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姜肆出去的時候,院中堵在門口的人已經快要頂不住了。
醫館裏的夥計幾乎都在那裏,但來人人多勢衆,一個小小的醫館恐怕都盛不下這麽多的人,更何況還是特殊時期。
她一過去,醫館的夥計都露出救星來了的喜色。
“皇後娘娘出來了!”
有人喊了一聲,貼着木門的人都快被擠成肉餅了,艱難地說道:“皇後娘娘放心,我不會開門的!”
誰知姜肆走過去,淡淡說了一句:“把門打開吧。”
衆人正要使勁,一聽這話驚了,紛紛露出驚詫的表情。
外面那麽多人,要是把門打開了,還不知道會亂成什麽樣子,周子芫也在幫忙,但她是最相信姜肆的人,聽她這麽說,也沒多想,就松開手拍拍身邊的人:“聽皇後娘娘的,別擋在門前了。”
猶豫過後,夥計們挪開身子,給姜肆讓出一條路。
姜肆走過去,親自把門打開,這一打開不要緊,正跟雙目圓瞪的秦歸玉打了個照面,她身側站着陳芊月,再後面圍着的是幾個身穿官服的人。
姜肆有的認識,但大多數都沒見過,可能都是一些齊地的老人,畢竟秦歸玉能號令的人也不多。
“怎麽是你這個妖婦?你把持兒藏到哪裏去了!”秦歸玉對姜肆的厭煩根植到骨子裏,眼中滿是驚怒。
姜肆容顏半遮,只露出一雙眼睛,聞言眉頭一皺,道:“他又不是什麽三歲孩童,是我說藏起來就藏起來的嗎?”
“怎可對太後這般無禮?”後面,一個蓄着花白胡須的老者指責道。
姜肆卻看都沒看他,只是目視身前的秦歸玉,聲音冷了幾分:“此次疫病已有六人不治而亡,眼下局面絕不容小觑,太後帶人到此聚集,不僅擾亂這邊的秩序,很有可能将疫病帶過去,到時候要是諸位也染上病了,可就真走不了了。”
姜肆既是勸告也是威脅,果然,此話一出,後面一些人臉上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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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的時疫,不管是大還是小,情況是嚴重還是不嚴重,沒人願意到這地方來,都感覺晦氣,只是太後娘娘發話了,作為齊地老臣,又不得不給這個面子。
秦歸玉冷笑一聲:“到底是不是時疫,也不是你說了算,就算真的是時疫,難道不應該把染病的人都趕出京城一并處置了嗎?你非但不處置他們,還讓太醫署的人趕赴青山寨,更是把陛下也留在此處,阻斷視聽,讓他連早朝都罷了!此舉不言而喻,簡直其心可誅!”
“哀家今日就要将皇帝帶走,把你這個心機深沉的妖婦丢進诏獄淩遲處置,叫你還敢迷惑皇帝!”
“來人!”
秦歸玉一聲令喝,幾人走上前來,一直背着手的姜肆巋然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在他們快要碰到姜肆的時候,姜肆忽然将背後的手伸出來。
纖纖玉手上沾滿了鮮血,指尖還在淌,手腕處的血已經快要凝固了,那些人被吓得一趔趄,大驚失色地往後躲,連秦歸玉都變了臉色。
姜肆擡着下巴,看了一圈衆人,秀眉微挑:“你們若是不怕喪命,便過來,剛才有一個病人吐了血,我還沒來得及收拾,病人的涎液、血液,都是最容易傳染的,但既然你們不怕,那也好說,過來吧,抓我,快把我拽走。”
她擡了擡手,卻沒人敢動,有人下意識掩住口鼻,眼中布滿驚恐。姜肆見狀笑了笑,甚至向前走了一小步,她沒到之處瞬間清空人群,別人見了她都如洪水猛獸。
姜肆轉過身,抱歉地看了看秦歸玉,無奈地笑笑:“母後,好像沒人敢抓我,要不您來?”
秦歸玉看她得意的樣子,氣得七竅生煙,可是眼睛卻不停地往她手上瞥,心裏也是害怕的。
“既然如此危險,還不讓皇帝出來,離這裏遠點?”秦歸玉躲着姜肆,往門口那處看了一眼,随即猛地沖了進去。
姜肆也有一瞬的愣怔,想不到秦歸玉會進這扇門。
她趕緊對裏面看熱鬧的夥計大喊一聲:“擋着她!別讓她亂跑!”
夥計們一動不動,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姜肆。
那可是太後娘娘啊,誰敢上這個手?
說時遲那時快,周子芫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抱住秦歸玉,死死抱着不放手。
姜肆松了一口氣,回頭看了那些驚恐地長大着嘴的老臣一眼,“太後心念陛下,放心不下他,已經去找陛下了,你們若是不想染上病,就快些回去。”
說完,回身,把門一關,栓緊。
“放開哀家!放開哀家!”秦歸玉還在那大喊大叫。
姜肆走過去,看了一眼周子芫,給她一個贊許的眼神,然後一把揪住秦歸玉的衣襟。
秦歸玉立刻就不動了,眼珠下移,瞪圓了她沾滿鮮血的手,連說話都磕磕巴巴的。
“你……你這個妖婦!你想要害死哀家!你想要害死哀家!”
被罵這麽多句妖婦,姜肆再好的耐性也被磨沒了,她輕擡下巴,眼神微涼:“跟您說了多少句不要靠近,還是要進來,既然進來了,就別出去了。”
她拉着她往弄堂那邊走,都不用別人來幫忙,姜肆身量比尋常女子高,力量又大,太後空長她許多年歲,卻一點兒不是她對手。
衆人眼看皇後娘娘像是拎小雞崽子一樣把太後拖走,眨着眼睛不肯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
秦歸玉臉上終于出現恐懼,此時還拿身份壓她:“哀家是太後!你這個沒有教養的野婦,放開哀家!放開!”
姜肆聽得煩了,轉身将她提到身前來,一雙黑瞳暗含威脅,也沒有了平時那般溫柔,眸光中盡是鋒刃:“我管你是太後還是什麽,到了這裏就要聽我的,每一個人都那麽辛苦努力得活着,你又有什麽權利将她們處置?現在你的命在我手裏,如果怕死,就安靜下來,聽話,我不會傷害你。”
姜肆的聲音越來越輕,卻讓秦歸玉生出冷汗來,她瞪着雙眼看着她,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果說她方才她在外面還有些依仗,現在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架勢,而且姜肆的眼神實在是太鋒利了,像是真能幹出要了她命的事來。
到了一間屋子裏,姜肆将她甩進去:“不是我非要跟太後過不去,你既然進來了,就要等時疫過後再出去,總歸陛下也在這裏,也不算委屈了您。”
說罷,姜肆把門關上,讓人守好這裏,不準放人出來,任憑門被秦歸玉打得砰砰響,姜肆看也不看看,扭頭就走。
除了弄堂,看到院子裏的人都目光怔怔地看過來,姜肆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拍了拍手:“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在這裏聚集!”
其中一個怯怯地走過來:“皇後娘娘,這事過去之後,我們不會被殺了滅口吧?”
今天這場面哪是他們能看得的?簡直皇家顏面都丢盡了。
姜肆當然懂他的意思,聞言一笑。
她是原意給秦歸玉留面,奈何她自己不要臉,姜肆追随游老時,什麽人都見過,比這熱鬧的場面都經歷過,有的人無論你怎麽好言相勸,就是想要鬧事。
她反正是不怕的,丢的不是她的臉。
“去幹你的活去,有我護着你們,誰敢動你們一根手指頭?”姜肆笑罵一句。
“得,那我們就放心了!”那人也松了一口氣,大家一哄而散。
周子芫上前來,看了看姜肆的手。
姜肆後知後覺地擡起,想起什麽,笑說:“雞血,廚房在殺雞,今日京衛所送來的,絕對幹淨!”
周子芫也沒驚訝,倒是露出驚喜的表情:“今天有雞肉吃?”
“何止,還有牛肉呢!”姜肆越過她,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洗了洗手。
周子芫蹦蹦跳跳跑開了,像過年了似的。
姜肆搖了搖頭,回去找蕭持彙報結果,蕭持聽了之後,眉頭皺得死緊。
“廢那麽多話做什麽,直接讓千流把她趕走不行嗎?”
蕭持是比姜肆更沒耐心的人,對太後又沒有一丁點孺慕之情,不把她當仇人就不錯了,因此言辭中沒有任何敬重之意,
他行事更喜歡簡單粗暴的方式,不留情面,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姜肆不說這麽做是為他着想,只道:“你趕走一次,說不定她又要來,還不如直接斷了這種可能。”
蕭持卻看透了她的內心,不拆穿,也沒在說話了。
夜裏忙完醫館裏的病人,姜肆回房,發現蕭持還沒睡,點着燈坐在床邊,手捧書卷,坐得有幾分慵懶随意。
姜肆一副無奈的神情:“你在這裏,不能天天召見大臣議事到深夜了,就早些休息,休息好了,病啊災的就不敢找上你。”
蕭持就是要等她,翻開一頁,淡淡道:“朕這樣,它們也不敢來找朕。”
姜肆趕緊過來,隔着手帕捂住他的嘴:“別亂說話,地邪知道嗎,好的不靈壞的靈。”
蕭持放下書卷,眉眼含笑,有些驚訝:“你還信這些東西?”
姜肆平時都不信。
“小心點又沒壞處……”她氣勢弱下去,嘀嘀咕咕的,平時大道理說得天花亂墜,自己作為一個醫者反而相信這些,好像挺不應該,話音未落,腰上一緊,她冷不防落入懷抱中,吓得趕緊用手擋在蕭持胸前。
“不行!”
蕭持一頓。
“什麽不行?”
姜肆推開他,伸手在他身前掃了一下:“什麽都不行,通通不行。”
“等時疫過去再說,你身為皇帝,我身為皇後,更不應該作奸犯科。”
蕭持氣笑了:“這怎麽是作奸犯科?”
姜肆也覺得自己的形容有些不恰當,瞥他一眼,斬釘截鐵道:“反正就是不行。”
周遭無聲,蕭持看了她有一會兒,直到姜肆覺得臉都一些灼熱了,他才極輕地笑了一聲,放下手:“好,朕不碰你。”
他低沉的聲音萦繞在耳畔,說的語氣有些暧昧,尤其是那個字,極具破壞力,讓姜肆腦中很快就閃過自己抓緊青帳的畫面,臉頓時燒得更燙了。
蕭持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發覺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正了臉色:“你不舒服嗎?”
非常時期,任何小細節也不能放過。
姜肆卻不敢再看他,躲開他的視線轉身往另一邊的羅漢床走:“我困了,我一困,臉上就燙,你別過來啊,我這就睡了。”
她是沐浴之後進來的,帶着一身清香,蕭持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是怎麽了,香氣已經飄遠,他倒是有些後悔。
後悔歸後悔,說過的話卻不會輕易食言,兩個人就這樣,東西各一張床,燈火一熄,世界歸于沉寂。
第二日姜肆醒來,發現蕭持并不在對面,她愣了一下,穿好衣服出去,在門口發現了正要進來的蕭持,手中還拿了一個玉瓶。
他看見她,神情微不可聞地一頓。
姜肆沒發覺什麽,看着他的手:“這是什麽?”
蕭持自然地放下手,語氣如常:“文太醫給朕的藥,安神丸,你昨日不是說,想要朕好好休息嗎?”
姜肆狐疑地皺了皺眉:“我不是給你用着藥呢嗎?”
蕭持看了看手:“這兩種藥有什麽沖突?”
“倒是沒有。”姜肆撓了撓頭,伸出手去,“我看看,是哪種安神丸。”
蕭持卻背過手去,目中含笑:“安神丸還分很多種?”
姜肆看他動作,更覺得蹊跷,剛要撲過去搶,蕭持已經把玉瓶拿到身前,打開給她看:“只是清水罷了,什麽都沒有。”
姜肆一看,還真是清水,頓時皺眉,擡眼看他:“清水有什麽不能讓我看的,還以為你瞞着我要做什麽呢。”
蕭持一本正經:“逗逗你。”
姜肆好氣,想不通此人為何還有這麽無聊的一面。
尤其這話,他還經常在床帏上說。
姜肆惡狠狠地出去了,不想理他。
蕭持看着她走遠,眼中笑意漸淡,擡腳往越過門檻,他将另一只袖子中的玉瓶拿出來,倒出一粒藥丸,伴着清水咽了下去。
走到弄堂的姜肆忽然頓住腳步,神色變得驚疑。
“文師兄不是才去晚青山嗎?怎麽今日又回京城了……”
正想着,忽然聽到院中傳來聲音,現在還是清晨,醫館很清淨,她走出弄堂,看到院中那顆梨樹下立着兩個人,好像正在拉扯。
不遠處廊下還藏了幾個人,躲在柱子後面偷偷探出頭,窸窸窣窣的,個個臉上都是興奮的笑,像是在看熱鬧。
周子芫抱着木桶,木桶很高,擋住了臉,裏面都是後院熬好的湯藥,她正要送到各房去,不想在這處被人擋住了。
面前是一個面白無須的年輕男子,穿着雪白的衣裳,身上沒有半分褶皺,周子芫往右邊走,他擋在右邊,往左邊走,他擋在左邊。
“有什麽事嗎?”周子芫認識身前的人,是太醫院的楊太醫,叫楊宗顯,養父周元正還在太醫院的時候,她曾見過他。
那時候,楊宗顯就總是對她言語輕佻。
“子芫妹妹,你一個人抱這麽重的木桶怎麽抱得動啊,我幫你吧?”楊宗顯臉上盡是笑意,說着就要伸出手來。
周子芫暗暗皺了皺眉,把木桶往後一挪,側着臉對他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怎麽行,這裏這麽多年輕力壯的男子,怎麽能讓你一個小姑娘做粗活累活,還是交給我吧!”楊宗顯自以為很熱心,堅持要幫她。
也不知是哪句話戳到了周子芫肺管子上,她登時就冷下眼,朝着楊宗顯冷道:“我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都是來做事的,能幹我就幹,不能幹我會說,你要是真的很閑,後院還有好幾桶湯藥,去那裏幫忙更好。”
話音剛落,後面傳來嬉笑聲,似乎是在嘲笑楊宗顯在周子芫這裏沒讨好。
楊宗顯本來是想在周子芫面前表現表現男子氣概,誰知道她會這麽不留情面,直接拿話給他堵了回去。
太醫院的人都知道他對周元正的養女有意思,早就在旁人那裏誇下海口了,說自己今後有一日一定會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誰知道好感沒養成,卻碰了幾次釘子,楊宗顯不信,以為她是欲拒還迎,欲擒故縱。
之前幾次,都是私下裏被拒絕,楊宗顯是家中獨子,習得一手好醫術,也好面子,這種丢臉的事也不會出去說,可這次不一樣,身後有好事的人,正等着看他笑話呢,周子芫明明知道,卻一點面子都不留給他,讓他瞬間惱羞成怒。
他冷笑一聲,把手放在木桶上,語氣中滿滿都是輕蔑:“仗着周老在你背後做靠山,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麽?是眼睛瞎了還是腦子壞了,看不懂我的意思?幫你是擡舉你,又不是天仙嬌娥,裝什麽清高。”
周子芫當即擡起臉,滿面怒容地看着他:“你是什麽流氓登徒子?身為太醫院的太醫,這種時候不做分內之事,跑到我這裏來搗亂,還口出狂言,我告訴你,我不是眼睛瞎了腦子壞了,我就是讨厭你,希望你不要在我眼前晃,我一點也不想跟你扯上關系!”
柱子後面的人一看壞了,這是要動真格的了,紛紛出來,要去拉楊宗顯,又對周子芫笑笑:“周姑娘,你不要生氣,都是誤會誤會,宗顯就是開個小玩笑。”
一邊說一邊扯楊宗顯:“宗顯,你也是,沒兩句話就急頭白臉的,再把人小姑娘吓着。”
“希望這種玩笑不要随便在女子面前開,顯得你很沒教養。”周子芫冷冷地說了一句,原本楊宗顯都要松手了,聽到這句話瞬間沉下臉來。
忽然,他嗤笑一聲,放開木桶,抱着手臂看着周子芫:“你不就想在皇後娘娘身前好好表現嗎?得了娘娘提攜,說不定能完成周老的心願,進太醫院做太醫,啧,女人就是女人,只會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可要論醫術,你還遠沒到那個水平,我看你早早放棄算了,畢竟相夫教子還輕松一點,我真怕你入了太醫院哭鼻子,丢了我們太醫的臉!”
“宗顯,你過分了!”
“是啊宗顯,你少說兩句吧!”
連旁邊的太醫都覺得楊宗顯說得有些過分,皺着眉阻止他,他卻一動不動,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子芫,他知道說什麽話最能讓她難堪,也等着她發怒。
誰知周子芫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從厭惡到不屑,最後滿是輕嘲:“如果太醫院都是你這種人,我還真不願進去,治病救人哪裏不行,為什麽偏要往臭水溝裏跳,惹了一身腥不說,自己還犯惡心。”
“你說什麽!”楊宗顯明顯比她更生氣,“你再說一遍!”
“年年醫籍記錄為三級丙等,連宮人肚子疼都醫不好,如果不是有個太醫爹,誰知道你姓甚名誰?也不知是誰丢臉,果然是越沒用的狗叫得越歡!”
衆人一看周子芫這伶牙俐齒的勁,知道方才她才是留情面積口德了,以前跟在周老身後乖巧娴靜的妹妹竟然也會這麽說話,實在讓他們瞠目結舌。
楊宗顯卻沒有瞠目結舌,他只覺得胸口都要燒着了,尤其是那句“三級丙等”,簡直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當即就要沖過來,幸好旁邊的人拉他一把。
可惜楊宗顯在氣頭上,幾個人都拉不住他,推搡間,只聽“砰”地一聲,院落裏瞬間安靜。
木桶掉在地上,湯藥都流了出來。
周子芫眉頭一立,剛要說話,忽然聽到背後傳來女聲。
只不過不是跟她說話。
“楊太醫,女人只會用見不得光的手段,這種話,是誰教你說的?”
衆人一聽這個聲音,只覺得脊背生寒,額頭上瞬間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擡頭一看,姜肆正下臺階,一步步走過來,臉上還挂着笑。只是那笑,怎麽看怎麽恐怖。
楊宗顯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已經人頭落地了。
他趕緊跪下,磕頭道:“微臣一時情急才說岔了,求娘娘饒了微臣!”
姜肆眼中含笑:“你是看不起她還是看不起我?”
衆人心頭一凜,皇後娘娘既是醫者也是女人,這話可不是把她也給罵進去了?
楊宗顯吓得口齒不清了:“微臣……微臣絕沒有诋毀皇後娘娘的意思,不是,微臣怎敢诋毀皇後娘娘……微臣……微臣……”
“這麽說,我若不是皇後,你就是也想連我一起罵了?”
“微臣不敢!”楊宗顯急得大叫一聲,心中早已懊悔不已,要是知道有皇後娘娘在一旁聽着,他就算被周子芫罵死也不會開這個口。
周子芫看他伏在地上裝慫的模樣,忽然就覺得不氣了。
為這樣的人說出的話生氣,簡直浪費精力。
“月核次次是三級丙等,也這麽自信,這裏面哪個不比你強,怎麽就你這麽嚣張呢?”
楊宗顯不說話了,皇後娘娘訓話,他除了聽着還能怎樣。
姜肆冷着臉,不是心中沒氣的,方才聽他說的那些話,姜肆想起自己剛剛追随游老的時候遭受的那些冷眼。
這世間庸醫那麽多,而女醫犯錯只會歸咎于她們是女人。
明明她做得比所有人都要好,在旁人眼裏也是因為游老的點撥而非她自己的努力。
總之,就是要一輩子縮在男人的陰影下。
“我若不是皇後,你怕是打心底裏也不會信服我,既然要比靠山,本宮今日也擺一擺皇後的架子。”
“楊宗顯,從今日起不再是太醫院的人,你若行醫救人,本宮不攔你,但此生別再想入太醫院,看看你失去了太醫院的這層光環,拿着三級丙等的成績,在民間行醫,能不能養活得起自己。”
楊宗顯瞪大了眼睛,膝行至姜肆跟前,急道:“娘娘!不可以啊,微臣知道錯了!求娘娘收回成命!”
一邊求饒一邊磕頭。
姜肆看也不看他,對衆人道:“還愣着做什麽,不去做自己該幹的事,也等着領罰呢?”
話音未落,衆人一哄而散,趕緊去後院幫忙,姜肆帶着周子芫離開,到了沒人的地方,姜肆嘆一口氣:“別看了,我臉上有醫典嗎?”
周子芫圓圓的臉上滿是敬重,眼底閃着光,激動溢于言表。
“皇後娘娘,你是周世伯以外,我最尊敬的人……不對,你現在就是我最尊敬的人,比周世伯還要好!”
姜肆被捧了一捧,忍住笑:“讓你周世伯聽到了,該傷心了。”
“他怎好意思吃皇後娘娘的醋?再說,世伯也沒那麽小心眼。”
姜肆敲她一下:“快去做事!”
周子芫捂着頭“哎呦”一聲,趕緊走開了,跳了幾步之後又回過頭,對姜肆認真道:“多謝皇後娘娘,今日……”
姜肆擺手讓她趕緊走。
周子芫吐了吐舌頭走了。
經此一事,醫館那些太醫再不敢對周子芫不敬,更不敢說什麽混話,她在醫館說得比別人少,做得比別人多,就連病人都更喜歡她,天天誇她,周大夫偷偷到姜肆那裏道謝,姜肆卻說,這都是子芫一點點努力換來的,與她無關。
這日夜裏,姜肆正跟蕭持說着周子芫的改變,忽然聽到有人敲門。
“皇後娘娘,您過來看一看,太後好像有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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