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

1、

天空陰郁下來。

窗開着,蘇喻和白祈沉默着。

“你有什麽話就說吧。”蘇喻讨厭自己先打破沉默,只是他更讨厭彼此沉默。屋裏靜的可怕。

“我早就說過了,我在等你回答。”白祈這樣回他。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蘇喻抑制不住的想要笑。難以言喻,這是為什麽。

“我看你,不是在等我回答,而是在等我同意吧。我早就回答過你了,我很忙。”蘇喻交叉着握緊手,底下頭看自己的腳。

“你之前說你忙,不代表你現在也忙,我在等你說你有空了。”

“我沒空,這輩子都沒有空。”蘇喻賭氣道。

他氣得眉毛歪着,他擡頭看向男人,白祈站在廚房裏,笑話他幼稚的言語。

“好笑麽。”他瞪白祈。

白祈不笑了,只是眼睛裏面依舊透着笑意。他從廚房裏面走出來,走到蘇喻面前,将他的高腳座椅轉到他面前。

他面對着蘇喻,看着他,伸手揉着蘇喻的眉間,指尖從他眉毛頂端順到眉毛末尾,就那樣輕柔的觸摸他的眉。

“你的眉真好看。”這樣過分的舉動,在他的優雅話語下,不顯一點污/穢。

別碰老子。蘇喻想自己應該這樣說的,拿出男子的氣概來,白祈瞧着也不魁梧,打架他也不必怕他。再說這是他家,他可以趕他走。

只是他沒有說那句話,倒是回答男人:“我有空了還不行麽,別碰我的眉毛。”他推開白祈的手,後來蘇喻想起這話,覺得有和白祈撒嬌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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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願意幫我了?”白祈再三确定,他收手了,可眼睛還盯着蘇喻的臉瞧,看的蘇喻覺得瘆人。

蘇喻連忙點頭。“是,是,是,是,大師,我願意幫你,你要我怎麽配合?”

“我要你怎麽配合,你都行?”白祈這話是話裏有話,蘇喻聽了也覺得不太妙。

只是瞪着男人,回他:“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祈道歉說:“對不起。”

蘇喻覺得他不真誠,因為他還在笑。

“躺床上去。”

在蘇喻還在思考對方要他如何幫助的時候,白祈開口了。

蘇喻一瞬覺得他聽錯了,可男人再說了一遍。

“躺床上去。”

蘇喻想說:你叫我躺床上幹嘛?他又覺得他這樣開口說,好像他有什麽壞心思的,如果對方不是那個意思,他會錯意,更加尴尬。

“你不是答應幫我麽,躺到床上去,和我一起去找真相。”

白祈好像看透了蘇喻的心思,他笑着說:“你放心,我會焚香,不會拿你怎樣。我們會入夢,到過去,看到事實。”

“真的假的啊。”蘇喻嘟囔了句,不甘願的躺在床上,身體占了大半個床,故意不給白祈留位置。

男人從帆布袋裏面拿出準備好的銀色香爐,他放入香料,白色的一縷煙往空氣中散布,你抓不住它,窗戶半虛掩着,氣息還是很濃郁,但并不刺鼻,帶點蘭花的幽香,這香有白祈味道。

這是躺在床上蘇喻的想法,奇怪的是,正常人的想法應該是白祈身體的味道是焚了這香所致。而蘇喻則反了過來。

床榻傾斜了,男人躺了下來,就靠在他身旁。

蘇喻從未和任何男人和衣而睡,即使這樣安靜的躺着也是頭一次。

一個不太熟悉的男人躺在身邊,感覺……

3、

等蘇喻再次張開眼,他置身于一個不認識的地方。

這裏的天是鵝黃色的,天空漫着沙塵,一個孤寂的身影出現在這場沙塵暴中,他想要上前問路,身後有人拽住了他。

“別去。”白祈對他說,果然,那人轉過身來,沒有臉。

蘇喻吓了一跳,追問身邊的白祈:“我們到底在哪裏?”

白祈回他:“黃泉路。”他說的很輕巧,只是在說了句:“我們不往前走,走左邊,就到快到了。”

蘇喻緊跟其後,在沒有看到這一切之前,他不信這個世上有鬼魂之說,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現在不由他不信。

天亮了,變清澈了,如海水浩瀚無際。

“我們回來了麽。”蘇喻問白祈,這才發現周圍人的衣着和他們不同。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時代,但分明不是21世紀,他們帶軍帽,帶綠色小包,穿粗布衣料,女士紮着麻花辮,男人都剪寸頭。大概在50,60年代,蘇喻不确定這是那段歷史。

“張澤如,你小子就吃打這點飯吃,小心餓死你。”

蘇喻一回神,就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拿着銀色飯盒把裏面的菜挑給身邊柔弱的男人。

蘇喻慢慢的知道,那個高大的男人叫做梁毅豐,那個瘦弱的男人叫張澤如。他們參與了第一次高考,進了這所學校,一起就讀數學系,以後将成為國家棟梁。

“多吃點,別擔心沒錢,你媽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我寫信叫我爸帶醫生去看看?”

梁毅豐的父親是将軍,張澤如的父親是副官,後來張澤如的父親死了,梁毅豐的父親答應幫着照顧張澤如一家,所以張澤如和梁毅豐從小一起長大,接受教育。

梁毅豐小時候很愛搗蛋,常把同學腦袋砸破,家長告狀到梁家,梁父下手很重,每次都把梁毅豐打得起不來床,但梁毅豐很倔,梁母端飯給他,他總是說他沒錯,不吃。只有張澤如去了,一口口喂他,他才會吃。

不知道,什麽開始,張澤如的日記本上會整夜整夜的寫滿梁毅豐的名字。以前張澤如不懂,長大後,他明白了,那種感情,不能對任何人說。

4、

“不用,我媽挺好。”張澤如回。

“你怎麽了?最近心不在焉的,看看你的數學卷子,怎麽考那麽差。”梁毅豐不問對方的意見就從他書包裏面翻出了考卷,那刺眼的紅色閃的蘇喻眼睛疼。他也不喜歡念數學。

張澤如也不喜歡,他喜歡文學,只不過他想和梁毅豐一起念書,才報考了數學。他念的很吃力,沒有天賦,只懂苦讀,是很難念好數學的。

“吃,把飯都給我吃完,吃飯就和我回宿舍,我給你講題。”

“你不用去陪嚴麗珍麽。”

嚴麗珍是梁毅豐所處的新對象。他媽介紹的,這個對象和梁毅豐之前的女朋友不一樣,是要結婚的。張澤如知道這點。

“不去,她和小姐妹去逛街了,我跟去,只好跟在後頭付錢。跟一幫子女人去逛街,還不如幫你輔導功課列。”

梁毅豐露出兩個酒窩,沖澤如擠眉弄眼的笑着,他掏出煙問張澤如要不要。

“我不想抽。”

“抽一根吧。”男人慫恿他。

張澤如接受了。

“我喜歡你陪我抽。”梁毅豐這樣說,攤開卷子看題。

“你喜歡那個叫嚴麗珍的嗎?”

“還行。”梁毅豐回頭看向張澤如。“怎麽,你喜歡她啊。”

“怎麽可能。”

“那就是你吃醋。”梁毅豐開玩笑着。

張澤如不回答。

“那個,準備幾時結婚啊?”

“過了春天,可能夏天,就今年畢業後呗。”

“今年?”

“不然呢。”

“那麽快。”

“我媽急着抱孫子。”梁毅豐說道這裏拿着煙猛抽猛抽起來。

梁毅豐又說:“你小子也快了啊,別只說我,怎麽,有看中的女人沒?我幫你搞定。”

梁毅豐知道張澤如這小子內向的很,大概心裏有人,也不會說,只知道憋着。

“我還早,還早列。”張澤如笑着,嘴裏的煙霧跑出來。

“早個/屁。你媽那個身體,你也早點辦妥婚事,讓她好安心。你別擔心錢的事情,你結婚,我幫你安排妥當,我這禮拜回去就和我媽說,叫她幫你留意留意。”

“話說,認識你那麽多年,怎麽沒聽你說過你喜歡什麽樣的女人。你喜歡什麽樣的?來和我說說?”梁毅豐的心思早就不在那張皺巴巴的考卷上了。他用肩膀靠了靠張澤如的身體,張澤如的身體向外傾斜着。

5、

“我也不知道。”

“什麽叫不知道呀。我看你就是太好欺負,千萬別找個像嚴麗珍那樣的,她主意大着呢,你娶這種女人,要被她欺的。”

張澤如不在說話,只是轉過身,往宿舍樓的方向走。

他這一舉動氣得梁毅豐直跺腳,男人把嘴裏的煙踩在腳底下,沖張澤如身後坐着怪腔調,最終,放棄了。

他讨好的問張澤如:“晚上在房裏吃火鍋怎麽樣?我去買酒買菜好不好?”

張澤如依舊不回答。

“我/草,張澤如,又和我來這套,我哪裏惹着你了,你說句話會死啊。最多我不問你結婚的事可以了吧。”

張澤如有個絕招,就是和梁毅豐生氣起來,不和他說話,就是通俗大家說的冷戰。不過他這個冷戰是什麽也不說,梁毅豐怎樣讨好,他都不理他,當他為空氣。大約這樣持續個半個月左右,他的氣才會消。而梁毅豐一直不明白,他到底哪裏惹到了張澤如。

他消氣了後,他不會告訴梁毅豐哪裏錯了。當然張澤如不會一直這樣生氣,他也就和他置氣過,4,5次。

一次大概是因為梁毅豐夜不歸宿;一次是因為梁毅豐賽摩托,丢了半條命;一次是梁毅豐為了一個女人離家出走;一次是因為梁毅豐喝多了,親了他一下……

不過這些是梁毅豐自己的猜測,張澤如從來沒有說過原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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