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呵呵呵……”容少擎低低的笑了起來，接着便牽扯到了傷口，頓時下意識的“嘶”了一聲，“我們的運氣已經挺不錯，你真當是你演的那些神話劇，從那麽高的山崖上掉下去還毫發無損？咳咳……能活着，便已經是幸運。”

雪山很高，哪怕積雪軟和，但是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能夠活下來的幾率也很低。

好在容少擎內力深厚，落下雪崖的時候用內力護住了自己和鳳雲潋，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都傷得不輕，尤其是墊在下面的容少擎。

看上去容少擎只是皮肉傷，但實際上內府也受了傷。

不過好在，容少擎身上的藥很多，在醒過來的時候他便感覺到了自己的傷勢，然後就趕緊摸了一顆藥出來給自己服下，接着才給鳳雲潋敷藥。

“這話說的有道理。”鳳雲潋同樣靠在峭壁上，她微微仰頭往上看了看，接着咳了咳，“容少擎，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

“說什麽傻話，別的想太多。”

兩個人這會兒都十分的虛弱，只能靠在峭壁上，小聲的說這話。

天色越來越暗了起來，周圍一片白雪茫茫，周圍的溫度也越發的寒冷。鳳雲潋和容少擎兩個人抱在了起來，抱團取暖。

這會兒兩個人都受了傷，根本就不能亂動，除了等待別人來救他們，他們根本就做不了別的什麽。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而鳳雲潋也感覺到越來越冷，眼皮子越來越重。

她抓着容少擎的手，微微張嘴：“容少擎，我們……好像真的要死在這裏。”這裏實在是冷的可怕，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要說有沒有後悔，那自然是有一些。

畢竟再怎麽樣，自己的性命還是很重要的，她舍不得死。

“胡說什麽？”聽到鳳雲潋這話的容少擎僵硬的動了動嘴唇，開口說道，“我們不會死在這裏……就算是死，也是壽終正寝。”

說着，容少擎就艱難的伸出手，然後将鳳雲潋給攬進懷裏，接着又給她輸了一些內力，讓她的身子盡量暖和起來。

不一會兒，雲鳳潋就感覺到身子暖和不少，沒有剛剛那麽冷。

做完了這些時候，容少擎輕咳了一聲：“有沒有感覺到好一些？”

“嗯……”鳳雲潋整個人縮在了容少擎的懷裏，應了一聲，接着大口哈起了氣，“容少擎，你說如果我們今天死在了這裏，會不會穿越回去？”

“不知道。”容少擎的聲音很輕，“但估計更可能是真的死。”

未知的事情誰又能知道，或許這是他們最後的時光。

也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鳳雲潋漸漸感覺到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了起來。她的眼睛漸漸的眯了起來，腦袋也越來越沉重，似乎下一秒就會睡過去。

“好困……”鳳雲潋低聲呢喃了一句，接着眼睛便緩緩閉上，似乎是要睡過去。

“別睡，清醒一點。”眼見着鳳雲潋就要閉上雙眼睡過去，容少擎立馬搖晃了一下鳳雲潋，接着開始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要睡，“你這麽怕死，睡過去了便再也醒不過來，你甘心？”

聽到這話的鳳雲潋果然一個激靈，接着她努力的睜開疲憊的眼皮，聲音有些虛弱：“我也不想，可是真的好困……”

她很困，她真的控制不住。

她只覺得，自己現在只要一閉上雙眼，肯定會立馬陷入無邊的黑暗中因為——她的眼皮實在是太過沉重。

“鳳雲潋，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當初在現代上錯了我的車，到底是要做什麽？”問這話，有一部分是為了轉移鳳雲潋的注意力，讓她不要睡過去；有一部分，也是容少擎所好奇。

她當初，到底是要做什麽？

總感覺，她是想要自殺。

可……鳳雲潋，會舍得死？

“如果我說，我是想要和我前男友同歸于盡，你信不信？”鳳雲潋輕笑了一聲，她知道容少擎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想要讓自己不要睡過去，“反正不管你信不信，當時我就是這麽想。”

大概是她當初腦抽，才會想着同歸于盡。

現在想想，她的命多珍貴，怎麽能和那個人渣一起死？

簡直浪費！

看着鳳雲潋無所謂的模樣，容少擎也輕笑了一聲：“信，我當然信。我們都快死在這裏了，你沒必要再撒謊。”

“容少擎，你是軍人，可對？”

容少擎嗯了一聲：“是，我是軍人。不過我看，你似乎對軍人并不怎麽感冒。”

“是，我确實不喜歡軍人。”鳳雲潋扯了扯嘴角，結果發現實在是太冷了，嘴都凍得動不了，“我遇到的軍人，就沒有一個人是好軍人！你說，我會喜歡軍人？”

“你這是把我也罵了進去的意思？”容少擎無聲地笑了笑，也不生氣只是有些揶揄，“怎麽，現在我們都快死在這裏，所以就幹脆撕破臉皮？”

如果可以的話，鳳雲潋這會兒真想翻個白眼：“你還挺會自動代入。”

“可不是我自己代入，是你說的話的意思就是這樣。”容少擎的額頭抵在安好的額頭上，輕笑了一聲，“說說看，為什麽這麽讨厭軍人？嗯……或者說，是誰讓你開始讨厭軍人？”

“還能有誰，兩個渣男。”左右尋思着，鳳雲潋覺得這次大概是真的要和容少擎死在這裏，于是也就沒想隐瞞什麽。

容少擎咳了咳：“兩個渣男？你運氣那麽差，交的兩個軍人男朋友都是渣男？”

這也忒背了吧？

他看向鳳雲潋的目光中頓時帶了幾分同情之色，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鳳雲潋怎麽盡找軍人當男朋友？

難道是有什麽兵哥哥的特殊癖好？

“想什麽，我只交過一個男朋友，哪裏來的兩個？”鳳雲潋的聲音有氣無力，卻還是不難聽出她聲音裏的鄙夷，“還有一個人，是我的父親，他也是個軍人。”

聽到這話的容少擎頓時微微一怔，他沒想到鳳雲潋這個表面上風風光光的影後，居然會是軍人的後代，這是他所沒有想到的事情。

講真，他是真沒看出來。

“你這是什麽眼神，懷疑我說的話？”感受到容少擎目光的鳳雲潋頓時有些不滿了起來，這麽一生氣，身上反而暖和了一些，“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懶得和你廢話。”

“沒有不信。”容少擎又咳了咳，“你繼續說，我聽着。”

鳳雲潋哼了一聲，接着才繼續開口說道：“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時候。總之，我對他的印象很淡，甚至于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麽。

他抛棄了我和我媽一直沒有回來，每一年、每一日，我媽都在等着他回來。春天門前的那片迎春花開了，他沒有回來；夏天池塘子裏的荷花開了，他沒有回來；

秋天，楓葉開始掉落，從一片一片到整棵樹的葉子全都掉光，他也沒有回來；冬天……白雪皚皚，一年又一年的等下去，他還是沒有回來。”

此刻的鳳雲潋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中，她的聲音很輕很淡，似乎是在訴說着一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情。

但從這平淡的語氣中，容少擎卻能聽出鳳雲潋心中的無奈和心酸。

容少擎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現出了一副畫面——一個粉嫩嫩的小孩子坐在屋子裏，一個有着長長頭發的婦人癡癡地站在門前看着外面，看着遠方，眼中帶着期盼。

“呼——也不記得過了多少年，大概是過了三五年的樣子，我媽等啊等，等着等着就熬不過去，抑郁而終。而我，那會兒應該才八九歲的模樣，沒了爹沒了媽，就被送去了軍烈孤兒院。”

鳳雲潋說完，她擡頭看了看天空，此刻的天空白茫茫的一片，只能隐約看到些藍色的印記。

“我還記得，我被送到軍烈孤兒院的哪一天，那片天空和現在很像。”鳳雲潋輕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些什麽。

或許是在自嘲，或許是釋然的笑容。

也或許，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笑容。

“你恨你父親？”良久，容少擎輕輕地開口，“你恨他不回來，抛棄了你和你媽媽？”

鳳雲潋的臉上這會兒沒什麽表情，叫人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緒：“恨麽？我也不知道。也許我恨，也許我不恨，但不管恨還是不恨，我對那個男人，還是有一些怨恨。”

怎能不怨？

因為這個男人，母親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等待着他回來，最後抑郁而終；而她，也因為沒有父親和母親，小小年紀便成了孤兒。

軍烈孤兒院，雖然加上了“軍烈”兩個字，可到底還是個孤兒院。

然而再怎麽怨恨又有何用，那個男人不回來，而她對他的印象，僅僅停留在四歲的時候，之後便再也沒有他的音訊。甚至于，她連那個男人的名字叫什麽、長什麽樣子都記不太清楚。

那個年代的照片是稀罕物，母親也就只有一張全家人一起照的照片，經過時間的蹉跎，照片早就糊的不成樣子，那張臉也已經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