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炙火

顧年意在林夕投過來的目光中，詫異地點點頭，張開口，似乎是想說點什麽，猶豫了下，又沉默收聲。

車速加快，穿過攔路關卡之後沒多久，一個巨大的殼型建築逐漸出現在眼前，場館頂是燃燒着的藍色火焰。

音樂波動聲，吵嚷聲，賽車發動時引擎的轟鳴聲，混雜在一起，喧嚣一片。

而這種有些刺耳的熱鬧在黑色路虎的飛速開入中很快平息下來。

車窗是單向的，林夕看得清外面。

各式各樣的改裝賽車歪歪斜斜地停在平臺之下。

外面人人衣冠楚楚，戴着遮住半張臉的面具，看不清楚車內，都好奇向來像是對女生過敏的顧年意，這回主動帶過來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投過來的視線裏有不加好奇的掩飾。

顧年意停下車，同樣戴上面具。

金屬質感的銀灰色，足夠掩飾它主人的長相身份。

他遞過來個盒子，聲音壓得很低，“如果你不想的話，選一個。”

顧年意顯然是用了心，墨色的盒子內，大大小小十幾副。

林夕順手撿起一個，有學有樣地戴在臉上。

墨綠色孔雀尾羽質感的柔軟面具，自眼尾至唇角，有效地斜遮住她的半張臉。

眼尾處斜向上支起的羽毛，将松散披着的頭發擋在耳後。

林夕沒等顧年意給她開門，起身下車。

還沒來得及走到顧年意那邊，便聽到各種打趣的聲音。

“哥，嫂子啊？這還是第一個呢，大家都老期待了……”

戲谑的語氣很明顯。

林夕瞥那人一眼。

她沒多餘的反應，只是在顧年意身邊站定。

“別亂開玩笑，妹妹的朋友。”顧年意反而像是生了氣，冷下臉，說話時沒看對方一眼，語氣極冷。

随意地向前邁了步，他已經是半擋住了林夕，連帶着漠視前方，遮住了形形色色的視線。

只是再轉過臉的時候，緊抿的嘴唇放松了些許，“跟着我就好。”顧年意垂眼，對視上林夕的眼睛，左手下意識地往她那邊靠近，反應過來之後又很快放下。

林夕點點頭。

一眼掃過去，便在車群裏認出顧年意的那輛。

在他身後亦步亦趨跟着的時候，她餘光中掃到瘋狂沖着這邊擺手打招呼的顧思思。

就算是戴了張狐貍面具，她的風格氣質還是很明顯。

唇邊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笑意，林夕微擡起手，沖着那邊動動手指。

卻突然感受到一道刺人的目光，穿過人群直投到她的身上。

攻擊性很強，帶着十足的侵略感，似乎是想透過面具，把她整個人給看穿。

林夕其實沒跟顧年意的社交圈有太多交集，不記得夢幻中他的“朋友”都是誰。

在打開車門，坐下時，不動聲色地側過臉，她很容易便找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

墨黑軍綠條紋的高底盤瑪格吉普旁，幾個極少數沒戴面具的人之一。

一身筆挺的工裝，寬肩，窄腰，腿極長。

站得筆直，小臂擡起的弧度都恰到好處地保持防禦狀态的令凜。

幸好是隔着面具，不然連林夕都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有片刻的慌神兒。

——令凜，他的家族世代從軍，連把整個夢幻都摸得一清二楚的林夕，對他的家族背景也了解得不清不楚，只知道這位的職業，狙擊手。

七個人，令凜是最神秘的，常年不知所蹤，但只要出現，就伴随着極強的壓迫感。

并且，林夕最頭疼的是，令凜是個病态的控制狂，需要看心理醫生的那種。

他抗拒任何人和她的任何接觸，包括她的父母。

眼下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熟悉，令凜的目光只盯在她的身上，半點也不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