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顧言(1)
塵世繁華,卻不是我的塵世。
我拎着一瓶白酒醉醺醺地爬上寫字樓的樓頂,笨拙地躲過生了鏽的鐵門,卻摔了個狗啃黃泥。原來我并不會喝酒的,但這幾日卻喝了很多,因為心想着,我就要死了,口袋裏留下幾十塊錢也沒什麽用,所以幹脆買了幾瓶白酒,提前祭奠一下自己的亡靈。
昨天,老爸的債主找到了我,他們說,若是我不能在兩天之內湊到錢,他們就把我賣到別的城裏面去做窯姐兒。
雖然老爸九年前就受到了懲罰,到現在還蹲在牢裏沒能出來,而且那些債也不該算在我的頭上,可我知道,他們不是在開玩笑,他們知道我還不起錢,只是找個借口想要将我賣掉罷了。我還聽說,他們是專幹這勾當賺錢的,後臺別提有多硬了。
被這樣恐吓,可我卻不敢報警,也不敢告訴別人,因為我窩囊,窩囊到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摸摸蹭破了的下巴,心中覺得憋屈,便自灌了一大口白酒,幽怨地望了望天空:“您老就那麽喜歡我,急着讓我過去陪您?”
想我十八未滿,正該是用功讀書的年紀。可我現在卻只能感慨生活無望,擁抱上蒼。
依稀記得,三歲還不滿,老媽就已與世長辭。九歲那年,老爸又因為做黑心買賣遭人檢舉,入了獄。
外婆可憐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無所依靠,便将我接了過去,可是鄰裏之間的傳言實在難聽,說什麽女兒如父,等我長大了,必然會像我那個黑心的老爸一樣禍國殃民,他們還偷偷地勸外婆趕緊把我給丢了,千萬別惹了一身的麻煩。外婆是個實在人,不忍心見我餓死街頭,就婉言拒絕了。那些人以為我全不知情,狹路相逢時,還用一種虛假的笑臉對着我,只叫我覺得惡心。
後來,不知舅舅和舅媽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他們覺得影響不好,而且他們一直看我不順眼。所以,便趁着外婆出去打牌的空隙,騙我上了一輛車,将我托付給了那個開車的大爺。他們走後,大爺就帶我一直往西開,冷冷地告訴我:“你舅舅和舅媽把你賣給我了,從今以後,你就跟着我,幫我賺錢。”
當時我只覺得恐懼,并不知道大爺口中的話具體是什麽意思。
可是,接下來的四年卻令我永生難忘。
大爺帶着我輾轉于許多偏遠的縣城,每天訓練雜技十幾個小時,做不好就打,我常常渾身是傷,不能動彈,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不肯讓我睡個好覺,他将我丢在路邊,逼着我哭,不哭回頭就是又一頓狠揍。路人同情我,便丢下幾個銅板予我吃頓飽飯,熟不知,這些銅板根本沒有一個會屬于我。
大爺喜歡酗酒,一醉了就會拿刀吓唬我,當然,有時候他一個不小心,我就真的會被砍。
四年下來,我成了他手中最完美的藝術品,燒傷,燙傷,鞭傷,刀傷,數不勝數,深深淺淺,不明年月。
十三歲的時候,政府打壓拐賣兒童,大爺和舅舅舅媽都遭了秧,并非是我或大爺手裏其他的幾個孩子舉報,我們沒有那樣的機會,也沒那個膽子。(聽說是個路人甲見我們像是被人拐賣,便報了警,警察查大爺,大爺就把以前跟他做生意的那些人都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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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裏除了被欺壓,再沒有其他。于我而言,根本不會相信誰能夠真心實意地助我逃離苦海,如今也是,除了死亡,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後來,我又得知,當年自我被送走以後,外婆就知道了真相,被活活地氣死了。
正式成為孤兒的我被送到了當地的孤兒院,後來接受好心人的救助,做了個愛心整容,将身體上的傷痕全都抹了去。
在孤兒院,我念了五年學,因之前的遭遇太慘,所以我比常人更加渴望“魚躍龍門”,學得十分刻苦,如今也算是小有成績。
但我終究沒有幸福的權利,正當我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正當我敞開心扉開始開口說話,正當我不再與他人格格不入,那些債主找來了。
我不願再糾結這樣的人生,太累,我已經堅持不下去。
我不明白,那麽多人都活得正常,為什麽老天卻偏偏容不下我?不明白為什麽我什麽壞事也沒做,卻要飲盡血和淚?
歪歪捏捏的站直了身體,奔着欄杆踉踉跄跄地走了過去。
憑欄而望,車如馬龍。
身軀微微前探,便已攀上了欄杆,帶着對這個世界的遺憾,淺淺地合上了眼眸。
當我借着酒意想要墜樓而下之際,卻聞得耳邊一聲呵斥:“留步!”
心中暗暗自嘲,都是将死之人了,還幻想誰會不舍得我死,真是可笑。
可這一次竟真的不是我的幻覺,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墜入一個冰冷的懷抱,悻悻地睜開眼睛,便見一個紅臉大叔沖着我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
“你是?”
不等他回答,他就攜着我跳進了身後的黑色旋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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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醉蒙蒙的我被帶到一個黑色的宮殿。
我被幾個小鬼壓制着,在閻王的病榻前跪下,紅臉大叔滿意的望了望這幾個辦事利落的小鬼,謹慎地回複閻王道:“閻君,犯人帶到。”
受到這等驚吓,我的心髒早已暴動不息,一時間,酒意全無。我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只微微擡眼望向床榻,看見那個閻王就跟腦溢血似的,毫無生機,他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吐出一口黑色怨氣。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口上雖沒有問,可心中卻是滿滿的疑惑。
紅臉大叔說我是犯人?我怎麽就成了犯人了?這麽些年,我就只有被人欺負的份,何時欺淩過別人?
“你可知罪!”閻王一聲暴斥,連着一連串的咳嗽。
他身側的麗姬立馬上前安撫,閻王這才恢複了幾分平和。
我那叫一個委屈,但還是暗暗的在心中盤算,十八年來,自己是不是真的幹過什麽殺人放火,見不得人的勾當。
但任憑我怎麽賣力去想,卻還是未果。
見我好半天沒有說話,閻王的怒焰“噌”地又燃了起來。
“你這小蹄子當真是不知死活?”閻王翻了個白眼,險些昏了過去,好在一直被那個黑衣女子握着手,這才又恢複了過來。他朝着女子抛了一個感動的眼神,又怒氣沖沖的朝我呵斥道,“昨日你險些燒了我的生死薄,到現在還不肯認罪!”
冤枉,這絕對是天大的冤枉!
昨日我還為了躲開追債的債主兜了好幾條街,惶惶不知所措,怎麽就差點兒毀了他的生死薄了?而且,就算我有那個膽,也要有那個能力啊!
聽到閻王這麽一說,紅臉判官才驀然發現自己不是事外人,佯裝咳了下,道:“閻君,這個小蹄子不是容玥,而是那個顧言。”
“什麽?”閻王別過臉瞪着紅臉判官,有種想要昏死過去的沖動,“我不是讓你去抓容玥麽?你去招惹這個人幹什麽?區區一個魂魄你都抓不到,真是個廢物!”
紅臉判官笑容僵在臉上,吞聲道:“屬下……屬下無能!”
“瞧瞧你這辦事能力,你也不比那個整日醉酒的黑貨好到哪裏去!”
“是是是……”紅臉判官不勝惶恐,“閻君教訓的是!只不過,罪臣帶回來的這個姑娘……”
他的話還未說完,閻王卻已怒發沖冠,“她有個屁用!我倒還想問你,你帶她回來作甚?是不是嫌我氣得不夠重,刺激我來着!”
“閻君莫氣,屬下有一妙計,定能解決燃眉之急!”
聽了這話,閻王才稍稍冷靜,錯愕地望着紅臉判官。
紅臉判官怯懦地躬下身軀,湊到閻王的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我離得遠,聽不真切,但卻真實地看見,閻王在聞得紅臉判官一席話之後,神色突地轉了晴。
“有理有理。”閻王笑眯眯地點頭稱贊。
“閻君過獎了。”紅臉判官倒也客氣,屈身回應。
“嗯,那你就快些那麽辦吧!莫要讓上頭的人知道了!”
“謹遵閻君谕令。”說罷,紅臉判官就朝身側幾個小鬼打了個眼色,小鬼機靈,立馬将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的我押到了一處僻靜的小院。
我看這陣仗,覺得這幾個小鬼很可能還要陪伴我好長一段時間,所以一路上沒少和他們打好關系,我讨好地問候了他們的全家上下,還一并抒發了下個人祝願。可他們并不理我,一個個麻木的就如同木頭樁子。我覺着很受打擊,也便沒了聲息。
到了小院正中,幾個小鬼便将我丢下,退到了遠處。
方才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面見聖上,難免會緊張了些,但現在靜下心來一想,卻覺得,自己本就是準備死的,現在處于地府,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此生第一次來地府,切不能失了禮儀,我要淡定,一定要淡定!
正這樣想着,卻見紅臉判官已經趕了過來。
他趾高氣昂地挺着胸脯,滿含鄙夷地望着我。
“坐!”
說罷,他便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睥睨我一眼,見我還站在遠處,不耐煩地催促道:“你站着不累?”
“哦。”我埋着腦袋坐在了他的面前,心想,這個紅臉判官還真是看人身份說話。
“你可知,你這一生為何事事倒黴?”紅臉判官抿了口冷茶,看也不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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