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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心中的疑問還沒問出來,這黑衣修士就又變了臉色。

剛才詢問的事好像只是他随口一問,在連宿擡起頭來探究地看向他時。

敖傅剛才還好好的臉色這時候忽然又沉了下來,在瞥了他一眼後,冷哼了聲:“今晚一步也不要離開山洞。”

“記住,聽見什麽,看見什麽都不許出來,不然死了也別怪我。”

他語氣恢複不耐,好像剛才的平常詢問只是錯覺一樣,改變之快叫人詫異。

不過這黑衣修士一直對連宿沒有好臉色,忽然變臉他也沒有當一回事。

只是這時候聽見對方的話,叫他心中微微一動的是——他要出去?

等等,那他是不是今晚有機會解開修為封印趁機離開?

他心思微動,眼斂也垂下,嘆了口氣狀似無奈道:“前輩放心,我也不是以卵擊石的人。”

他表明自己沒有修為,不會頭腦沖動,倒是叫敖傅滿意了些。

雖然是敖傅将他擄來的,但是這幾日連宿确實也算是安靜,沒有添什麽麻煩。敖傅見這劍修神色雖然平常,但也算識相,心下微頓,在警告了幾句之後,轉身離開了山洞。

走出山洞一陣寒風刮來,敖傅面上冷漠,心中其實并不輕松。

今晚月圓之夜其實并不是什麽好日子。他自從被魔染之後,一直在想辦法了解這因魔而生的血煞,自然也知道今晚月圓之時,那血煞會比平常更加難纏十倍。

嚴重時他甚至會失去神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麽。

到時候要想克制也只能依靠本能了。

敖傅在月光下心中微微一沉,不過叫他多少有些安慰的是,只要熬過了今晚就能暫且恢複幾分,可以帶着那個劍修去東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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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傅回頭瞥了眼山洞內,見那劍修閉目休息,就随手在山洞外布置了層結界。随即才離開山洞,在連宿看不到的地方,化為了原型。

連宿在對方離開之後就睜開了眼,看到山洞外多了層結界時,眼神微微有些疑惑。

那黑衣修士今天為什麽布置結界?

難道對方猜到他要恢複修為了?

他心中第一反應就是想到這個,但是看對方今天的表現看起來又不像。只能将這歸結于那黑衣修士剛才說的“今晚不能出去”上,心想今晚山中恐怕會有什麽變故。

不過,不論什麽變故。

當務之急還是先恢複修為,到時候才好随機應變,不然性命始終拿捏在別人手中。

托這個結界的福,連宿松了口氣後,可以安心閉關,不用擔心有妖獸闖進來。

他閉上眼睛,時隔幾日後重新進入了入定中。

最後一個穴位上次只差在一步,只是這一步卻分外艱難。

上次幾次沖擊都失敗了,這一次連宿沒有着急,而是集中精神,一點一點的慢慢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眉心之後隐約閃過一絲喜色,在放慢了節奏,注意力更加集中,什麽外物也不想之後,在連宿不斷努力下。

那最難沖破的氣海穴竟然隐約有了些松動的跡象!

連宿在高興之後,沒有被松動沖昏頭腦,這時候一鼓作氣,準備全力沖開氣海穴。之前被劍丸已經恢複的其餘十一個穴位呈衆星捧月之勢,從外包圍着氣海穴,不斷輪轉。

連宿面色發白,陣痛從內髒處傳來,只覺得劍丸化作的劍氣在他身體裏幾乎要攪碎五髒六腑。

那生死劍丸不斷散發着劍氣,四處游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柴火堆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熄滅了。

連宿忽然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這時候十一穴位齊齊向氣海穴輸送靈氣,一股久違的劍氣從丹田下側湧起。

連宿身上溢出殺機,這時候只聽見“咔嚓”一聲,禁锢他好幾日的,被封禁的修為——終于被沖破了。

氣海穴上禁制解開,連宿修為一瞬間恢複,在劍氣輪轉一個周天後,慢慢睜開眼來。

只是還不等他松口氣,忽然就聽見了外面傳來一陣嘶叫聲,像是野獸在嘶吼一樣。

那嘶叫聲離的很近,近到連宿下一秒都要以為對方會撲到山洞外的結界上。

然而他眼前卻空無一物,那嘶叫聲就像是幻覺一樣。

連宿臉色微變,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機感浮現在心頭。修士不會無緣無故産生危機感,除非真的有什麽危險在逼近。

他無視臨走前那個黑衣修士讓他不要離開洞府的警告,這時走到洞穴門口,下意識的就想拔出劍來破開結界,從山洞中出去。

然而連宿手剛握在劍柄上。

一道沉重的腳步聲卻忽然響起,令人凜然的殺意從外界逼近。

有人回來了!

危機時刻,連宿只猶豫了一秒,就返回了洞府。

已經來不及了。他沖破修為封印太晚,這時候走顯然已經來不及。那殺意……如果他沒猜錯,是那個黑衣修士回來了。

也不知道對方這會兒是清醒還是失去理智。

他心中一瞬間閃過多個念頭,只是等到面前的禁制被人破開,連宿就知道了。

——眼前的黑衣修士這時還沉浸在之前的殺欲中。

他原本的眼眸變得赤紅,這時候從山洞外一步一步的走進來。

對方顯然已經理智全失了,連宿心中一沉,只電光火石間就明白,對方說聽見、看見的所有危險都來自于他自己。

只是恐怕這黑衣修士也想不到,他為自己留下的結界,防止他被殺戮支配時闖入山洞的後手那麽容易被破解。

那人眼中明晃晃的只想殺戮,看他和外面那些被撕碎的妖獸沒有什麽區別。

連宿心中卻冷靜下來,他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越到危機時刻反而越冷靜。

在對方走過來時,他全身的修為都蓄在一劍上,不動聲色的握緊了劍。

他和眼前黑衣修士的距離越來越近,就在他判斷該何時出手才能最大限度重創對方時,那黑衣修士卻突然停了下來。

敖傅隐約中嗅到了一股冷蓮的香氣。

這發間香氣曾經叫他頭腦清楚了一瞬,現在又再次讓他略微停滞。

“冷蓮。”

連宿聽見他低聲道了句什麽,有些狐疑。

然而一瞬間,敖傅臉色變化不定,又猙獰了起來。

浮屠面具在他臉上愈加顯得暴戾殘忍,冰冷殺意不斷從滴血的指尖滲出,連宿懷疑對方下一刻會再次扭斷他的脖子。

他不知道敖傅此時心中也在掙紮。

在月圓之夜離開前,他就知道只靠自己布置下的結界是不可能擋下陷入殺伐的龍族的。如果他理智全失,必定會返回山洞來殺死這個人類。

他之所以當時放心離開,是因為這個人族劍修身上的冷蓮香氣……

那是他熟悉的味道。

——是他卑賤的生母身上的香氣。

所以他判斷自己即使是返回山洞,但是在嗅到這熟悉的肖似生母的冷蓮發香時,也不會真的下殺手。

只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月圓之夜的影響力,因熟悉氣味而産生的克制,和魔染後殺盡天下人的殺意在眼中交纏,叫敖傅頭痛欲裂,痛苦不已。

他口中獠牙甚至已經伸出,臉色一半平靜,一半猙獰。

就在痛苦最極端的時候,敖傅只覺得自己分成了兩個人,神識在被撕扯着。

猛然間神經仿佛被什麽重擊,在他閉上眼時,腦海中的弦松開,敖傅只覺得神識一痛。緊接着在冷蓮香氣的作用下,他的記憶不受控制的倒退回了幼時。

敖傅猛地睜開眼。

這時連宿只看見這人臉色變化了半天,最後卻又睜開了眼。

在對方看向自己時,他就平靜了呼吸。

然而下一秒,出乎意料的是,在短短一柱香的時間裏,甚至山洞裏的柴火還沒熄滅。

但是這人的眼神卻……變了?

不再是不耐煩與暴戾,也不再是看見他就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殺欲。

而是一種叫連宿心中一咯噔的眼神。

這是……?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詭異的感覺,看着眼前出竅期的黑衣修士“純淨”的眼神,表情變了變。

是的,純淨。

連宿也沒有想到自己能把這個詞用在對方身上。

但是眼前的黑衣修士看着自己的眼神确實變成了純然幹淨的模樣。對方比一般人瞳孔略深,此時正直直的盯着他,似乎有些疑惑。

來自黑衣修士探究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從頭到尾研究一遍一樣,叫連宿在這種目光下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不知道這人是怎麽回事。

一個人的眼神也可以僞裝嗎?

怎麽忽然之間變成了這樣?

他心中古怪生疑,只覺得忽然之間情況變的有些奇怪。

然而在敖傅視角裏,這人發間有只有他生母才有的冷蓮發香,熟悉的味道一下子打亂他的神智,硬生生的将他思考的界限模糊。

敖傅呼吸着熟悉的氣息,像是沒有看到不遠處連宿警惕的模樣一樣,在打量完之後,緩緩的靠近他。

連宿後退的一直被逼到牆角,角落裏堅硬的石頭硌在手臂上,摩擦出了一道血絲。他那雙漂亮的手上,血痕緩慢變深,紅色的血珠順着手腕落了下來。

連宿心中輕啧了聲,面上卻沒有為這傷痕動容,而是将劍擋在了眼前。

見退無可退之後,只好嘆了口氣,冷聲道:“不要過來。”

因為眼前黑衣修士現在古怪的狀态,連宿省掉了前輩兩個字,這時候直直的盯着對方,生怕對方在這種奇怪的狀态裏又再突然發難。

冰冷的劍鞘橫亘在兩人面前,山洞內的柴火幽幽的映照着連宿看不清的面容,敖傅只能看到他瞳孔裏跳躍的兩團火焰。

他目光落在劍鞘上,似乎有些困惑這人手上怎麽會有劍。

腦海中混沌一片,在血煞的絞伐下連判斷的能力都沒有,只能憑借着記憶行事。

在遭受反噬前敖傅心中想着自己那位生母,禀記不能殺人的事,因此在神識混亂之後,腦海中想的也是這件事。

生母,不能殺。

幾個字在頭腦中反複提醒。

敖傅停下後忽然猛地捶打自己頭部。

俊美的半張面容上鮮血淋漓,他打的自己滿手鮮血,連宿甚至懷疑他要将自己腦子掏出來。

在他看的膽戰心驚的目光下。

對方擡起頭來,呼吸沉重。

在死死望着他疑惑了一瞬間之後,像是認定了什麽一樣,嘶啞開口:

“你是……。”

連宿以為這人是又清醒了,誰知道他用那雙半是幹淨半是暴戾的目光看着他,卻沉聲固執道:“你是——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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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叫娘親的直男劍修連宿:我有一句mmp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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