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夢魇

周圍響起一陣哈哈大笑聲。

東子雖然惱火,但想到自己當初也是被餘刃放水的,到底是沒說什麽,只撇着嘴低下了頭。

寧玥收回拳頭笑了笑,轉身看向東子。

“男子漢願賭服輸,對不對?”

東子沒吭聲,但也沒反駁。

寧玥繼續說道:“那我叫你聲大熊,你敢不敢答應?”

東子閉着眼咬了咬牙,半晌才細弱蚊蠅的嗯了一聲。

這一聲惹的齊玖等人再次大笑起來,紛紛“大熊,大熊”的喊了起來。

東子氣地跺腳:“我又不是輸給了你們!你們憑什麽這麽喊我!”

甄二笑着站出來道:“來啊小子,那咱們也來比一場!”

“呸!”東子啐了一聲,“我才不跟你們比,你們比我大那麽多!”

說完生怕他們再笑話他,轉身就跑了。

“這臭小子。”

齊玖等人又笑罵了他一會兒,帶着寧玥出了九乾溝。

校場上已經陸陸續續有人來了,也有人看到了寧玥剛剛通過九乾溝的場景。

九乾溝對他們來說雖然都是早已經通過的關卡,但五歲稚齡能順利抵達終點還是令人震驚。

寧玥一路受到了各種誇贊,還有人沖過來想把她舉起來扔到空中,被齊玖攔住了。

小玥可是個女孩子,哪裏能讓人随便抱來抱去的。

大家知道他們平常都格外護着寧玥,以為他們是看她剛過完九乾溝,怕她累着了被扔來扔去的更不舒服,便也作罷了,只贊賞地摸了摸她的頭。

即便如此還是惹來了齊玖等人一陣白眼,轟開他們讓他們散去了。

“你們留下吧,我送她回去。”

餘刃開口說道。

他這麽說了,大家也就停下了腳步,看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影走遠了。

兩人繞過圍牆又走過廊橋,餘刃這才問道:“你是跟哪裏學的這些?”

啊?

寧玥轉頭:“哪些?”

“所有,比如死物和活物血液噴濺方式的不同,比如短短三個月就能過九乾溝的武藝,比如……快速學會識字寫字的訣竅。”

他聽程文松說過不止一次,小玥學東西很快,尤其是認字,這才沒過多久就已經可以自己看書了,偶爾遇到不會的字才會問他。

東子明明跟她一樣是孩子,但別說五歲的時候了,就是現在還把字認不全呢,一讓他讀書寫字就像要了他的命似的,能躲多遠躲多遠。

相比起東子的偷奸耍滑,寧玥簡直就是勤奮好學的典範。

寧玥先前就想到過餘刃他們可能會問她這個問題,不假思索的用早已準備好的答複回答了他。

“大概因為本神童是個天才吧!”

反正餘刃以前根本不認識她,不知道她是誰家的孩子從哪裏來又學過些什麽,她自己也一樣不知道,既然如此不如把一切都推給她的“智慧”吧!

哪個年代還沒幾個神童了啊?

而且她現在才五歲,童言無忌,無論說了什麽餘刃他們也不會往心裏去的。

餘刃果然沒再多問,低笑着繼續向前走。

這丫頭一句話誇了自己兩次,這股自信也真是沒誰了。

不過她以前應該的确是學過一些東西的,最起碼識字和武藝這兩方面,顯然有一定的基礎。

至于血液的噴濺方式……或許是她平日裏看到過小販殺雞殺鴨,所以注意過吧?

或者……

他低頭看了看她,想起她母親死的那幕,沉默片刻又将視線收了回去。

忘了也好,有些事最好永遠都不要想起來。

寧玥才不會告訴他自己識字快是因為這裏的字跟繁體字沒有太大差別,而簡體字又是由繁體字演變而來,所以對她來說比較容易。

只是寫字對她來說還是有些難度的,畢竟她沒怎麽練過毛筆字,加上繁體字筆畫多,練起來的确有些麻煩。

不過對她來說只要會寫會認就可以了,又不要求一定寫的多好看,所以她也不是很在意。

兩人走着走着,餘刃感覺到她的腳步越來越慢,側頭問了一句:“是不是很累?”

寧玥如實點了點頭,擡了擡自己的胳膊:“快廢了。”

廢了?

這又是什麽說法?

這孩子說話總是怪怪的。

“那要抱嗎?”

他又問道。

寧玥腳下一個急剎車,擡頭看向他,旋即用力地點了點頭:“要要要!”

邊說邊伸出了雙手。

餘刃此刻忽然有些後悔随口問了這麽一句,但想到她剛用盡全力過了九乾溝,還是輕嘆一聲将她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臂彎上。

寧玥笑眯眯地圈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任由他将自己抱回了院子。

餘刃走回她的小院時,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

他将她抱回到床上放好,仔細打量了一番,越發覺得這個孩子出身應該不錯,最起碼不是普通的流民。

流民大多衣衫褴褛面黃肌瘦,就算有些人看上去有幾分姿色,因為保養不好也難免顯得憔悴,不像大戶人家的家眷,即便相貌普通但也大多細皮嫩肉。

小玥和她的母親相貌都十分出衆,她母親或許還有幾分憔悴消瘦的模樣,但小玥身上則完全沒有。

他們把她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這孩子雖然髒兮兮的,但卻并不瘦弱,一點兒不像尋常流民的孩子,因為饑餓而瘦的只剩一把骨頭。

她骨肉勻稱,甚至還有些胖乎乎的,洗幹淨之後立刻便是一個白白嫩嫩嬌憨可愛的小丫頭。

更不用說這些日子經過程文松的精心照料,一張小臉白裏透紅,人也跟着活潑起來,半點兒不像是吃過苦受過累的孩子。

像她這樣的,按理說即便不是生于什麽豪門大戶,也該是哪個商賈之家的嬌嬌女才是。

可是餘刃已經讓人去打聽過許久了,無論是初遇寧玥母親的地方,還是衛陵附近,都沒有聽說誰家丢了這樣一個孩子。

“你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餘刃喃喃一句。

熟睡的孩子自然不會回答他,他搖了搖頭起身給她掖了掖被角,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卻見她動了動唇角,擰着眉頭吐出兩個字:“師兄……”

餘刃動作一頓,眉頭跟着蹙了起來。

“師兄?”

她從未稱呼過他們這裏的誰為師兄,那這個師兄就是她以前認識的人?

她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記得了,竟然還記得這個師兄?

餘刃看了看她,決定等她醒來後再說,畢竟這小家夥剛過了九乾溝,現在理應好好休息一會兒才是。

他轉身走了出去,身後的孩子則沉入了夢中。

寧玥有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只記得自己好像被餘刃抱在懷裏,然後走着走着……抱着她的人就變成了師兄。

師兄才十二三歲的樣子,一臉中二少年的模樣,渾身上下寫着“我很欠揍”幾個字。

她告訴師兄說我剛才夢到我穿越啦,變成了一個四五歲的孩子。

師兄的臉悄無聲息的又變成了年近三十的樣子,扯着嘴角滿臉不屑地笑話她:“小說看多了吧你?”

然後轉身進廚房做飯去了。

她不甘心,又跑去跟秦叔叔說。

秦叔叔放下報紙笑眯眯地問她:“然後呢?”

然後?

然後……

然後場景一轉,又變成了她第一次出任務的那天。

臨行前師兄叼着煙跟他說:“放輕松點兒,就是個普通任務,對方沒有武器,沒什麽危險。”

說完把煙從嘴裏拿了下來,夾在兩指之間:“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呢嗎?”

寧玥心想,是啊,天塌下來有他這個高個子的頂着呢,怕什麽啊,于是放心大膽的就去了。

直到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不聲不響地舉了起來。

砰!

“啊!”

寧玥驚呼一聲睜開了眼,頭痛欲裂,眼角的淚水不知何時打濕了枕頭。

“小公子,你沒事吧?”

下人焦急的詢問聲在外響起。

寧玥捂着頭泣不成聲,下人在外面又不敢進來,為難之際門卻忽然被人推開。

先前被攔在外面進不來的東子趁着他們不注意三兩步跑了進來,看到她的模樣之後卻呆住了。

“哎呀東子跟你說了你不能進!”

“國公爺說了不許你踏進這院子半步!”

兩個下人邊說邊欲将東子拉出去,卻見床上的寧玥哭成個淚人,頓時吓壞了。

“這……這是怎麽了?”

“快,快去找國公爺!還有程伯!”

兩人一個拉住東子防止他靠近欺負了寧玥,一個撒腿便跑了出去。

片刻之後,餘刃與程伯前後腳走了進來,後面還烏泱泱跟着齊玖等人。

程伯快步走到床邊,低聲詢問寧玥:“小玥,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寧玥哽咽着拉住了程伯的手,道:“程伯,我頭疼,好疼啊……”

頭疼?好端端的怎麽會頭疼呢?

他伸手給她搭脈,孩子卻掙脫開,坐起身指了指妝臺的方向。

“我要花钿,我要花钿……”

餘刃忙大步走了過去,從妝臺上取過一枚她常戴的月亮型的花钿遞給了她。

寧玥接過胡亂貼在了自己額頭,擡頭問道:“擋住了嗎?”

衆所周知,她不喜歡自己額頭的朱砂痣,所以總要用花钿遮擋起來,現在問的擋沒擋住,自然也是指那顆朱砂痣。

餘刃伸手給她正了正,沉聲道:“擋住了。”

五歲的孩子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捂着額頭深深地松了口氣。

“擋住了就好,擋住了就好……”

程伯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拉過她的手再次給她把脈。

孩子這次并沒有再拒絕,只是蔫蔫地低着頭不說話。

“怎麽回事?為什麽會忽然頭疼?”

“是不是在九乾溝的時候撞到哪裏了?”

齊玖等人七嘴八舌地問道。

程伯放開寧玥的手,又查看了一下寧玥的頭,最後低聲說道:“沒什麽事,就是受了些驚吓,我開一副安神的方子,喝下後好好休息休息就是了。”

說着便去寫藥方。

齊玖等人則繼續議論着怎麽會受驚,是不是東子進來吓唬她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吵鬧的很,程伯老臉一沉,轉過頭去壓着嗓子斥責道:“都吵什麽吵!沒看小玥現在不舒服需要休息嗎?還不給我滾出去!”

幾人立刻噤聲,确定寧玥沒什麽大事之後蹑手蹑腳地走了出去。

房中,程伯給寧玥開了藥之後讓下人去照着煎了,直到看着她服了下去才與餘刃一同離開了。

“我記得她頭上的舊傷已經好了,那為什麽還會頭疼?又為什麽會受驚?”

出門後餘刃低聲問道。

剛才是他親自送寧玥回來的,寧玥一回來就直接睡過去了,到剛剛才醒,這期間東子就是想吓唬她也沒可能。

程伯嘆了口氣,道:“應該是夢魇了,許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所以才會這樣。”

“這麽小的孩子,陡然間沒了父母,還在外流浪那麽久,說不準曾經碰到過什麽。”

“雖然眼下她忘記了,但夢裏也許會想起來,受到驚吓也是有可能的。”

程伯當時雖然沒在現場,但也聽說了寧玥母親死時的慘狀。

她那時直接從母親懷中跌了出來,誰知道在滾落的過程中看沒看到母親死時的樣子?

若是看見了,那可真是……

程伯想着就覺得于心不忍,又接連嘆了好幾口氣。

餘刃想到之前寧玥在睡夢中喚出的那句師兄,沉默片刻,最終決定不再詢問她這件事了。

那些連夢裏想起都會哭的事,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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