主意:“要不,你去街主那裏試試吧,看看有沒有機會。他是最偏愛你這種有文弱書生氣質的人才。”

阿蕭道:“這種機會還是留給你自己吧,我看你長大之後也會是個小白臉。”

柳橋風傍晚的那一口惡氣,到現在總算是消了,也沒有計較阿蕭說自己是小白臉,很快便睡了過去。

阿蕭聽到身邊傳來的鼾聲,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他現哪兒都疼,腰疼,腿肚子疼,手心還被磨一個大水泡。

正在阿蕭忍着肚子中的餓意時,一個發硬的饅頭打到了他身上。

阿蕭一擡頭,就看到柳惜拿了一針朝自己走了過來。銀針在月光下,散發出森然的寒意,阿蕭吓了一跳。連忙抄起饅頭,挪動屁股往後縮了一下。

“你……你拿針做什麽?”

柳惜沒有回答他。

“手伸出來!”

阿蕭乖乖伸出了手。

柳惜捏着阿蕭起了水泡的手掌,開始給他挑水泡。

“你白天去做什麽了,手怎麽會變成這樣?”

阿蕭便将事情又重新講了一遍。

柳惜道:“貨幣在這裏沒有多大的用處,你是缺什麽東西嗎?”

阿蕭疼得吡牙,硬是沒有發出一丁點兒的呻|吟聲。

“其實阿橋說的也沒有錯,我怕把阿橋教會之後,你們到時候覺得我沒用,就會把我給趕走了。落雨街又不能出去,與其那時候被你們掃地出門,還不如現在就自立更生。”

柳惜低着頭,專心給阿蕭挑着手掌中的水泡。

“你這雙手傷得這麽嚴重,應該是第一次幹這種粗活。怕是你在外面過的都是一種養尊處優的生活。”

阿蕭道:“其實,外面的生活和這裏沒差多少。無非就是吃穿好些,再者就是有幾個仆人伺候,我又不愛修行,日子過得極其無聊。換一種生活方式也挺好的。”

柳惜道:“你安心教阿橋讀書寫字,他日後絕對會有所作為。也不要怕我會将你掃地出門,我答應過的事,向來是沒有反悔的。明天,你便不用再出去做苦力了。”

柳惜挑完水泡,替阿蕭綁好了繃帶,往回走了兩步,就被阿蕭叫住。

“我……我畢竟是一個男人。男人就應該頂天立地,我自知自己的修為不行,也沒什麽大志向。但是我也不能坐着家裏吃閑飯,讓你養着我。出賣自己體力,哪怕是換一兩個銅板也好,否則那我那些聖賢書豈不是白讀了嗎!”

柳惜一挑眉,落雨街無論男女老幼,向來是以實力說話,阿蕭這一句話,她倒是第一次聽說。

“随你。”

門啪嗒一聲關上,柳惜将屋內燭火撲滅,房間也随着一暗,可是燃燒在阿蕭心中的那團火卻遲遲沒有熄滅。

他用纏着繃帶的雙手,小心翼翼捧起發硬的饅頭,一口一口咀嚼起來。饅頭又幹又硬,嚼在嘴裏糊成一團,可阿蕭卻吃得很開心。

第二日柳橋風醒來的時候,摸了摸自己幹癟的肚子,再看到精神煥發的阿蕭時明顯一怔。

阿蕭自從來到落雨街,身上一直都是亂糟糟的,頭發也沒怎麽梳理。今天早上他不僅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頭發也很細心的用發帶綁好,露出光滑雪白脖頸。

看到阿橋醒了,連忙讓他洗臉吃飯。在柳橋風坐下時,又貼心給他盛一碗能照出人影的小米粥。

阿橋盯着碗裏幾顆米粒,卻遲遲不敢動手。尋思阿蕭是不是餓糊塗了。

這時,阿惜也從屋裏出來,看到梳洗幹淨的阿蕭明顯也是一愣,随即便把目光轉向別處。柳橋風的目光在兩人身邊兩次穿梭,覺得自己一定是錯過了什麽重要的事。

作者有話說:

真的有人看嗎?

現在想想,我怕不是寫一個太監文,攻受到現在連親個嘴的沒有!哎……白瞎我給攻做的設定。

晉江審核限制我的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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