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黑衣修士這一出去,這次直直出去了兩天。

當晚連宿本來以為他發洩完殺欲就會回來,然而一直到天亮了,那人都沒有再回來。

如果不是這座山上本身危機四伏,出去還有可能在某個山路上遇見那黑衣修士,連宿早就耐不住提劍下山了。

不過好在,那黑衣修士離開兩天也不是一點好消息也沒有。

外面的暴雨淅淅瀝瀝下了兩天,連宿身上的穴位也已經沖破了十一個,只剩下最後一個,馬上就能恢複修為。

而且,相比起這兩天的手無縛雞之力,他關鍵時刻終于能夠調集全身精血小幅度的使用劍氣了。

身體裏的劍丸卡在最後一個穴位上。

連宿看着外面停了的雨,站起身來,想要出去看看。

他兩天沒有吃東西,之前吃剩的那小幾口兔腿也早就進了肚子,這幾天也一直是餓着修煉的。

只是不吃飯可以,但是不喝水卻不行。

連宿本想一鼓作氣,直接将最後一個穴位沖開,但是身體內無米無水,虛弱無比,好幾次沖擊都失敗了。

他知道自己這時候必須得找些東西吃了,不然不等到修為恢複,人恐怕都要脫水了。

山洞中的水是外面雨水的蓄積而來,因為有那天陰風入體的經歷,連宿不用想也知道這水不能喝。

他低咳了聲,嗓子幹的冒煙。

這時候握着劍,猶豫了一下,還是踏出了山洞。

那黑衣修士兩天沒回來,山洞周圍的血腥氣也淡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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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宿瞥了眼四周,第一天晚上來時看到的幾只妖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雨的原因,都不在附近。

他沿着泥土小心行走着,想要找一處潭水。

山中動物不可能飲雨水,這裏必定還是有幹淨的水的,青衣劍修擡頭看了眼天色,緩緩沒入附近山林之中。

過了兩個時辰,天邊一道陰影閃過,一道黑色染血的身影從遠處落了下來,只是剛一落地,敖傅就皺起了眉。

敖傅還沒有到山洞內,就察覺到山洞裏沒有人氣了。

那枯柴還燃燒着,只剩幾根點燃的樹枝被扔在一邊。

他瞥了眼山洞裏向外行的腳印,這時候臉色難看了起來。

跑了?

腦海中這個想法剛升起,但是又被恢複的理智壓了下去。

敖傅看着還有餘溫的柴火,和新印不久的腳印,這時候皺了皺眉。

如果那劍修要跑不會等兩天後才跑,而且還是在剛剛才動身。

那是做什麽去了?

那人不知道這座山上随便一個妖獸都能在此時吃了他?

敖傅眯起眼,眼神危險,他看了眼腳印,這時候施加了一個清潔咒,将身上的血腥清洗幹淨之後,轉身也走入了山林裏。

連宿為了安全着想,并沒有走多遠。

他雖然關鍵時刻豁出去能夠發出一劍了,但是在這座山上還遠遠不夠。畢竟妖獸喜歡聚集,他斬殺一只妖獸傳出血腥之後,很快就會引起其他妖獸來。

到時候他一劍用完,就只能原地苦笑了。

他小心屏着呼吸,在向前走了幾步,順着山林中山兔留下的蹄印,終于找到了一處泉水。

連宿微微松了口氣,低頭彎腰試了一下水是否正常。在确定無礙之後,用旁邊的樹葉舀了一捧,低頭喝了口。

甘甜的泉水入口,叫幹渴了兩天的嗓子總算是舒服了許多。

連宿眉梢微松了些。

幾天沒喝水,這時候也不敢多喝,而是一口一口的慢慢來。

就在他喝水的時候,沒有察覺到身後不遠處多了一道身影。

敖傅順着氣息追蹤過來,就看到了連宿低頭喝水的一幕。本來滿腔的不耐煩微微滞了滞,這時候也意識到了什麽。

啧。

他光顧着被封了修為的劍修是人需要吃飯,卻忘了喝水的事情。

山洞裏的水不能喝,如果他晚來一步,恐怕這人都要渴死了。

所以連宿是出來尋找水源的?

敖傅腳步微頓了一下。

決定暫且不出現,等他喝完水。

他站在雨幕之中,轉過身去等着,卻沒發現連宿在喝水時,烏木角汁微微蹭掉了一些,又被他自己用手抹勻了。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連宿其實并不想就這麽回去,尤其是在清泉的滋潤下,他嗓子恢複了不少。

但是現在還有一處穴位沒有沖開……

看了眼面前郁郁蔥蔥不見邊際的叢林,連宿只好壓下心中的那點遺憾。

不急,只剩最後一個穴位了。

如果那黑衣修士再有一夜沒回來,他就能恢複修為了。

連宿這樣想着,轉過身去,卻冷不防看見了不遠處的人影。

他腳步頓了一下,下意識的握緊劍。

敖傅卻瞥了他一眼:“喝完了?喝完了就回去吧。”

他說完自己轉身往前走,像是不在意連宿會不會跟上。畢竟誰都知道,在這座山裏沒有修為的人走失只有死路一條。

連宿沒想到那人對于他出了山洞的事情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不由有些詫異。

以這黑衣修士前幾天的警告,他還以為對方即使要留他性命去換浮羅鏡,但是今天怎麽說也要讓他受些皮肉之苦。

誰想到這人居然輕輕拿起輕輕放下了。

不過不管心底怎麽想着,連宿面上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直接跟上了前面的人。

正在前面驅除妖獸敖傅見他識相,眼中倒是閃過一絲滿意。

他最厭惡叽叽歪歪的人修,這人倒還有幾分眼色。

兩人一路回了洞府,連宿敏銳的察覺到,前面的黑衣修士身上的血煞今天平穩了很多,不像是離開之前那麽戾氣深重。

看來離開的這兩天通過殺戮平息了不少。

也不知道這人何時還會有機會離開。

他垂下眼來,從對方身上收回目光。

兩人回去之後依舊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一個休息,一個打坐。

不過在發現他缺水之後,那個黑衣修士這兩天在帶山林裏的野兔時也會順帶帶一荷葉水回來。

不過可惜的是,這兩天不知道是不是情況穩定了不少,黑衣修士再沒有像前幾天一樣一出去就是幾天,大多數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回來了。

連宿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再運功沖擊劍丸。

他微微抿唇,目光看向了外面。

距離他被帶出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天,也不知道師門那邊如何了。

……

萬劍宗的弟子在第一日連宿沒有來寒罡谷時,倒是沒有發現不對。畢竟連師兄已經連續來了很多天,今日想要休息也說得過去。

然而一連五日,連師兄都沒有過來,這才叫守山弟子重視了起來。

過段時間就是劍修大比,作為萬劍宗的首席,連師兄對劍修大比的重視程度所有人都能看見。

然而這幾天卻一連缺席了五日……

這就有些怪異了。

連師兄莫不是閉關出了什麽事兒?

守山弟子倒是沒有想到被擄走什麽的,只以為連師兄是閉關有礙,這時微微猶豫了一下。

在最後一個弟子進入寒罡谷之後,關閉了谷內禁制,想着遣白鶴去連師兄洞府看看。

白鶴是萬劍宗的腳力,平常弟子互相傳信,無法傳音的時候就會讓白鶴去送信。

這樣想着,守山弟子叫了只獸谷的白鶴來,讓去了栖月崖的山璧上。

白鶴長翅微展,撲棱一下飛了過去。

然而不到一柱香時間,卻又回來了。

連師兄洞府內的禁制被人破壞,裏面空無一人,甚至連鬥笠都扔在地上。

在通過白鶴目光看清洞府景象之後,守山弟子臉色微變,這時候顧不得看守寒罡谷,連忙請上一劍峰去找掌教禀告。

萬劍宗弟子出山都要去雜物堂報備才行,連宿沒有在雜物堂報備過,這幾日也沒有出過山,卻始終不見人影。

洞府內又是這樣的場景,由不得人多想。

那邊萬劍宗掌教也沒想到有人竟然敢在山門內公然擄人。

在看到連宿洞府情況之後,掌教藏鋒真君微微皺起了眉,那洞府內殘存的氣息雖然被抹除了,但是以他的眼力卻能看出來,擄走連宿的恐怕最少高了他兩個大境界。

不然他不至于連任何線索都沒留下就消失。

中年劍修本就嚴肅的面容更加冷厲,這時候冷聲道:“封鎖萬劍宗附近的城鎮,讓幾位長老過來。”

“對了,最後見到連宿的是誰?”

藏鋒真君轉頭詢問。

執掌寒罡谷的修士有回溯禁制,回看了一眼後如實道:“是姜和姜師弟。”

藏鋒真人皺了皺眉。

“讓姜和也過來。”

傳令弟子立馬退下,只是心中也想着那擄走連師兄的人是什麽目的,看掌教樣子,那人修為應是不低。

只是不知是為了萬劍宗還是什麽?

……

宗門內總算察覺到連宿失蹤。

這邊連宿在看了會兒外面天色後,最終無奈收回了目光來,準備先将今天過去再說。

只是他剛收回心神,卻忽然發現山洞內那人不知何時走出來,站在他面前,眼神莫名有些詭谲。

這是血煞又發作了?

不像……

連宿心中一凜,但見這人眼睛不再赤紅之後,微微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刻,那人卻忽然問:“你頭發上是什麽味道?”

味道?

連宿微微皺了皺眉,自己抓了揪頭發來聞了聞,什麽味道都沒有嗅到。

要不是這黑衣修士眼神太過正經,沒有嫌棄。

連宿都懷疑自己是在山裏呆了幾天臭了。不過他知道自己雖然食了五谷,但好歹也是金丹期的劍修,不至于還有凡性。

見他表情疑惑,黑衣修士又提醒了句:“皂角。”

原來是問這個……

連宿遲疑了一下,古怪道:“大概是山下城鎮裏的叫什麽蓮花的皂角吧。”

“冷蓮?”

敖傅忽然開口。

連宿疑惑他怎麽知道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萬劍宗采買弟子每月都會采買很多日常用品,皂角什麽的也是統一采買的。據說山門城鎮中的香料店有很多味道,只不過連宿唯獨偏愛清遠冷香,所以選了冷蓮的。

只是剛才乍然一說有些記不起來具體名稱了。

只是,連宿微微有些奇怪。

這冷蓮味道太過飄渺清冽,平常他自己沐浴時都嗅不到什麽,這人是怎麽聞出來的?

他是狗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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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連宿:他是狗鼻子嗎?

敖傅:不,不是,我是龍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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