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們在幹什麽
大約半個小時,到達了目的地。
林夕錯開半步,跟在顧年意身後進入議會廳。
是雕梁畫棟的複古裝修風格,各式大小屏風錯落擺着,必要的話能夠有效保護個人隐私,又能保證所有人都能觑到懸空垂着的大屏幕。
來得約莫并不算早,中央區域那邊,落地窗前,沙發旁邊,三三兩兩西裝革履的人或坐或站,相互低聲交談。
只是顧年意進來的時候,到底吸引了大多數的目光。
有幾個沖着他的放向迎了過來,瞥到一身打扮格格不入的林夕,臉上也沒有其他情緒外露,只面帶微笑跟顧年意打招呼,并不多問什麽。
顧年意有他的事情要做,林夕也樂得清閑。
總歸議會廳很大,她手上拎個茶杯,轉個彎過去,掃了一圈還沒發現司讓的身影後,挑了個比較偏的高靠背沙發坐着。
這個位置,靠近正門方便溜走,能觀察到每一個後進入的人,卻又不容易被察覺到。
挺好。
司讓掐着點進來,她并不算意外。
低着頭的同時也能感覺到他冷冷梭過來的目光,只是他一來便被人圍上請走,沒能多停留。
可約莫過了五分鐘左右的功夫後,林夕聽着衆人關于風投合規的讨論,不經意間扭頭時,卻不期又觑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林遠和祁城,兩人之間約莫錯了有半米距離,并不像是不認識。
兩個祖宗。
林夕條件反射地往後靠,脊背貼近沙發靠背,順手抄起眼前桌面上擺着的一把折傘,扇風的同時嚴嚴實實地遮住臉。
林遠在夢幻裏算得上是她的遠方表哥,不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年紀輕輕便已是深遠集團的控股股東,手下有兩家排名前十的頂尖投行。
倒是明白了他為什麽也會出現在這兒的原因。
不過林夕并不确認夢幻給她随機創建的當前世界中,林遠究竟認不認識她這個拐了自家表哥的好妹妹。
但小小一個坐标地點,如今來的目标任務确實是太多了,還是躲着點為妙。
她想着,再抿口水。
眼角餘光透過扇柄偷偷看向那邊,林遠衆星捧月走到議會廳中央,而他身後的祁城,顯然是對這場研讨的社交并不感興趣。
三兩下便退了出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徑直走向她這邊。
大喇喇地坐下,祁城一身黑白西裝,常年換色的頭發也被現染成了黑色,每一根都規規矩矩地呆在應該在的地方。
他拎起茶壺,給林夕的杯子重新蓄滿水,動作熟稔優雅,加上一張精致的臉,像極了古堡裏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只是一開口,氣氛便消失了大半。
“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麽?”迎着林夕有些不解的目光,祁城欠欠的語氣中帶着幾分驕傲,“一瞥到你的鞋我就認出來了好嗎?”
他眼睛睜得圓溜溜,嘴唇上揚,坐在對面的上半身略微前傾,一副你看我多厲害等待表揚的架勢。
林夕端起茶杯,借抿口水掩飾自己的無語,正想着措辭。
卻沒在意那水是祁城賣個乖剛倒的,還挺熱,被燙得輕咳一聲,嘴唇瞬間變紅,有點變腫。
祁城被吓了一跳,倒比她還手忙腳亂幾分,一邊伸手去拿那杯子,一邊順手抽過紙巾,笨手笨腳地去幫忙擦她的嘴。
“疼疼疼。”林夕擰起眉頭,失态地輕叫出聲,發洩地狂拍祁城的手背,扯掉紙巾後一把攥住他的衣領。
這個大少爺顯然是第一次助人為樂,手下的力度沒有個輕重,紙巾碾磨在本來就有些燙腫的嘴唇上,疼得她生理性的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來。
眼前霧蒙蒙的一片,看太不清楚。
她只感覺朦朦胧胧的視野裏,他有了片刻的愣神。
祁城盯着林夕才變得泛紅的眼尾,嘴唇,又想到……
臉控制不住地發熱,他手不聽腦袋的使喚,下意識地擡起手抹掉她眼裏的幾分淚意。
“要不要出去抹點藥了,好得快一點。”舔舔嘴唇,祁城吞咽下,不自覺壓低了聲音,對他來說千年難得一遇地用上了哄人的語氣。
心髒跳得飛快,他頭一回這麽期待別人肯定的回複。
林夕的注意力還都在吃痛的嘴唇上,聽了他的建議,想了想,頓時覺得出去也算不錯的選擇。
起碼比和他們四個同處一室好得多。
點點頭,她邊聽着會議室靠裏位置那邊傳來司讓的聲音,邊邁出門。
祁城對這便顯然比她熟悉很多。
招招手找了侍應生,帶他們去了上層樓一個開放的小廳後,很快便有人送上來雕花木質盒子。
裏面白瓷碟裏是淺綠色的膏體,淡淡的薄荷香味兒。
林夕努力控制住想要下撇的嘴角,向資本的力量表示敬服。
“好用嗎?”她嘴唇不敢大動,問話時鼓着嘴。
不知道什麽時候,祁城已經無比自覺地坐到了她的同側,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托着白瓷碟,“當然,我小時候經常被順便帶着這邊,上蹿下跳,不小心被燙到的時候就用這個。”
說這話的時候祁城臉色淡淡,看不出是什麽情緒,只是莫名帶了幾分憂郁。
眉眼專注地盯着手中的白瓷碟,他神色嚴肅,手絹擦拭指尖後沾了點藥膏在手上,叮囑林夕,“癟癟嘴,能吃,放心,是甜的。”
林夕不知道他要求的是什麽表情,睜大眼睛,試探地嘟了嘟嘴。
祁城少見的憂郁氣質瞬間便消失。
低着頭,他微俯着的脊背一陣顫抖,狂笑後才好不容易收斂住了嘴角的笑意,在林夕越來越夾帶怒氣的目光中,認真做了個示範。
“這樣。”祁城癟嘴的時候,臉頰略微鼓起,微彎着的眼睛還沒完全垂下,像只
偷吃的花栗鼠。
有那麽一點點的可愛。
林夕深吸一口氣,撇撇嘴,依樣畫葫蘆,學了他的樣子。
“對喽。”祁城表示贊許,哄孩子一樣的語氣成功讓她翻了個白眼。
站着微涼藥膏的指尖觸碰到濕熱溫軟的嘴唇,已經做了心理準備,可他大腦中緊繃着的那根弦還是斷掉片刻,有些失神。
動作被刻意放得很輕。
只是原本幾秒鐘之內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他卻磨蹭許久。
有些粗糙的指腹在嘴唇間來回摩擦,先是上唇,然後是下唇。
祁城單純貪戀這片刻的溫軟,随便找個問題問,好讓時間過得不那麽快。
“今晚怎麽過來了?”他的語氣是自己都從沒表現出的軟。
林夕說話不怎麽方便,但這問題的答案早就準備好了,張口就來,“司讓,我準備選他當論文指導老師,他讓我過來跟着聽聽長長見識。”
說話時艱難地漏風,她舌尖不小心會觸碰到藥膏,跟祁城說的一樣,是清涼偏甜的薄荷味道。
抹在嘴唇上極涼的觸感,緩解了大半不舒服。
擡起眼,林夕還等着祁城的下一步問題,可他卻擰着眉,肅着一張臉,嘴唇抿緊,不再說話了。
他也壓根沒心思再說多餘的話。
濡濕舌尖偶爾觸碰到指腹,祁城太陽穴的位置突突跳動的聲音他自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再來一次,他也不敢……
氣氛安靜下來,原本早該結束,只是嘴唇上的腫脹感正逐漸褪去,林夕也不戳穿,只睜着眼,認真打量着看上去分外專心的祁城。
直到暫時凝滞着的氣氛被打破。
她背後男人的聲音冷得像萬年的冰渣。
“你們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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