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漂亮陛下 9

窦辛站在屋裏的窗邊,從縫隙間冷冰冰的看着外面。

小院的格局又變了。

那位宋國的四皇子竟然住進了這個破爛小院。

好在小院裏的房間多,但那四皇子排面大極了,因為他要住這裏,陛下把整個小院好好修繕了一次,院裏的花木全部換上了名品,青石板都換了新,不僅如此,他還要占據兩個大房間,兩個房間從中間打通,自帶一個小廚房。

搬來的那天白夏親自送來,亦步亦趨的跟着,和李朝顏說說笑笑。

與第一次看見的冷淡不同,陛下寵極了的高貴的男寵,如今陛下說什麽都是溫柔的應着。

滿院子都擺放着他的賞賜。

窦辛看見白夏走了過來,連忙從房間裏出來,他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正巧,李朝顏剛好說了什麽,全然把他的聲音蓋了過去,白夏偏着頭和李朝顏說話,一點是沒有看見他。

晃眼間只能看見兩人的背影。

白夏進了那剛剛修葺好的新屋,窦辛在自己的窗口趴着,盯着李朝顏的門口從下午看到了天黑,才見白夏從裏面出來。

這麽久。

不知道在裏面做了什麽。

窦辛等候已久,見白夏從他門前經過,連忙趕上去問候。

白夏皺起眉頭,“朕沒招你,你怎麽出來的?”

窦辛的心緊緊揪了一下。

才是昨日,他們那麽親密的親吻過,歡歡喜喜言笑晏晏,在沒有人看見的小帳篷裏,他在他懷裏開心的笑,仿佛是只屬于他們兩個的親密。

今日才過去多久,漂亮的小陛下有了更喜歡的男寵,見到他時就好像冷淡的連一根頭發絲都沒相互碰過。

如今仿佛昨日一樣整整齊齊的出來,剛剛在那男人屋裏那麽久,足夠做太多的事了,甚至舒舒服服洗個澡都綽綽有餘。

也不知道剛才是和那個男人多麽的親密。

就像昨日他們倆一樣,見到外人時又是無人發現。

民間都說帝王無情。

果真是無情至極。

窦辛悶了好一會兒才回道,“奴才住這兒,見陛下在院裏,便上來請安。”

白夏小聲的說:“朝顏哥哥在這兒,朕來了你別老往上湊,朕怕他覺得朕朝三暮四。”

呵。

你可不就是朝三暮四嗎?

怕什麽怕?

那男人現在正在窗口窺探,我們倆說話湊在這一塊的勁兒他早就看見了。

後宮裏那麽多男人,你以為你很專一?

窦辛垂眸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間很想摟着他把他關進自己的房裏,把房門反鎖,将他按在桌子上、按在床上狠狠的親吻,怎麽哭怎麽喊都不停下。

外面那些野男人把門敲得跟打雷似的、他也開不了門,他們只能幹愣住聽着漂亮的陛下怎麽在他懷裏哭。

然後他就在房間裏挖一個大大的地窖,把美麗的陛下藏在裏面,每天親一百遍,将那地窖挖得長長的,直通宮外。

他就帶着他離開這裏,或是去宋國,或是去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鄉村裏,嬌滴滴的小陛下什麽都不會做,全賴他伺候着。

每天把他摟在懷裏,只能看見他一個人,讓他沒有任何朝三暮四的機會。

窦辛盯着白夏,仿佛要把他身體盯一個洞,直到白夏的背影消失在院外,這才轉身,一看,李朝顏正冷冰冰的、遠遠站在他自己房門口。

“別費心思,陛下不是你這種人能得到的。”

窦辛冷笑,“四皇子殿下這是鐵了心要做陛下的男寵了?”

堂堂一國皇子竟然也要來魏國的後宮争一席之地,那在宋國頗有美名的四皇子,也不過是個色迷心竅的狗男人。

李朝顏狹長的鳳眼瞬間冷得如淬毒的刀刃一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你這低賤粗鄙的奴隸,用下賤的法子勾引陛下,不知道伺候了多少個貴族老爺,髒得要命,竟敢玷污陛下!”

每每見着陛下,這低賤的奴隸都是穿得特別輕薄,好似故意顯示他的身材和肌理,像個山間野狗般的賤人,真是惡心。李朝顏也是身材一流,但是他就是做不成這樣下賤的事。

這個奴隸恐怕就是伺候老爺們慣了,不然怎麽知道這些下賤的招數?

窦辛幾乎氣炸了,撸起袖子就要和他決鬥,大屋裏的花花尾巴甩來甩去,龇着獠牙盯着。

阿光在門板上重重敲了一下。

“安靜。”

“再吵,殺了你們。”

……

過了幾天,白夏已經感覺到很不便了。

他每次招窦辛的時候,不僅阿光會跟着,連李朝顏也跟來。

阿光眼睛在白天看不見,還能稍微糊弄,可是李朝顏眼睛不瞎耳朵也不聾,要是被發現窦辛就得死。

這下好了,只能把花花也帶過來,大家一起玩球。

而且最近他的威猛将軍都不太聽話,好多次都陷害他的朝顏哥哥,雖然朝顏都說沒關系,可是白夏已經對窦辛很有看法。

不過一個會治病的奴隸,怎麽可以和他高貴的朝顏哥哥相比?三番五次傷害他的朝顏哥哥,白夏對他的忍無可忍,教訓了他好幾次。

朝顏哥哥身份高貴,他是宋國的四皇子,出身皇族,現在在他的後宮做男寵,不僅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還要處處受一個奴隸的陷害。

白夏特別心疼李朝顏,怕他在這裏受了委屈,好幾次都提議讓他可以回宋國看看,可是溫柔體貼的朝顏哥哥總說不想家、只想陪在他身邊。

白夏感動得要命。

很快就到了狩獵日。

冷落了窦辛很久。

這天特意把他帶上了。

本來是想大家都去狩獵時,把窦辛招來給他治病。

因為最近身體并不舒服,也不想讓阿光那個榆木來,只想着窦辛,但是左邊一個阿光,右邊一個李朝顏,一點機會都沒有。

只有這天機會難得。

但是狩獵當日氣氛熱烈,他後宮的男寵和宮裏一些侍衛都參加了,白夏躍躍欲試,早就把窦辛忘在了腦後。

漂亮的小陛下騎的那匹馬,必須是既威武又溫順,既能跑又跑得平穩,馬背上墊着又軟又厚的墊着,連馬繩都是用柔軟的棉布精細的縫制了套,美麗嬌貴的陛下手腳都嬌嫩至極,一丁點的磕碰都能紅腫,必須小心又細致的呵護。

白夏上了場,阿光緊跟其後,因為阿光身上莫名的氣場,他一靠近動物都跑光了,害得白夏連一只兔子都沒抓住。

“離我遠點!再遠點!朕今天要是墊底,就拿你開刀!”

他生起氣來面紅耳赤,好像阿光再不聽話他就能哭出來。

阿光自覺遠了點,可是小皇帝體力差,騎馬半生不熟,觀察力墊底。拿着最輕最鋒利的箭也打不到一只兔子,阿光想上去教教他,可是美麗的小陛下眼睛一瞪,又把自己打不到獵物的鍋甩到了阿光身上。

李朝顏輕輕笑道:“陛下別急,跟着我不僅能打到兔子,還能打着羚羊。”

白夏跟着李朝顏打,李朝顏說話又輕又溫柔,白夏下意識跟着他說的做。

不一會兒竟真的打着了一只兔子。

白夏高興不已,“我就知道朝顏哥哥最厲害!”

李朝顏笑了起來,“陛下,我們去更遠的地方,那邊獵物又大又肥美,陛下今日一定能得頭籌。”

自小因為身體的緣故,少有如此野莽的參與狩獵之類的活動,也很少嘗試贏的滋味,更少有這麽短時間打到一只兔子。

白夏興致勃勃,騎着馬跟着李朝顏去了人更少更多獵物的山林裏。

他的朝顏哥哥果然沒騙他,只是不一會兒就見到了一只肥美的羚羊,但是他不小心發出了聲響,把羚羊驚跑了。

李朝顏笑道:“陛下別急,慢慢來,臣教您。”

白夏說:“怎麽教?”

李朝顏一雙鳳眼輕輕垂下,“若陛下恩賜,準許臣同乘一匹,臣便可手把手的教您。”

白夏連忙說,“朝顏哥哥,快過來!”

這裏已經是圍獵山林的邊緣,再遠就是沒有人整頓的真正的荒蕪之地。

李朝顏會一點功夫,宋人尚武,即使是尊貴文弱的皇子,也是騎射精湛,武藝也是略通一二,他摸住自己那匹馬的缰繩,只需輕輕一翻就能翻上白夏那匹馬。

沒想到白夏那匹溫順的馬,突然慘烈的嘶叫,宛如被山間的妖魔驚住了般,猛然往前奔跑了去。

李朝顏一時不備,從馬上摔了下來,摔得挺狠,爬起來的時候腳踝還是歪的,自己咬牙一擰,終于把骨頭掰正,連忙翻身上馬去追。

可是荒蕪的山間只聽見他唯一的馬蹄聲。

仰頭見天光從高聳的樹冠洩下,無數只鳥盤踞旋轉飛舞,宛如是一個怪異的陣,此起彼伏的叫着,在寂寥空曠的深山裏、遠遠地傳來無數回聲。

沒有了美麗的陛下任何蹤影。

……

白夏緊緊抱着馬脖子。

平時溫順威武的白馬,瘋了一樣奔跑。

快速奔跑時,脖子和四肢的肌理動起來能把白夏全身都磨疼。

暴戾的馬駒絲毫沒有愛護背上嬌貴的小主人,白夏白嫩的手已經被缰繩勒出了紅痕,即使墊着軟軟的絨布,細嫩的腿間都被極快律動的烈馬肌理磨破了皮,不規律的颠簸和發狂的烈馬已經把他吓哭了。

從小到大連馬都少有騎,只在華貴奢麗宛如囚籠的皇宮裏生活,在方寸之地享樂,觀賞他人的肆意奔走。

今日騎了馬已經是好幾天的活動量,如今被暴戾的野馬馱着狂亂的奔跑,身體幾乎已經透支,摟着馬脖子的手支撐不了多久,連身體也熱得快昏了。

透明的眼淚從雪白的小尖下巴滴落,沒入暴戾鼓脹的烈馬肌理之間,摸住缰繩的手指也疼得快要松開。

前方快得看不清路,只是模糊的青黃和刺眼的空白,他喘着氣哽咽起來。

想起了武藝高強的阿光,為什麽不趕緊來救他,又想着他心心念念的朝顏哥哥真是個廢物,竟然沒有拉住馬。

他是不是快死了?

他不想死。

他可是皇上,大好的江山和美人等着他去享受。

怎麽可以死?

正在這時,手上的缰繩被猛然一扯,他重心急急往後,猛然靠在了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

這一刻,似乎所有的不可控全部被掌控,連吹得他耳廊疼的風也被擋住了。

從他的肩膀上探出一雙有力的臂膀,将他攬在懷裏,深麥色的大手握住缰繩,瞬間就制住了暴戾的烈馬。

白夏扭過頭一看,看見一雙棕灰色眼睛。

那馬兒往前一躍,躍進了更遠的、不知名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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