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立後

第二日上朝,蕭衍把立後一事抛在了朝堂上,群臣大多十分贊同,說安國公的千金知書達理,才貌雙全,堪稱一國之母的典範。這些話他聽着不免可笑,他那日在宴會上已允諾傅家後位,那些個大臣就忙不疊地去巴結安國公了,既如此,他也懶得多菲唇舌,把大婚之事交由底下人去辦。

皇帝大婚,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近日來宮中上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剛從鳳鸾宮看望了太後回來,就見有宮人在給傅婉穿戴衣物了,也是,皇後的衣物是不能有任何差錯的。蕭鳶就在一旁幫忙看着,照理說傅婉該住在安國公府,可母後身子不好,說是把大婚趕緊給辦了,免得出了什麽意外。蕭鳶想想,母後病着,有傅婉的事沖沖喜也是好的。

這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大婚的日子了。

愣神之際,傅婉的聲音讓她回了神:“表姐,好看嗎?”她着紅色霞帔在原地晃了一圈,這下可把宮人們吓壞了,蕭鳶無奈搖頭,親自取過純金後冠給她戴上,嗯,頗有皇後的氣勢了。

蕭鳶暖暖地跟着笑了:“好看,阿婉長大了啊。”

傅婉調皮地眨眨眼:“是啊,不過要是表姐戴起來,肯定更加好看。”說罷,居然真的取了下來,戴在了蕭鳶的頭上,而後一驚,大呼,“我說的沒錯,表姐可真是....”

“不可如此,這是逾越了。”

蕭鳶拿下了後冠交到了傅婉手裏,她笑着走到了窗邊,想去探探,不知外頭的花開得如何了。

窗外,蕭衍的腳步也不由地停下了,多日不見皇姐,他想念得緊,趁着大婚前來一回,特意就不讓人通報,竟不想見到了如此動人的一幕。

素淨梨花面,串串冕旒随着她的步态輕輕晃動,淺笑之間,盡是風情。

他的皇姐,何止傾城。

窗被推開的一瞬,連蕭鳶也是一驚,他抽回了思緒,信步走進殿內。見蕭鳶和傅婉要下跪行禮,他擺手示意免了:“朕不過是來看看,無需拘束。”傅婉緩步走向蕭衍,稍稍欠身,面色羞紅,方想開口,他轉向了宮人,“你們是怎麽伺候皇後的,到現在連梳妝都未好,若是延誤了時辰....”

宮人們吓得哆嗦,誤了好時辰的罪名可是要殺頭的,趕忙起身攙扶傅婉去了偏殿。蕭鳶朝着她點頭,讓她安心跟着宮人去就好。

“陛下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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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姐,你都有整整一月不理阿衍了。”他軟下了聲音,“皇姐....”

“不早了,陛下也該準備準備了,百官可都在等着呢。”

蕭鳶冷冷地回了他,越過他直接走出了殿外,未回頭半分去理會他失落的神色。再等等,只要再等等,她就無需再面對這樣的處境了。

皇帝大婚,其實很是簡單,祭拜天地祖宗後,行冊封禮,再接下來是宴請百官,如此禮成。蕭衍和傅婉如今坐在主位,接受群臣朝拜,蕭鳶換了宮服,和後宮諸位妃子等坐在下位,因太後抱恙,這禮倒是省了不少。

此時的蕭衍着紅色喜服,容光煥發,接過群臣的道賀,他也只是淡淡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反觀傅婉,臉頰容潤,目含春風,蕭鳶心中微嘆,想着她怕是忘了聽雨之事了。朝着她使了個顏色,她微微舉起酒杯,敬蕭衍一杯。

“今日陛下大喜,陛下也不能只顧着自己高興不是,也得為皇姐思量思量,該是時候尋個驸馬了。”

蕭衍捏緊了接過的杯子,眼如冰屑。

這時,從群臣中出來一個老臣,是安國公。

他朝着蕭衍行禮:“三年大喪已過,老臣也是看着長公主長大的,不忍她蹉跎年華,還望陛下早早讓長公主出嫁,也算是了了太後的心願。”

蕭衍噙着冷笑,這只老狐貍還真是精明,還打出了太後的旗號,若是他不允,他就成了個不忠不孝之人了?此話一出,群臣也忙着應和,他冷哼一聲,掃過底下的王蘊之,依舊坐着,淺淺帶笑,仿佛事不關己。

他眯起眼睛,低低說着:“此事還需皇姐來定奪....”望向蕭鳶,他心一沉,還是問出了口,“若是皇姐不願.....”

皇姐一定不會願意的....

一定.....

不料蕭鳶從位中站起,舉止端莊大方,語氣沉着而堅定:“本宮沒有不願,婚事原是父皇定下的,本宮定會遵守父皇意願,下嫁王家。”

王蘊之也出列了,溫和帶笑,朝着他們行禮:“微臣多謝陛下成全,陛下之恩,微臣沒齒難忘。”

咣當。

他手一抖,那只握在手中的酒杯竟被打翻在地,群臣是沒了聲音,傅婉也是如坐針氈,不知表姐讓她父親走的這步棋究竟是對還是錯了。龍椅邊上的宮人

立刻來收拾,蕭衍起身趕開了宮人,徑自踩在那些碎片上,咯吱咯吱的聲響,沒由來的,讓人後怕。

一步步從臺階上走下,安國公是舉步維艱,不知是否該退下,只是他想錯了,陛下根本沒有朝他走來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到了蕭鳶面前。

“皇姐說笑了,皇姐的婚事豈能是一句話的事情?”他努力地擠出笑來,期期艾艾地凝着她,一動也不動。

若是換作從前,她必定會被這般楚楚可憐的眼神所融化,可現在,卻是不一樣了。她迫使自己轉頭,避開了他期許的神色,當斷則斷,她做事向來如此,更何況這其中的原由她比誰都明白。

“皇姐.....”

蕭衍固執地站在她面前,未有半分要走開的意思,傅婉看着奇怪,剛從臺階上走下,就聽得一個太監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有一大臣當面叱責,這樣的場合豈可大聲喧嘩?蕭衍也不回頭,厭惡地皺眉:“何事?”

“陛....陛下....太後病危,情況很不好!”

“什麽?”蕭鳶驚從坐起,也顧不得禮儀,直接讓那太監帶路,趕至鳳鸾宮。

見狀,蕭衍讓傅婉主持宴會,自己也跟着蕭鳶去了。一時之間群臣紛紛議論,太後雖病了許久,也到底也沒有這麽厲害,怎麽說倒就倒了?傅婉回了主位,定了定心神,命人獻上歌舞,可看着看着,卻越發心煩意亂。

“娘娘,太後一定會沒事的。”她身旁的宮女書竹勸道。

“嗯。”傅婉淡淡應了下,她根本不是擔心太後,雖說太後是她的親姑媽,那兒有太醫照應着,姑媽一定會沒事的。她心煩的,是陛下,陛下看着表姐的眼神.....實在....讓人的心不得不亂.....

當蕭鳶趕至鳳鸾宮時,宮裏的奴才都哭成了一片。

她心頭跟着一糾,聲喝道:“都哭什麽!把嘴都給本宮閉上,母後沒事,聽清楚沒?”奴才們聽了訓斥,自然乖乖聽話,擦幹了淚,安安靜靜地跪着。

推開宮門,寝殿內都是人,忙裏忙外。她剛推門而入,太醫們就立刻給她行禮,她看了看圍在床前的一幹宮女太監就覺着惱人,讓人都退下,只留太醫和幾個貼身宮女在就好。走到床前看了看,她是吓住了,白天來看過還好好的,怎麽就....

“張太醫,你是太醫院之首,母後的

病,你怎麽看?”

“這....太後病情反複,微臣等只能盡力.....”

蕭衍急急趕來,看着跪了滿地的奴才,心裏是明白了。踏入殿內,剛聽得太醫的那番言論,蹙起眉心,厲聲喝道:“治不好,就摘了你們的腦袋!”

太醫們面面相觑,十分為難。

忽然,伺候在床前的宮女大哭了出來:“太後她....沒氣了.....”

轟。

蕭鳶只覺腦中悶響,雙腿一軟,竟倒在了床前。還是張太醫眼疾手快,上前,用手指探探鼻息,又把了把脈,他擦擦額間的冷汗,說是太後是昏了過去,雖沒斷氣,可也兇險異常。

“陛下,長公主,這裏有微臣等照料就可以了。”

“好,那太醫就多費心了。”蕭衍扶着她起來,她沒拒絕,此刻她的确身虛,需要有人扶着,又何必矯情?走了幾步,她想起了什麽,轉身對着床邊的宮女,冷聲問道,“方才是你說太後沒氣了?出去,掌嘴二十!”又掃了掃其他的宮人,“都給本宮記住了,太後不過是一時病發,誰不用心伺候,傳到本宮耳裏,就別怪本宮不客氣了!”

出了鳳鸾宮,一看,只有蕭衍的轎辇,也是,她出來匆忙,宮人們自然是先準備陛下的了。

蕭衍坐了上去,伸手笑笑:“皇姐也上來吧?”

她略略遲疑,同坐帝辇,确實不妥。

“皇姐莫不是真的如此嫌棄阿衍,阿衍不過是想送送皇姐而已。”第一次他在人前還稱自己為‘阿衍’,她聽在心裏,也不是全然無動于衷,擡頭見他目光柔和,像極了從前的溫順美好,“皇姐,這樣也不可以嗎?”

“好。”

帝辇很寬,蕭鳶坐了上去連他的衣邊都沾不到,這才放下了心。

擡辇的宮人很是仔細,無半分搖擺,漸漸地她也放松了下來,這段日子忙着傅婉的大婚,她确實有些累了。迷迷糊糊間,她覺察到了轎辇落地,想睜開雙眼卻是無力,聽到一記嘈雜的歌舞聲後,微微凝眉。

蕭衍沒有錯過她的神情,輕聲吩咐,讓皇後把宴會都散了。

宮內有人接應,想扶着蕭鳶進去,他輕手輕腳地抱起她,似是無價之寶,小心珍視:“朕來。”又輕輕放到了床上,習慣了他的溫度,一碰到冷冰冰的床她還嘟哝了幾聲,死纏着

不肯放手,蕭衍無奈,只好抱着她一同躺了上去。

她在上,他在下。

他目光柔柔,笑着伸出一手細細描繪着她的眉,聽雨的眉眼再像,也終究不是她。

細想那日宴會便是透過袖子環住她的腰,不由地,他圈得越發緊了。炙熱的唇吻住了眉心,緩緩下滑,來到了她緊閉的紅唇處,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抵不住稍稍深入,再深入。那般不可思議的柔軟,讓他的心也跟着暖了起來。

唇齒依偎間,他喚了她的名字:“阿鳶....”不再是皇姐,而是阿鳶,他的阿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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