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待回到屋裏時, 阿惜便從胸前取出一樣被油皮紙包裹住的東西。打開一看,裏面竟然是文房四寶。原來柳惜就是為了這幾樣東西,一早出去。

柳惜道:“你說你會寫字, 你寫幾個字給我瞧瞧。”

阿蕭知道這是個在柳惜面前露臉的機會, 哪能錯過。提筆就在紙上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大字。面有得意之色, 對埋頭觀看的姐弟問道:“如何?”

他明顯是讓這兩人趁機奉承幾句,沒有想到這兩個人在落雨街都是文盲。自然是說不出什麽筆劃蒼勁的詞來誇他。

沈笙也湊過去看了,坦白說寫的很不錯, 阿蕭這手字定是經過名家指導, 教導柳橋風自然是綽綽有餘。

阿惜指着其中一個字道:“這個字是什麽, 看着好生眼熟。”

阿蕭掃了一眼:“這個字就是惜,是姐姐的名字。姐姐若是喜歡,我可以再另寫一副送給姐姐。”

一旁邊的柳橋風立時便出現了危機感, 連忙說道:“等我學會寫字之後, 我也送給姐姐。”

柳惜摸了摸柳橋風的腦袋,笑了笑。

“好啊。”

身邊的阿蕭看到柳惜這副模樣, 不由自主得也跟着傻笑起來。

“你在傻笑什麽?”

阿蕭立馬回過神來。

“沒……沒什麽?咦……你姐姐呢?剛才不還在這兒嗎?”

柳橋風沖他翻了一個白眼:“我姐姐剛才在你傻笑的時候, 就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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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柳惜回來的時候, 身上的血污已經被她清洗幹淨了。

推開門的時候, 正看到柳橋風拿着筆在小桌子上練習寫字。見自家阿姐回來了, 連忙把剛剛練好的字遞到柳惜面前。

“阿姐, 你看看我字寫得怎麽樣?”

阿惜雖然不識字,但字體寫得端不端正, 好不好看,她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柳橋風這手字, 沈笙可以毫不誇張地說, 自己三歲時閉着眼睛寫得都比他好。

見阿惜臉色稍沉, 一旁的阿蕭立馬道:“阿橋畢竟剛開始寫,能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比我當時強。”

阿惜聽完之後,臉色稍霁。自從柳惜走了之後,他們兩個人壓根都沒花多少時間在寫字上。

柳橋風自不必多說,他原本就對阿蕭帶有一絲敵意。又嫌拿筆太累,而阿蕭的主要目的則是要抱緊柳惜這根大腿,要是柳橋風早早就認完了字,他也就沒有繼續待在這兒的理由了。

待阿惜将門關上離開之後,屋裏的兩人立即原形畢露。

柳橋風狐疑之中,又帶着一些沾沾自喜。

“我這手字真的可比你三歲時寫得好嗎?”

阿蕭道:“你想什麽呢?你都到了這個年齡了,啓蒙都有點晚了,剛才的那些話只不過是為了讓你好生交差,說出去哄你姐姐的。不瞞你說,我家狗用嘴叼着寫的都比你好。”

沈笙:「…」。

柳橋風立即把書筆推得離自己更遠一些。

“我們剛才說到哪兒?”

阿蕭道:“說到了長老會成立了。以前玄門百家互相攻伐不斷,長老會成立之後情況才好一點。長老會明面上是三才并立,實際最有實力的是定天宗的宗主郁雷。”

“等等!”柳橋風道:“這個郁雷怎麽突然冒出來了,你剛才不是說定天宗的宗主是郁澤嗎?”

阿蕭擺了擺手道:“你別急嘛,我正要說着。雖說一直都是郁澤在籌備長老會的成立事宜,當初成立長老會的構想也是他提出來的。可是就在一切事情準備妥當之後,郁澤卻出現了意外,聽說是以前的仇家來尋仇的。他夫人聽到這個消息不久之後,也追随着亡夫而去,只留下一個幼子尚在人世。他的弟弟便順理成章接替他的位置。”

柳橋風道:“如此說來,倒是修為平平的郁雷撿了一個現成的便宜。”

“非也!”阿蕭搖了搖頭:“雖說郁雷修為平平,可畢竟定天宗是在他的手上才真正地發揚光大,看來還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可能是因為自己大哥早亡的原因,他對自己這個小侄子太過溺愛了。”

“那飛羽宗呢?”

聽到柳橋風提到飛羽宗,阿蕭雙眼一亮。他顯然對飛羽宗的觀感很不錯。

“當初雖然說是郁澤最先提出構建長老會,但他中途出現了意外。可以說是沈柏川一手建立了長老會在玄門中的威望。起初長老會建立的時候,玄門百家都沒有把長老會放在眼中。因為這種類型長老會的形式,以前也曾建立過一次,不過那時候會中的各個長老們自己就先争權奪利起來,更別說為一些實力弱小的門派主持公道了,到最後鬧得慘淡收場。”

“長老會最初建立的時候,也遭到很多玄門的質疑。各家有什麽問題也都是互相私鬥解決,後來因為一件事情,大家便開始轉變了對長老會的看法。”

“什麽事?”

阿蕭喝了一口茶,潤一潤自己的嗓子,接着開口道:“當時一個全族上下加起來也只不過只有數十人的小玄門,在民間也擁有一些信徒,這些人在一些實力大的玄門看來,怕是連清掃的人手都不夠。這個小玄門身旁邊又挨着一個實力強大的宗門,當時宗門在外向擴張的時候,行為非常粗暴,自然就動了那個小玄門的地盤。而那些小玄門實力不濟,卻十分固執,一寸土地都不肯讓。那些大的玄門何時把這樣的小玄門放在眼裏,當場就起了沖突,只有一個半大的孩子逃了出來。起初那個玄門還沒放在心上,心想一個孩子能翻出多大的風浪。再說,不就是殺了幾個人而已,以前這種事情又不是沒發生過。卻沒有想到那個孩子卻一紙訴狀,直接告到了空桑上。沈柏川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後,當場便決定替那個孩子主持公道。那玄門知道這件事之後,起初也沒放在心上。畢竟自己家大業大,要想對付他也并非什麽輕而易舉之事。”

“沈柏川在最初警告無果之後,便開始動用了雷霆手段。當時幾乎動用了整個蒼梧山的力量,迫使那個玄門交出那幾個殺人兇手,後來直接将人壓到長老會的審判臺上,當着百位玄門宗族,以及那位玄門宗主的面子上,将那幾個人給就地正法了。自此以後,長老會在玄門中的威信一下子就确立了起來。那些玄門宗族也只能暗地裏使絆子,偷搶別人的信徒。明面上的厮殺是再也沒有了,因此我們這些小的玄門也有了一些喘息之機。”

沈笙這是第一次從別人口聽到自家大哥的事。他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很多時候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态。

阿蕭說完又看了一眼柳橋風,口氣之中便不經意間透露出一種得意。

“在外面,只要你有冤屈,哪怕你的實力再小,長老會的人也會為你主持公道的。話說,你們落雨街也有街主。可你們街主除了喜歡到外面去搶一些小白臉之外,正事可是一件都不幹。”

柳橋風是最受不了阿蕭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立即反唇相譏。

“你說長老會的人會為一些弱者發聲,甚至會不惜得罪一些實力較強的玄門,在我看來也不盡然是為了什麽道義公正。”

阿蕭道:“此話如何解?”

柳橋風道:“你剛才是從玄門最初建立時講起的。可是無論是無相宗,還是定天宗在最初時期都是通過血腥手段壯大自己的實力。現在他們的實力強了,自然是不希望還有別的宗門用相同的方式壯大,自然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削弱可能潛在的竟争對手。那些玄門要擴張,但凡間的信徒本就那麽多,這邊多,那邊就會少一點。若是哪個門派壯大了,自然少不了與別的宗門發生磨擦。長老會便是可借機插手,削弱對方的實力,從而保住自己的地位。”

阿蕭冷嗤一聲,用手指頭戳了戳柳橋風的腦袋。

“你呀!就是在落雨街待的太久了,看到的都是事物的陰暗面,把人想的太壞。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長老會也不會屹立這麽些年。要是你哪天能出了落雨街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就像我沒來到落雨街之前,一直都以為在落雨街生活的全都是一群吃別人身體的怪物。”

阿蕭臉上有一絲可疑的紅暈,柳橋風卻沒注意到。

“後來遇到你阿姐後才知道,原來落雨街也有那麽好看的人。”

沈笙知道柳橋風也只是嘴硬而已,他若是對外面的世界沒有向往,便不會纏着那個讓他讨厭的阿蕭講了許多外面的事了。

這間院子裏突然多出一個人,最初幾天柳橋風還有些不大适應,三個人擠在一個屋子裏,總覺得不是那麽一回事兒。

後來,他們便在院子裏随意給阿蕭搭了一個棚子。棚子搭好之後,阿蕭卻不願意住進去。

“這個棚子,狗都不住。”

柳橋風點了點頭。

“狗都不住,你可以住。”

阿蕭氣結,“要我住可以,你必須跟我一塊兒住。”

柳橋風莫明其妙看了他一眼。

“我為什麽要跟你住?”

阿蕭略有些結巴。

“我知道你嫌我占的地方大,嫌我擠。但你和你姐現在還住在一個屋子裏不合适,但總……總不能讓你阿姐一個女孩子住這裏。”

柳橋風是被柳惜一手帶大的,自然是沒有想到男女有別,再說阿蕭以前沒來的時候,他們一直都是這麽過下去的,他也沒有覺得絲毫不妥。

柳橋風根本不想理他,但後來經不過阿蕭的軟硬兼施,并且飽含威脅的話語。

如果柳橋風不過來,他就把白天柳橋風纏着他講了外面許多八卦的事告訴他阿姐。并拍胸脯保證,只要阿橋過來,他每天晚上都給他講睡前故事。可以貼心修改阿橋不滿意的結局。

柳橋風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明明是他不想教自己寫字,就用外面一些奇聞異事來引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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