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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我在不得以情況之下跳入水中。但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讓兩個大王八下水來咬我。幸虧郁良師兄做了一個傀儡抛入水中,那兩只大王八咬住了傀儡, 我才得以躲身。後來, 便當打雜的凡人安排進後廚。”

潘淵扯了扯沈笙的衣角, 朝他擠眉弄眼。

“你跟柳橋風是怎麽回事,跟我說說呗。雖然也聽了不少流言蜚語,但到底是不知你們自個兒講的真切。”

沈笙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情況緊急, 我們還是先查清楚徐姑娘在什麽地方。這些事情我會稍後再告訴你。”

待他們幾個人進屋之後, 郁良便把門給關上了。

柳橋風似笑非笑瞧着他的動作。

“郁良, 我如今是越發搞不懂你了。先前将沈笙引到陣法之中也是。我死了,你們小宗主幹得那些缺德的事兒,不就無人知曉了嗎?”

郁良道:“無人知曉, 并不代表沒有發生。我生平最後悔的一件事, 就是沒有将你帶入到空桑山。一個人走了岔路沒有回頭,只會越走越遠。一個人犯了錯誤, 如果不及時改正, 會越錯越多。”

潘淵一臉懵逼, 怎麽回事。郁良知道柳橋風倒還不奇怪, 畢竟街主大名, 在整個玄門幾乎是到了無人不知, 無人不曉的地步。可柳橋風看起來卻和郁良頗為熟稔。難道他們之前認識,再看沈笙表情, 他好像也早就知曉此事。

柳橋風冷嗤一聲:“假惺惺。”

郁良道:“當初我确實是想幫你的,但是……”他話音一停頓。

“可我終究是有些私心。郁楠孤苦無依, 自小便沒了父母的管教。他當時, 說他是受了秋水門那位小公子的蠱惑, 才犯下大錯失手殺了人。”

沈笙心道,郁楠這張嘴可真會颠倒黑白,當初徐帆明明已經放過柳橋風了,是他一眼就看出柳橋風背後,肯定有個修為不錯的人護着。才會對柳橋風動手,非要将他身後的那個人給引出來。到了他的嘴裏,卻是失了手。

柳橋風指骨捏得咔咔作響。

“徐帆嗎?他落到我的手裏,自然是不會落到什麽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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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良道:“他當時以死相逼,我……”

“事到如今,你再說這些話又有什麽用。倘若我沒有成為街主,你根本就不會将我放在眼裏,我姐姐的死在你們眼中根本就微不足道。”

啥!啥!柳橋風什麽時候又多了一個姐姐。潘淵心道,他果真在這兒待久了,與現實世界脫節了,他們講的話他是一句都聽不懂。

郁良道:“如果可以,我願意以命相抵。”

“我不要你的命。”

郁良的手不由自主按向腰間仙劍,氣氛有一瞬間的劍拔弩張。

“我只要你留阿楠一條性命,哪怕是茍延殘喘也好。除此之外,你要的任何幫助我都會盡量幫助你。細究下來,你手上的血債也并不比他輕多少。只不過被你殺了的那些人,他們沒有你這樣修為高的親人替他們出頭。”

柳橋風思索了一會兒。

“若是我要你将定天宗所做的一切公之于衆?”

玄門最講究聲譽,這件事情只要一公布,必定對玄門聲譽有損。若是名聲臭了,自然便會被衆信徒唾棄。一些聲望不錯的玄門也常常會因為此事而沒落。

郁良卻沒有片刻思索便答應了下來。

“我說過,我會糾正之前的錯誤。以我今日在定天宗的身份,相信我說的話還是會有一定份量的。”

他話一說完,柳橋風沉默了一會兒,顯然是在思忖什麽,再開口時,問的卻是關于如何引出郁楠的事。

看來,柳橋風已經默認和郁良達成一致。

郁楠自從長守山回來之後,除了那天晚上在水裏放王八之外,就一直躲在自己住的宮殿內。

宮殿外面布了一層連郁良都無法破除的法陣,他在殿外試了幾次,讓他放自己進去,都被郁楠以不方便為由拒絕了。

郁良比郁楠年長數百年,可是連他也破不了郁楠的陣法,可見郁楠的天姿出衆。而在現場的幾人沒一個人是精于陣法的。

半柱香之後,沈笙和潘淵依次從郁良的卧室走出,前往郁楠所住的宮殿。

崇吾山是這片群山的統稱,它雖然被這片綿延的數百公裏的大澤包圍,但占地面積并不算小。它的北面是一片壁立陡峭的懸崖,正是沈笙他們登上崇吾山的地方,南面卻有一片陽光溫和的沙灘。

以前郁澤小的時候也常常在這裏玩兒,後來長大了他便搬離此事,到了他父親之前居住的來溪殿。

潘淵一直默默地跟在沈笙他們兩個人的身後,看着兩個人時不時低頭讨論着什麽,他很想插進去也熱烈激情的讨論一番,可每當他心裏有這個想法,還沒有付出行動時,就會看到前一秒還對沈笙笑容和曦說着什麽的柳橋風,掃向自己的視線時充滿了威脅。

潘淵心裏頭有些納悶,柳橋風不是奪了江源致的舍了嗎?難道柳橋風答應過沈笙什麽,否則沈笙為什麽會對柳橋風這麽和顏悅色,他們為什麽不打起來呀。

沈笙正說着什麽,冷不防柳橋風突然就靠了過來,他吓了一跳。

“好好的,你怎麽突然就靠了過來?”

柳橋風道:“師叔,我沒聽清楚你剛才講什麽,靠近你只是想聽的更清楚一點。”

沈笙有些無語,柳橋風現在還會按照以前的習慣喊他師叔,有時候氣急了,也會喊他的名字。沈笙也都随他去了,只是他現在不是江源致,頂着一張比他還要成熟的臉,喊他師叔,讓沈笙總有種比自家大哥年齡還大的錯覺。

沈笙知道柳橋風有點耍無賴的意思,但也懶得和他計較,只得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我們就這樣大搖大擺去了來溪殿,郁楠果真會放我們進去?”

方才,就在衆人在郁良的卧房裏思忖怎麽破陣時,柳橋風輕嗤一聲。

“何需破陣,我們直接進去便是。”

當時沈笙就有些半信半疑,直到現在他才提出自己的疑問。

柳橋風輕輕「嗯」了一聲。

“郁楠的性格孤僻又高傲,他現在身邊還有那只嬰靈在,不容小觑,實力極有可能在我之上。”

沈笙聽他如此說,心裏頭未免有些詫異。當初柳橋風雖然被自家大哥刺了一劍,但大家心裏頭都有些明白,沈柏川是和郁雷聯手了,有點勝之不武的意思。等量交換一下,也就是說,郁楠的修為在玄門中也難有敵手。

郁楠的天資不錯,但是他這種天資在玄門中也不在少數,比他刻苦修行的比比皆是。如果柳橋風推測是真的,郁楠除非是借用了外力,否則是達不到今日的水平了。至于是何種外力,沈笙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郁楠自生下來就在定天宗中受盡了疼愛,他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半城人的生命,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麽。

柳橋風看到他這種目光,以為沈笙不信任自己,問道:“怎麽,師叔你不相信?還是認為我故意隐藏自己的實力?”

“沒有。”沈笙立即收回臉上的神色。

柳橋風眼中閃一絲不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江源致的身體裏待習慣了,用回自己的身體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可又是找不出哪裏不對勁。但是我對郁楠的推測,卻不是胡謅,玄門中并沒有郁楠對陣記錄,而且那只嬰靈在安陵城用不少活人祭祀。郁楠的實際修行應該是達到了一種可怖的境界。像他這種性格的人,我們在他眼中只不過是個可以戲耍的玩具而已,是不會眼睜睜看着我們被他的陣法攔在外面的。說不定,他現在正在用某種密法在監視我們,我們說話的聲音再小,也會被那個這夥聽到。”

柳橋風說完,随即對着一個方向,挑釁地揚了揚眉毛。

一個身着青色水紋的少年人正在擺弄手裏的刻刀,他前面密密麻麻站着數十個假人。這些假人不是缺胳膊主是少腿就是少了一只眼睛或者耳朵。郁楠就是從這群假人中間一塊水霧形成的影像中,看到了橋柳風挑釁的目光。

郁良看到柳橋風的目光,也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這時,一個半大的假人突然跳了起來,對着那陣水霧形成的影像張牙舞爪了起來。假人的木頭做的五官不甚靈動。四肢也不甚協調,走起路來,發出難聽的木頭磨擦時的咔咔聲。

郁良放下手裏頭的刻刀一擺手,那個假人就乖乖地跑到郁良跟前。郁良伸出手摸了摸假人的腦袋。

“乖兒子,再等上幾天,爹爹就會有新的身體給你用了。”

那個假人聽了,很是歡呼雀躍了一陣,手臂擺動,霎時,房間裏又響起了難聽的咔咔聲。

郁良眼中寒光一閃,方才還在歡呼的小人頓時被靈力暴擊打的四分五裂。木頭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後,才停下。

郁良踩着那些斷了殘肢走到那個似乎是仍舊有些錯愕的木頭腦袋面前,從懷中掏出一個手掌大的紙人。

“你太鬧騰了,吵的我耳朵疼,還是先在待在這裏面吧。”

柳橋風說的沒錯,以往擋住郁良的那個結界陣法,在沈笙他們走進時,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沈笙同柳橋風一同跨上臺階。

“你真的打算放過郁楠?”

柳橋風聞言看了他一眼。

“自然不是,只是如果我不這樣說,郁良根本就不會放我們過去。”

兩人拾階而上,不一會兒便來到一座宮殿前。

沈笙上前剛想推門,大門卻從裏面自己開了,一個模糊的人影端坐在大殿中央,看起來像是在忙碌些什麽。聽到動靜擡起頭,對他們笑了笑。

沈笙看到郁楠嘴角露出的那股笑意,心裏頭頓時一緊,總覺得郁楠不知道又在憋什麽壞主意。

果然,郁楠的目光從身後的柳橋風身上又繞回到沈笙身上。

“沈笙,咱倆并沒有大過節,即便是我之前因為柳青蕪的事得罪過你,但是你也打回來了,也算是扯平了。你大哥和我爹爹也算是結拜的兄弟,細算下來,咱倆的關系要比你身後那人好很多。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你師姐嗎,你別忘了真正的江源致是死在了誰的手中。”

柳橋風聽他言語裏盡是挑撥之意,剛想開口冷不防又聽郁楠道:“還有你柳橋風。沈柏川與你可是有一劍之仇,後來又讓玄門百家追察你的下落,讓你東躲西藏了好一陣子,狼狽至極。現在這個仇人的弟弟就在你面前,殺了他可以讓沈柏川痛不欲生。這樣好的法子,你為什麽還不動手。”

“郁楠這樣兒好玩嗎?我們都不是什麽三歲小孩子了,也不是你手中不會動的木偶。我和他是有些恩怨,這件事情過後,我們自然會有一個了結。”

柳橋風聞言,意外地看了沈笙一眼,眼裏有一瞬間的失落。原來沈笙現在沒有對他動手,只不過是他現在還有事情沒做完。

郁楠知道自己挑撥不成,一臉沒意思,讪讪半天沒開口。

沈笙也沒有和郁楠敘舊的意思,直接開門見山問道:“為什麽徐靈秋會對我大哥說那個嬰靈的父親是我師兄的?”

郁楠似是在生剛才被沈笙搶白一頓的氣,頗有些無賴得回答道:“那誰知道呢?你自己猜猜看。”

沈笙有些氣結,他就知道他跟郁楠這輩子都不可能好好講話了,提着劍就想往裏面沖進去。卻被柳橋風一把攔腰抱住。

“當心有詐。”

他話音剛落地,郁楠就立即接話。

“是有詐,所以你們就一直待在外面不敢進來。柳橋風你不是一直很想替你姐姐報仇嗎,現在我個人就在面前,虧你還能站得住。看來你姐姐在你心中也沒有多大的份量。”

“柳橋風你先冷靜下來,當心有詐!”

這次換沈笙攔住被激怒的柳橋風。柳橋風被沈笙從身後攔腰抱住之後,腦袋也瞬間清醒。

沈笙察覺到柳橋風呼吸漸漸平穩之後,才慢慢松開環抱他的手臂。

沈笙知道再想從郁楠嘴裏聽到實話,只有把他打趴下了,他才會老實交代。現在面前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只得硬着頭皮上了。

郁楠眼看沈笙就要動手,也沒含糊,伸手一揮。面前的郁楠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漆黑的走廊,走廊蜿蜒不知通往何處。可他此時卻還能聽到郁楠的聲音。

“鳳三,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我不想殺你。給你一個選擇……”

聲音是從自己背後傳來的,沈笙猛然回頭,這才發現郁楠并沒有消失,他還好端端地坐在案子旁。是他自己不知何時背過身去了。

“什麽選擇?”

“一個逃跑時,不用背負心理負擔的選擇。”

此時,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得貼着牆壁,時不時還回回頭,看看有沒有人跟着自己,見半天沒有人跟過來時,臉上的謹慎頓時全變成了得意洋洋。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潘淵。他自己為自己潛伏得很好,孰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一絲不差地收入別人眼中。

沈笙看到那人是潘淵時,整個人臉都白了。

郁楠打了一個響指,一直跟在沈笙柳橋風他們二人身後的潘淵立即變成一張巴掌大的人形紙人,飛到郁楠手中。

“居然敢在我面前耍把戲,別忘記了,我可是傀儡術的祖宗。”

方才他們來時,便商議着兵分兩路。用一個傀儡紙人代替潘淵,而真正的潘淵則可以利用沈笙和柳橋風分散郁楠的注意力時,偷偷去找徐素秋。

郁楠手指微微一用力,那個紙人像是能感受到痛苦一樣,蜷縮着身體不過眨眼之間變成一道飛灰。

“看來,潘家的那個老二果真命硬,沒在水裏面喂王八。不過,這次他可就沒有那麽好運了。”

郁楠話音一落,只見走廊裏的潘淵開始鑽進一個個小房子裏,顯然是在找什麽東西。直到後來潘淵來到一間房門前,剛想推門,房間卻自動開了,潘淵愣了一下,随即便跨進門檻。

随即,身後的門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推得「呯」得一聲關上大門。

這時,潘淵也似乎覺得到這個房間不一般,想旋身退出時已經晚了。沈笙只能從漸小的門縫中看到潘淵驚懼的眼神。接着便是一聲慘叫,之後再無任何動靜。

郁楠的意思很明顯,他是要讓沈笙在柳橋風中間選一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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