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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傅目光在他臉上掃視了一圈。

直看的連宿莫名奇妙,這人好端端的看他臉做什麽?

他微微皺了皺眉,不由擡起頭來,和那人視線對上。

敖傅卻忽然又冷哼了聲,移開了目光。

連宿:……

算了,不是知道這黑衣修士古怪嗎?

他平靜收回眼神。

耳邊響起枯草的聲音,連宿聽到那人走到了山洞的另一邊坐了下來,不知道是在幹什麽。

過了會兒後,連宿睜開眼,看到地上扔了半只野兔過來。

這野兔不是妖獸,只是山中單純的生兔,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找出來的。

連宿在修為被封了之後,連辟谷也不行,必須像是正常人一樣進食。他低頭撿起野兔之後,今晚第一次開口:“給我的?”

黑衣修士性情古怪不定,在穴位沒有解開之前,連宿不想得罪他。

他轉過頭去,卻見那幾乎半個身子都隐沒在山洞深處的人皺眉不耐煩道:“這裏還有第二個人需要吃?”

連宿:……

他沒理會這人對他的惡意。

這時從旁邊撿了根樹枝穿在野兔身上,看了眼還燃燒着的火堆,放在上面烤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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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之內潮濕森冷,即使是天亮了,也需要熱火來維持幹燥。因此,在白天時連宿也沒有滅掉火堆。

他将內髒處理之後,兔肉也幹淨了許多,這時候在火堆裏慢慢的烤出一股焦香來。

柴火噼裏啪啦的,映照着那雙拿着樹枝的手愈加骨骼清美。

敖傅靠在草上,半閉着眼,腦海裏還回想着剛才看見的那一幕。

過了會兒後,天色已經徹底大亮,只是外面一陣寒風吹來,帶進來一股泥土的腥氣。

要下雨了。

連宿轉過頭去看了外面一眼,也不知道今天早上寒罡谷的守門弟子能不能發現自己失蹤。

修士們常年閉關,一段時間不出現在人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連宿這樣的劍修更是。

不過,連宿這段時間為了準備劍修大比,一直去寒罡谷中練劍,從來沒有缺席過。

今天早上不去……那守門弟子看到他今天未到,不知道有沒有起疑心,如果能去洞府裏查探,讓師尊發現他失蹤了就好了。

昨天走的匆忙,連宿全程被高了兩個的境界壓制,後面又被人打暈,在走的時候連消息都沒有留下……

他目光遙遙望着外面,因為想的多了些,眉心不自覺皺了起來,一直閉目養神的黑錦修士卻忽然睜開眼。

“在沒換到浮羅鏡之前,我勸你不要白費力氣。”

他聲音冷漠,似是警告。

連宿收回望着外面的眼神來,抽了抽嘴角。

“你要怎麽拿我去換浮羅鏡?”

“直接去東洲談判?”

恐怕門都沒上去就被打出來了。

連宿是真的換不到浮羅鏡,但是這黑衣修士顯然不聽,他沉聲道:

“先在這裏呆幾日,等我養好傷再說。”

也許是過于自傲,他在連宿面前也不掩飾自己受傷的事情,只因為兩人境界差距過大,如他這般壽命悠長的龍族,閉個關的時間都比這劍修年齡大。

他自信這劍修就算偷襲也傷不了他。更何況他還被封了修為,現在不過是個普通人。

柴火剩了些餘木,還在微微的響着,外面這時候忽然“轟隆”一聲,剛剛乍然亮起的天色又暗了下來。

随着外面泥土的腥氣加重,這時候“噼裏啪啦”的雨珠打在了樹葉上,外面陡然下起了雨。

那雨剛開始還只是小雨,後面就徹底變成了大雨,将山洞外的泥土徹底打濕。

因為天氣驟變,外面寒風吹進來,剛剛烤了野兔的柴火堆因為餘火不多,閃動了兩下,終于滅了。

連宿倒是沒覺得有什麽。

神色自若的坐在已經暗淡了的柴堆旁,撕下了塊烤的半生不熟的兔腿。

外面顯然是已經熟了,但是裏面就不知道了。

連宿皺了皺眉,為了盡快攢力氣沖破穴位。這時候只能忍着惡心,想要去吃那烤兔腿。

然而下一瞬,咯吱一聲,有聲音自山洞之中響了起來。

右側那黑衣修士皺眉看了他一眼,這時候忽然又轉身走了出來。

“等着,我出去再找些新柴來。”

這些人族修士就是嬌貴,一只帶血的野兔都吃不下去。

他面色不耐,但是想到要用這人換浮羅鏡,不能讓人封了修為後在這裏餓死,還是轉身走出了山洞。

山洞裏就剩了些柴根,根本點不燃了,他也懶得白費力氣,只能再尋找些木柴過來。

連宿皺眉看着這人又不耐煩的離開,微微垂下了眼。

這片山林都在下雨,這人要是出去找木材的話,應該會遠離這片山林,至少要出去一個時辰。

他目光閃了閃。

在對方轉身離開之後,見山洞外始終沒有動靜,這才放下兔腿肉,靠在洞壁聽了會兒。

山洞內只有雨聲的回音,那股血煞之氣也遠離了山林。

連宿這才閉上眼睛,繼續開始運功沖擊劍丸。

身上十二劍穴,劍丸已經沖擊到了腹側,只要再有兩三天的功夫,他就能完全解開被封印的修為。

寒風吹在連宿青色的罩袍上,整個洞內陰森冰冷仿若冰窟,然而連宿面上卻毫無所覺。只是一心沖擊穴位,哪怕手指已經凍青了也不在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又一個穴位被劍丸沖開。

一股暖流自腹中升起。

這時,連宿嗅到血煞氣,又連忙收回功法。

身上的劍意一瞬間消失。

他聽到腳步聲之後,剛要站起身來,卻不察在冰冷的洞穴內被寒風吹了太久,雙腿已經被凍的失去了溫度,這時候站起身來,僵硬的肢體瞬間叫他就要跌倒在山洞之內。

就在連宿站不穩時,進來的人這時候向他瞥了眼。

眼中閃過一絲麻煩,但還是伸手抓住了他肩膀。

“你以為這山是普通山?”

“這山上罡風恐怕不比你們萬劍宗的寒罡谷中無害。”

昨夜是洞內有火還未起風,山洞內的人倒是沒有什麽感覺,今天外面暴雨襲來,山上起了風,連宿這才感覺到雙腿的刺痛。

怪不得今天外面的妖獸一個也不見了。

他心中若有所思,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皺了皺眉。

他修為被封被扔在這兒也是這黑衣修士的手筆,也不知道對方為何又神經病的嘲諷他。

敖傅冷嘲完也之後也記起是自己将這劍修丢在這兒的。這劍修自身沒有修為,抵擋不住入體的陰風也正常,這時候臉上微微古怪了一瞬間。

冷哼了聲,将手上的幹木柴扔在了地上,随即指尖一縷烈火扔在木柴堆中。沒一會兒,山洞之內就重新幹燥了起來。

那黑衣修士撿的不知道哪裏的幹柴,居然能夠和外面的天風對抗,倒是叫連宿頗有些詫異。

他剛才也略微看出了些門道,這山上像是有某種陣法,以四時變化為演化。

晴天為生門,而雨日則為死門。

暴雨陰風由體而入,宛如寒針入骨,叫人倍受折磨。

這陣法是這人設置的?

他目光微微垂落,也許是他探究的視線太明顯。

那人冷哼了聲:“這可不是我布置的。”

“不過一處遺落的上古遺跡而已。”

他也是陰差陽錯之下找到這處可供他殺戮的地方養傷,不然随便任意一處地方,只要他開始屠戮妖獸,恐怕都會被有心人追蹤到。

他臉色難看,半邊浮屠面具之下,眼神在火光中有些異人的漠然。

“火升起就不要打擾我。”

抓着連宿肩膀的手松開,那人像是碰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黑着臉,擦了擦手。

連宿:……

算了,他不和神經病計較。

在收回目光之後,他又若無其事的将半塊已經涼了的烤兔烤熟,然後随意撕了幾口咽了下去。

沒有任何調料的兔肉雖然烤出了焦香,但實際上味道卻并不怎麽好,只能是勉強入口的程度。

連宿面無表情吃了大半之後,胃裏就已經飽了。

他将剩餘的兔肉放在一邊,閉目坐在火堆旁開始養神。

有這神秘的黑衣修士在這兒,他不敢運功,只能假裝休息。

外面的暴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着,雷霆映在天邊,時不時的響起一聲巨響,照亮山洞內。

兩個人都呆在洞中,沒有一個人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天隐隐約約的一點朦胧亮光也消失了。

在下了一天雨之後,又到了晚上。

連宿裝着睡着始終沒有睜眼,只是隐約察覺到,到了夜晚之後,山洞內的呼吸聲好像粗重了些。

按理來說并不可能,他現在修為被封,相當于普通人,有呼吸聲正常。但是眼前這個出竅期的黑衣修士呼吸聲這麽重就有些奇怪了。

以他的修為本不應該如此。

那呼吸聲像是在壓制着什麽,随着火堆深處那人喘氣,一股濃重的血煞氣再次出現。

連宿眼前一花,在這股血煞氣影響下,仿佛進入了殺戮血池一樣,腦海中“嗡”了一下,只剩下無邊殺意,叫嚣着叫他拿起手邊的劍。

不過只是一瞬間,在體內劍丸清鳴時,連宿就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看向了山洞深處。

殺意正是從洞內那修士身上散發出來的,在一瞬間,對方仿佛想要殺了他一樣,連宿伸手握住了長劍。

就在他以為這人會克制不住動手的時候,那黑衣修士卻忽然站起身來。

濃重的血煞氣萦繞在山洞之內,敖傅雙目已經變成了赤紅,心中殺戮的欲望再次升騰而起,叫他理智盡失。

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了在場唯一一個人類。

然而在走近那個人類時,敖傅卻忽然嗅到了一股極淡,極冷的香氣,從連宿身上散發出來。

——是連宿發間的冷蓮香氣。

冰冷的淡香仿佛一瞬間澆滅了心中洶湧的殺欲一樣,叫敖傅眼前清醒了一瞬,在出手的瞬間克制住了自己。

他面具下俊美的面容扭曲變化,過了會兒收緊手,忽然猛地從山洞裏沖了出去。

幾乎快要掐到喉嚨的手被收回去,那弑人的壓迫感消失。

在那個黑衣修士猛然離開之後,連宿長睫微微閃了閃,有些疑惑。

剛才……那人沒有動手?

他分明已經感覺到那人被血煞影響,即将克制不住自己了。

怎麽忽然收手了?

難道還有一絲理智在?

不過這能夠影響人陷入殺戮的血煞連宿還是第一次見。

他隐約猜到這就是那個黑衣修士一定要拿到浮羅鏡的原因,沒有人願意永遠被血煞控制影響神智。

尤其是響他們那種已經達到出竅期的修士,到那一步的修士,無一不是天縱之才,怎麽甘心淪為被控制的野獸。

連宿眨眼看向外面,在那人沖出去之後,沒一會兒,一股血腥味兒就順着雨水飄來,顯然那個人在做什麽不言而喻。

他微微吐了口氣,眉頭卻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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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暴躁黑衣人(表面)人族修士就是麻煩。

實際上:他頭發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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