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你犯了何罪？

“沒事？”他自然是不會相信我的搪塞，“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不知道為什麽，對着他說謊竟遠比我想象的困難。

能明顯地感覺到，我這張臉已經背叛了它的主人，反而殷勤地對着面前之人大肆宣揚我是在說謊。雖不由衷地抱着茶杯又抿了一口，卻怎麽也降不下臉上的溫度。

許是覺得我也挺不容易的，雖然知道我在撒謊，他卻并未逼迫我道出實情，反而幫我找了個臺階下，軟着嗓子說道：“看你熱的，要不先且換身衣袍吧？這件委實厚實了些。”

若是能擺脫當前的尴尬，我當然義不容辭不亦樂乎，只管六神無主地砸砸腦袋，便放下茶杯，随着他去樓中換了身合宜的衣裳。

換好衣裳走出屏風，直直地對上紅木桌前淺笑之人的目光，心中莫名湧起一股異樣，就好似從來沒有被這樣溫柔呵護過，一旦擁有了，便把持不住的開始淪陷。

雖已分不清自己真正的情感，但是，僅這樣空前的熟悉感，便絕對能讓我惟命是從，掏心掏肺不管是什麽話都和盤托出。

“其實，我是來殺你賺賞金的。”我終于隐瞞不下去，雙手在身側收緊，指甲死死地扣着掌心，卻忘記了疼，“對不起，對不起。”

他微微一怔，即刻便收了笑容。

就是啊，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啊。

無論是誰，在面對一個想要索取自己性命的人時，都不該是那樣溫柔的，不該是的。

可盡管心裏是這樣想着，心裏卻違心地期待着他的諒解……

“你究竟犯了什麽罪？”我将聲音壓得許低，甚至讓人懷疑，他是否能聽見我說了什麽，“為什麽死亡名單裏面，你的名字會位列榜首？為什麽就連你偶爾拿來戲耍的別稱，都名列于榜單之內？為什麽汛焰派的弟子會有那麽多在榜？你是好人，對吧？你不是罪犯，是他們搞錯了，對吧？”

一雙含光駐華的星目有些遲疑望着我：“你說死亡名單？”

“嗯……”我委屈地點了點腦袋。

而心下卻反複告誡自己，如他這樣的溫雅儒士絕不會行天下之大不義。一定是那些人搞錯了，那些人實在太不負責了，怎麽能見到名字就随便往上面填呢？真是太不負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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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的我還沒來得及顧及到，若是沒有這份死亡名單，我是不會巧遇見他的，也不會有後來的那些事。

“呵呵……”他終于一改嚴肅重新拾起笑顏，美眸似水溫柔，“誰說位列于名單就是罪犯了？”

“呃？”難道是我臆斷了？

“凡是世間有些許身份地位的人，皆名列榜單之上的。”他徐步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厚卷，轉交至我的手中，“是這個吧？”

伸手接了過來，随手翻看了幾頁：“嗯嗯，就是這個。”

方回了他的話，便不巧翻到第二頁上，又驚悚地瞅見：萬俟尹奚，賞金：一百萬兩；容玥，賞金：一百萬兩。

看到這樣的數字，我不禁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心有餘悸地抽了口氣，原來我的腦袋也是這樣值錢的。雖然這裏的銀子遠不比我原來世界那邊值錢，但這樣的數字也夠吓人的。

既是如此，我腦中惡念一閃，頓時起了勁來，伸手再狂翻幾頁，果真叫我找到了貞安大帝的閨名，賞金是七十萬兩。

見此，我十分悵然，哎，不料堂堂一個帝王，還沒有我去賣自己賺的多。

“現在相信了？”他些許散漫地坐到桌前，斟了一杯茶，笑問。

這樣的一個動作，看起來不是一般般眼熟。

于是，我便又口無遮攔，恍惚問道：“你認識萬俟尹奚麽？”

“嗯？你也認識他？”李浴放下茶杯，瞥眼看了過來，“他是我的表弟，是覺得我們很像麽？很多人都這樣說，我們的母親是孿生姐妹，而我們又都是性格随母，年齡相似，所以才會這樣相似。”

怎麽可能！那個小子只會偶爾溫柔一下而已，多半都是放浪不羁，平日裏就得色不已，常常一副恨不得能将他自己抱起來親一口的樣子。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狂搖腦袋，擺手抗議道：“除了剛剛那個動作，你們一點都不像！”

李浴并未做反駁，只噙着一抹笑意，擡手飲下了那杯溫茶。

“對了，那個，我叫顧言。”他一直不曾問過我叫什麽，而今日一別又在所難免，因怕他就此将我完全忘記，就如他現在好似從未與我結識的樣子，所以，我便主動報上了名諱，只想要讓他清楚地記住我的名字，即便現下還只是一份漠不關心的記憶。

“嗯？”他微微一愣，不好意思笑道，“抱歉，竟忘了問你的名諱。”

我忙搖搖腦袋，乖巧回道：“沒關系，我可以自己告訴你。”

他不禁被我逗樂，臉上也席卷起明顯的笑意。

未料能博謙謙君子一笑，此笑禍我意亂，不争氣的腦袋便又犯了抽：“若是你說喜歡我，我也可以主動來追你。”

結果，他不笑了。

一雙墨色眸子靜如深潭，平靜地望着我，若有所思，讓人看不透其中意味。

我這下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紅着臉，磕巴一下腦袋，忙俯身鞠了一躬，動作幅度之大，像是怕他老花眼看不清似的：“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我是男人，是不會喜歡男人的，像我這樣的男子漢，喜歡的是像您母親那樣的溫婉美人，我喜歡的是漂亮又賢惠的女人，而且，而且我一直都懷揣仙女姐姐夢的，真的。”

他頓了一下，微微掀起唇角：“誠然你是個男子漢。”

“嗯嗯。”又用力地點了幾下腦袋，心下暗暗籲了口氣。

一副淺淡笑容沒有痕漬：“不過，若是你下輩子恰好做了女人，也莫要那樣主動。”

“嗯？”為什麽？

他還是一臉和煦：“呵呵，太主動的女人是會吓跑男人的哦。”

“哦……”我頓時冷汗涔涔。

今天又長了點見識。

可是，他既是這樣說，是不是表明他喜歡矜持一點的？

呃……頭大……

怎麽辦？

矜持這種高深的玩意兒，非但是顧言不會，容玥也不會，我現在該去和誰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