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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夷則問道:“如何能找到那座蓬萊仙島?”
那個蒼老而低沉的聲音答道:“須得于五月端午當天,乘船由廣州出海。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出發都不行。出海後向正東行駛七天七夜,運氣好的話就能找到蓬萊仙島所在。”
“五月端午……”夏夷則兜帽下的一雙俊眉不禁緊鎖。
距離現在還有半年時間,等不到那時自己已然年滿十八歲。
而十八歲生日正是鲛人一族真正成年的開始,看來自己仍舊須得面對那個危機。
不過無論如何總算有了一線希望。
西門吹雪又抛了一錠元寶進去,夏夷則問道:“有沒有一種方法,能夠破開時空屏障,令人離開現在的世界,去到其他世界之中?”
片刻後,山洞裏傳來另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這也是回答,也值五十兩。
若是別的人定會覺得這五十兩銀子花得太過冤枉,不過西門大土豪富可敵國,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許小錢,又随手掏了錠元寶打算往山洞裏丢,夏夷則卻向他搖頭示意自己已經沒什麽問題好問的了。
乘馬車回萬梅山莊的路上,夏夷則始終面色凝重,一雙妖異藍瞳無意識地看着前方垂挂下來馬車簾,明顯心事重重的模樣。
西門吹雪當然能看出他有心事,不過既然夏夷則不說,他也就不問。
他雖與夏夷則相識不過數日,卻早已看出這個鲛人少年心性堅忍,且身負一件極大秘密。很可能是血海深仇,也可能有什麽充滿艱難險阻的任務等着他去完成。
先前夏夷則曾言自己易骨是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西門吹雪雖然待人冷漠,卻從來不會令朋友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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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若是朋友遇上為難之事,他常常會主動伸出援手。
這也許是他的朋友實在太少,更也許是因為他本就是個重視友情勝過一切的人。
因此,他在夏夷則回過神來時說了一句話:“夏兄,我願助你出海尋找蓬萊仙島。”
夏夷則看着西門吹雪漆黑如夜的雙眸,看着他眸中流露出的些許暖意,心裏升起一種由衷的感激。
他初至異界,本對所有人均抱有戒備之心,對西門吹雪也不例外。
然,此刻他卻願意放下戒備去全心信任這個人。
這不止因為他已将西門吹雪視為知己好友,更是因為他能看出來,西門吹雪外表雖冷漠驕傲,卻遠比這世上大多數人都要高尚正直,對待朋友更有一顆赤誠之心。
他相信自己絕不會看錯。
——若非本身就具備遠山上冰雪般高潔的品格,又如何能練成那樣孤高絕世的劍法?
若非待朋友一片赤誠,又怎會因為自己一句話便陪着自己東奔西跑,甚至冒生命危險遠赴海上?
既然西門吹雪以赤誠待他,他自當以赤誠回報,不該再對西門吹雪有所欺瞞。
先前因為戒心和顧慮刻意隐瞞的身世,也到了向他和盤托出的時候了。
“多謝西門兄厚意。”夏夷則一雙澄澈的藍眸凝視西門吹雪,道,西門兄可有興趣聽在下的故事?”
西門吹雪道:“願聞其詳。”
夏夷則第一句話便語出驚人:“不瞞西門兄,在下本非此世中人,而是來自異界。”
西門吹雪點頭,這一點他早已有所預料:“無怪乎夏兄所用劍法在下全然陌生。”
西門吹雪乃是當世用劍的大行家,當今天下還沒有什麽劍術是他未曾見識過的。
而夏夷則的劍法如此高明,他卻完全不識得,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夏夷則并非這個世界的人。
夏夷則雙手抱膝,目光穿過厚重的車簾落在遠方的虛空中,平靜低沉的聲音仿佛在訴說別人的故事:“在下并非血統純正的鲛人。在下的母親是鲛人,父親卻是個凡人,而且……身份尊榮。”
西門吹雪聞言終于明白了那個曾令他困惑許久的問題——為何夏夷則的下半身不是魚尾,而是人的雙腿了。
夏夷則接着道:“在我們那個世界裏,在下出身皇族,可謂身世顯赫,卻也因此深陷權力之争。數月之前,兩位兄長為謀奪權勢,設計令在下當衆現出妖形,并下令誅殺。在下只得倉惶離京,本欲設法調查真相,不想卻連累母妃命喪黃泉。”
說到此處,夏夷則藍眸迸發出強烈的仇恨,語聲中亦不自覺帶了幾分恨意:“那人……我的父親,竟因母妃鲛人身份敗露,下令将她處死。而因在下身份洩密之故,在下的親友、師門均陷入危機。在下無奈只得求助師尊施展易骨之法,以求獲得凡人之身,已解親友師門之困。未曾想易骨終究功虧一篑,在下亦在機緣巧合之下到得此間。”
西門吹雪道:“所以你才對易骨之術如此執着,才會問大智大通可否知曉破除時空屏障之法。”盡管他早已猜到夏夷則可能有着一段離奇身世,卻沒有想到他的身世如此複雜,甚至和皇族扯上了關系。
夏夷則點點頭,雙目中流露出堅毅之色:“在下必須剔去一身妖骨,獲得凡人之身,也必須設法重回原來的世界。唯有如此,在下才能獲得權柄這把利劍,并以此向那人和兩位兄長複仇;以及,回護我想回護之人。”
西門吹雪凝注夏夷則,一向冷漠的雙目中流露出理解之色。
若是換了自己與他易地而處,相信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
這個少年沒有逃避自己的責任,這一點讓西門吹雪由心底感到很欽佩。
西門吹雪道:“我願助你。”
他已經無聊了很久,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一件真正有意義的事情了——當然,練劍除外——正想找一件有意義的事情來做。
夏夷則道:“多謝西門兄。”
西門吹雪笑道:“朋友之間,無需言謝。”
這是夏夷則第二次看見他笑。
夏夷則并不知道,能令西門吹雪笑一笑,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因此他也就不知道,他已經在無意中創下了奇跡。
如果陸小鳳知道西門吹雪竟然在幾天之內笑了兩次,必定會驚得連下巴都掉到地上。
他只知道,西門吹雪笑起來很溫暖,也很好看。
夏夷則笑道:“能得友如西門兄,實屬在下三生有幸。”
他笑起來也很好看,不是西門吹雪那種令人感到溫暖的好看,而是一種令人神魂颠倒的、超出性別近乎妖孽的美麗。
即使定力好到如西門吹雪,亦在他笑起來的那一瞬間目眩神馳、心神為之一亂。
作者有話要說: 小道消息:聽說下一章三公主發情期就到了~~~
☆、三公主發情期到了
兩人回到萬梅山莊時已是午時,正值午飯時間。
老管家已經命人在客廳準備好午膳靜候他們回來。
西門吹雪邀夏夷則同桌而食。
席間有一道紅燒鯉魚,西門吹雪注意到夏夷則對那道菜一筷未動,可能因為鲛人和魚本身就是近親的緣故吧。
用過午膳,西門吹雪起身,道:“我要去梅林練劍,夏兄可願要一同前去?”
夏夷則道:“自當奉陪。”
兩人一道去了梅林,各自覓了個合适所在修習劍術。
夏夷則因見識過西門吹雪神劍之威,不自覺便開始留意他的劍招。
卻見西門吹雪每一劍刺出均如厲電破空,劍氣凜冽如雪,劍意連綿不絕,一招一式随心而發卻能天衣無縫,宛如羚羊挂角,完全無跡可尋。
夏夷則不自覺停下動作看他練劍,心中暗自稱奇。
他先前只以為太華山劍法已是天下間最高明的劍法,師尊之劍技更是足可獨步當世,爍古震今;如今見到西門吹雪用劍,方知自己先前的看法實乃井蛙觀月,夏蟲語冰,委實淺薄得可笑。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西門吹雪,夏夷則做夢也不會想到,世界上竟會有這麽孤高絕世的劍法,這麽孤高絕世的人。
以西門吹雪之劍術,莫說在這個世界會被諸人奉為劍神,即便到了自己所在的那個世界,放眼天下那些修真門派中,又有幾人能當其一劍之威?!
至少自己在三丈之內,決計接不下他一劍。
倘若于遠處依仗靈力法術,或許能有五六成勝算。
然而當真依賴法術與普通人比試劍技的話,未免有作弊之嫌,這種事我們傲嬌的三皇(gong)子(zhu)自然是不屑做的。
西門吹雪留意到他的目光始終不離自己方寸,遂停下動作走了過來,道:“夏兄,可要與在下一同切磋劍技?”
夏夷則道:“你不是說過,你只懂得殺人的劍法嗎?我還不想成為你劍下亡魂。”
西門吹雪雙目中掠過一絲暖意:“倘若一名劍手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劍,又怎能跻身第一流劍客之列?”
夏夷則深以為然,點頭道:“既然西門兄有此雅興,在下自當奉陪。”
西門吹雪道:“你不怕?”
“怕什麽?”
“怕我一時收勢不住,在你咽喉上戳個透明窟窿。”
他的劍法已具雷霆之威,誰聽說過雷霆一旦擊下,還能重新收回之理?
他的劍法,本就是殺人的劍法。
他一劍既出必定見血,從未想過空回。
只不過,近年來西門吹雪已經漸漸領悟到,劍道的最高境界并非無人可擋,而是收發由心。
要做到這一點無疑需要更多的領悟與練習,可惜他從來沒遇上過有資格和自己切磋劍技的劍手。
因此,能遇上夏夷則,就連西門吹雪也不禁生出三生有幸之感。
“我不怕,”夏夷則莞爾道:“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相信西門吹雪一定能控制住他的劍,也相信自己一定能于危急關頭避過他的劍招。
夏夷則右腕微擡,青瀾當胸橫執,正色道:“請賜教。”
西門吹雪颔首,下一秒,兩道劍光同時沖天而起。
一道淩厲如電,一道飄逸若風。
劍路雖大相徑庭,卻同樣驚才絕豔,風華無雙,耀目不容逼視。
正如同它們的主人一樣。
接下來的日子,夏夷則每天除了早中晚定時到梅林陪西門吹雪練劍,其餘的時間都是留在房間裏苦修法術。
拜那次失敗的易骨所賜,他的身體元氣大傷,一身強悍妖力大半因易骨之術而風流雲散,就連十幾年修得的靈力都因易骨而流失了不少。這令本就體虛畏寒的夏夷則比往年更加怕冷,只得整日穿着厚厚的皮草連帽衫守着碳火爐,效仿那些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以熬過這個對于他來說比往年更加難熬的寒冬。
好在冬天再漫長總會有過去的時候。
不知不覺間已到陽春三月,仿佛一夜之間春風吹遍大地,眨眼間春暖花開草長莺飛。畏寒的夏公子終于不再飽受苦寒肆虐。
然而,夏夷則雖不用再受嚴寒之苦,卻不得不面臨另一個更加嚴峻的現實。
就在昨天,他已經過了十八歲的生日,正式成年了。
再有半個月,他就要迎來成年後的第一個月圓之夜了。
而月圓之夜對于雄性鲛人來說,無疑是一個特殊的夜晚。
因為,每逢月圓之夜成年雄性鲛人就會情動。
換句話說,月圓之夜就是成年雄性鲛人的發情期。
每到月圓之夜,鲛人體內潛藏的情,欲便會盡數爆發出來,必須要找人媾、和方可平息體內的悸動。
而鲛人成年的第一個月圓之夜,這種鲛人本能的情潮湧動來得尤為激烈。
據說強烈到足以令其迷失所有神智,只剩下強烈的求歡的本能。
所以,雄性鲛人通常都會努力在成年之前找到心上人,或者是看得順眼的異性甚至同性,以便一起度過那些個難熬的夜晚。
這些每個鲛人都知道的常識,夏夷則原本一無所知,好在他母妃臨終前曾給他留書一封,将所有鲛人必須了解的知識一一寫在書信中。
而這件事,正是她列為重點千叮咛萬囑咐的頭等大事。
夏夷則自知曉此事後便頭疼不已,将其視為人生最難度過的難關之一。
自幼就有輕微潔癖的他根本無法接受随随便便找不喜歡的人媾、和,在他看來,那無疑是一件十分不潔甚至恐怖的事。
他寧肯獨自熬過那個可怕的夜晚,也不願意随便找個女人交、媾。
随着時間一天天溜走,月圓之夜正一天天逼近,夏夷則也一天比一天不安。
就在剛過十八歲生日的深夜,他半夢半醒之間,就已經感覺到那股緣自身體深處的悸動。
距離月圓之夜越近,他體內的悸動也越明顯。
很快西門吹雪就發現夏夷則變得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甚至連和他切磋劍技時都會走神,好幾次都差點躲不過西門吹雪的劍招。
幸好西門吹雪已将劍法練到随心所欲收發自如,恐怕夏夷則身上就要多好幾個透明窟窿,變成劍神的無數劍下亡魂之一了。
這日兩人切磋完劍術,西門吹雪沒有像往常那般離去,而是用一雙漆黑如夜的黑眸凝視着夏夷則問道:“夏兄近日常常神不守舍,甚至練劍都無法專心致志,可是遇上什麽為難之事?”
夏夷則看着他流露出關切之色的眸子,心中有些感動,然而這種事情,又如何能透露給外人知道?
當下只搖搖頭強笑道:“無事。多謝西門兄關心。”
西門吹雪見他不願說,便也不再勉強,道:“無事便好。倘若夏兄有任何為難之事,都可以告訴在下。在下但凡能力所及,必然盡力為夏兄分憂。”
眨眼便到了三月十四,月圓之夜的前一天。
這天早上,夏夷則醒來,感覺體內燥熱悸動之感猶勝以往,遂在淨面時對着對面的落地琉璃鏡照了一照,只見鏡中人面現異樣紅潮,一雙藍眸仿佛籠罩着一層朦胧霧氣,就連嘴唇都比往日紅潤許多,看上去與往常大異。
西門吹雪已經對他近日的反常起了疑心,如果自己再這樣走出去被他看到,他定然會生出些無謂的猜測與擔心。
一念至此,夏夷則便不再如往常般去客廳與西門吹雪一起用早膳,而是徑直去找司劍。
結果他一見到司劍,還未及開口,司劍已經驚道:“夏公子,你臉色有異,莫非是生病了?”
夏夷則正愁找不到托詞,聞言立刻順着她的話風道:“在下昨夜不慎偶感風寒,身體不适,這兩日便不去和莊主一同用膳了。煩請司劍姑娘代為向莊主轉達一聲。”
“啊,夏公子你真的生病了啊,有沒有看大夫?……啊對不起我竟然忘記你不願意見外人了。”司劍道,“不過我們莊主就精膳醫道,夏公子不如請莊主幫忙把把脈?“
“不必勞煩。”夏夷則道:“在下、體質特異,脈相也異于常人,即便診脈也看不出來的。”
“啊,那怎麽辦呀。”司劍擔心地道:“那你知道該吃什麽藥嗎?需不需要我幫忙去藥鋪買?”
夏夷則搖搖頭道:“多謝姑娘美意。在下症狀輕微,只需卧床數日便可痊愈。”
“這樣啊,”司劍點點頭,“那夏公子這幾天要好好休息啊,我會時常過去照顧你的。這裏風大,夏公子先回房休息,我這就去廚房替你準備早膳。”
夏夷則道:“如此,便勞煩姑娘了。”
夏夷則目送那個嫩綠色的輕盈身影燕子般飛掠而去,不禁又想起了闊別已久的阿阮。
也不知她現在和無異他們在一起過得可好,對抗流月城的事情進行得是否順利?
“阿阮,沒有我在你身邊,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要過度使用靈力,更不要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希望有生之年,我們還有得以重見的那一天。”
夏夷則回到房中,剛在軟榻上坐下不過片刻,門外就響起了幾下很輕的敲門聲。
“是司劍嗎?”夏夷則道,“門沒插,進來吧。”
下一秒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身白衣若雪的西門吹雪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發一張河豚魚大大截的彩妝錦鯉王美圖,已獲授權
☆、月圓之夜
夏夷則以為來的是司劍,驟然看到西門吹雪,不禁微微一怔。
“我聽司劍說你身體不适,所以過來看看。”西門吹雪走到夏夷則面前,低頭仔細看他的氣色:“臉怎會紅成這樣?是不是發熱了?”
西門吹雪說完将手伸到夏夷則額前,便去試他額頭的溫度。
夏夷則偏頭欲躲,卻晚了一步,西門吹雪溫熱的大手已經覆上了他的額頭。
被他那帶着薄繭的手指觸到肌膚,夏夷則頓時渾身一顫,心跳驟然加速,呼吸也不自覺加快了幾分。他連忙深吸了口氣,強自控制住砰砰亂跳的心率。
西門吹雪移開手,目光中流露出深思之色:“果然有些發熱,卻熱得有些詭異。夏兄,可要在下為你診脈?”
夏夷則搖頭道:“無需勞煩莊主。在下是鲛人,脈搏與普通人迥異,即使診脈也是無用。”
西門吹雪低頭審視夏夷則,從他那猶如含着兩泓春水的藍眸,到那桃花般緋紅的臉頰,再到豔紅得有些詭異的唇瓣。
這幾天他總覺得夏夷則十分不對勁,全身上下都不對勁到了極點。
但是具體哪裏不對勁,就連西門吹雪也說不上來。
如果硬要說的話,那就是現在的夏夷則身上好像時刻都在散發着一種奇異而誘人的香甜氣息。
那股氣息雖然十分微弱,微弱到連夏夷則自己都沒有發覺,然而卻猶如花香般悄然襲人,又如春雨般随風入夜潤物無聲,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觸摸他,甚至……
西門吹雪可以肯定這絕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的感覺一向比常人更加敏銳。
被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銳利黑眸審視,夏夷則忽然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在那雙黑眸中一覽無遺,遂不自在地将臉轉向一邊,道:“西門兄無須擔心,在下此病和體質有關,每年這個季節都會犯上一次,再過一兩日當可無礙了。”
西門吹雪靜靜地看着他躲閃的目光,以他目光之犀利當然能看出夏夷則是在撒謊。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能看穿別人的謊言,何況夏夷則又不是個擅長撒謊的人。
不過夏夷則這麽說一定有他的苦衷,是以深谙人艱不拆這個真理的劍神大人并沒有拆穿他的謊言,而是直起身道:“原來如此,夏兄好好休息。這兩天我會讓司棋司劍過來服侍夏兄。有時間也會常來探視的。”
“不必。”夏夷則一聽西門吹雪會來探視,頓時有些焦急,沖口而出道。
繼而他發現自己反應有些過激,連忙解釋道:“在下此病發作時心浮氣躁,尤以夜晚為甚。是以在下只想一個人清靜度過這幾日。就不必勞煩西門兄和司棋司劍兩位姑娘了。”
接下來的一天一夜,夏夷則足不出戶,只躲在房間內盤膝而坐,默念太華山秘傳有平心靜氣功效的“清心決”,以對抗體內愈演愈烈的燥熱和悸動。
然而這篇往日裏能輕易壓下心內浮躁的清心決卻對體內的莫名燥熱無甚效用,夏夷則念了一遍又一遍,同時輔以靈力鎮壓,體內燥熱卻非但分毫不見減,反而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直到接近五更時,夏夷則體內那股可怕的燥熱和悸動才緩緩消褪,令他得以有短暫的休息時間。
一直在依靠體內靈力與體內鲛人的本能作戰,夏夷則已疲憊不堪,閉上眼睛後沒多久就陷入沉沉昏睡中。
然,他不過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便被體內悄然湧上的悸動和燥熱逼得醒轉過來。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夏夷則起身穿好衣物,又盤膝坐在榻上念了幾十遍清心決,配合體內靈力運轉十二個周天,雖然對體內那股燥熱作用不大,卻總也聊勝于無。
他剛剛行功完畢,門外已經響起幾下敲門聲,然後是司劍甜糯的聲音:“夏公子,你起身了嗎?”
夏夷則深吸了口氣,勉強壓制住體內翻湧的焦躁,清了清嗓子道:“嗯。姑娘請進。”
然後門被推開,司劍端着一盆洗臉水走了進來,卻在看清楚夏夷則現在的模樣後愣在了當地,連洗臉水灑出了小半盆都沒能發覺。
夏夷則不由輕聲道:“司劍姑娘?”
司劍方才找回神智,邊往盆架旁走邊道:“夏公子,你的臉怎麽會這麽紅?而且……而且……”
司劍“而且”了半天,也沒而且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把想說又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內容跳過去直奔主題:“夏公子,要不要請莊主過來?”
夏夷則連忙搖頭道:“不用。過了今日我就沒事了。司劍姑娘,你可以先出去嗎?早膳也請放在門口。總之,今天一天千萬不要踏入我房門半步。”
“為、為什麽呀?”司劍不解道,聲音中有些莫名的失落,“夏公子你是不是不喜歡讓司劍服侍你啊?如果是這樣,那我去請司棋過來……”
“姑娘誤會了。”夏夷則沒想到司劍會如此多心,連忙解釋道:“在下只是身體抱恙心情亦欠佳,所以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這樣啊。那夏公子你要好好休息,我就守在外面,夏公子如果有事叫我就行了。”司劍道。
夏夷則本想說無需如此,但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司劍已經退出門外了。
司劍走後,夏夷則站在盆架前淨面時,無意中看到了對面落地琉璃鏡中的自己。
然後他終于明白,為何司劍看到他會是那種反應了。
只見鏡中人一雙妖異藍瞳仿佛能滴出水來,眼波流轉間不自覺帶了幾分若有似無的媚意,就連上眼皮上的藍色條狀眼影與額頭的藍色面紋也比往日鮮豔了幾分,雙唇亦豔紅得似欲滴出血來。越發映襯得他面如桃花眉目含情,鲛人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魅惑妖氣在這張臉上展現得淋漓盡致,這副妖孽之極的形象與往日那個冷靜自持的自己相差了何止千裏。
夏夷則無奈地以手扶額,這副妖媚邪氣的形貌連他都看不下去,更遑論他人?!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夏夷則清楚地意識到,真正的重頭戲終于要來臨了。
門外響起敲門聲,然後是司劍的聲音:“夏公子,晚膳我已經放在門口了。”
“多謝司劍姑娘,你回去休息吧。”夏夷則道:“托盤明日再來收拾即可。”
司劍答應了一聲,然後門外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聲,由近及遠,可見她已經走了。
夏夷則方松了口氣,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沒有心思吃東西,當下起身走到房門前,擡手捏起法訣在門口布下法陣,以防有人誤闖進來,然後重新坐回到內室床榻上,默念清心決并輔以靈力運轉,希望能稍減情動時欲、焰焚身之苦,以挨過這個注定難熬的夜晚。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實在是低估了鲛人的天性。
一開始夏夷則雖然被體內那股強烈的燥熱和身體深處傳來的悸動折磨得十分難受,卻仍舊能保持清醒默念清心決。
随着夜色漸深,他體內的燥熱之意也愈演愈烈,終于化作熊熊欲、焰燒灼着他的身體,并逐步焚毀他的神智。
夏夷則感覺到自己仿佛被投入到一個巨大的熔爐中,全身上下都被火焰毫不留情地焚燒着,心中的焦躁感也愈發鮮明,仿佛有成千上萬條蟲子在身體裏爬動着,一種又酥又癢的異樣感覺從身體深處竄起,随之而來的,還有種強烈的空虛感,以及想要被碰觸撫摸的渴望。
夏夷則握緊了雙手,鲛人指尖那尖銳的指甲刺入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企圖以此緩解體內欲、焰燒灼之苦,保持住靈臺一線清明。
然而,很快他就被體內瘋狂流竄的欲、火逼得潰不成軍,忍不住躺倒在床上,神智潰亂地用手撕扯着自己的衣衫,同時喉中開始發出迷亂的低吟。
“嗯……啊……”夏夷則難耐地呻、吟着,修長白皙的身體無助地在床單上摩擦,想要借此來緩解體內那股幾乎能把人逼瘋的焦躁欲、望。
此刻他的神智已經完全迷亂,因此他沒有聽到門外傳來司劍的敲門聲,和小心翼翼的聲音:“夏公子,你、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很難受呀?”
——司劍走後越想越覺得不放心,她覺得今天的夏公子實在太過反常,從氣色到容貌都與往常大異,令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司劍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去看看比較放心,這才再次來到了夏夷則房前。
誰料她剛走到房間門口,就聽到內室傳來夏夷則強自壓抑的、仿佛十分痛苦的呻,吟聲。
司劍吓了一跳,連忙出聲相喚,然而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唯有夏夷則隐忍痛苦的呻,吟聲自屋內斷斷續續地傳出。
司劍心中大急,連忙伸手去推房門,卻推之不開。
司劍情急之下只得用上了內力一掌拍出。
以她的掌力拍碎區區一扇木門本是易如反掌,然而她一掌擊出,門上忽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将她的掌力盡數吸收抵消。
司劍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後忽然轉身,朝着西門吹雪的卧室飛掠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劍神大人,快來……
此刻他的神智已經完全迷亂,因此他沒有聽到門外傳來司劍的敲門聲,和小心翼翼的聲音:“夏公子,你、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很難受呀?”
——司劍走後越想越覺得不放心,她覺得今天的夏公子實在太過反常,從氣色到容貌都與往常大異,令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司劍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去看看比較放心,這才再次來到了夏夷則房前。
誰料她剛走到房間門口,就聽到內室傳來夏夷則強自壓抑的、仿佛十分痛苦的j□j聲。
司劍吓了一跳,連忙出聲相喚,然而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唯有夏夷則隐忍痛苦的j□j聲自屋內斷斷續續地傳出。
司劍心中大急,連忙伸手去推房門,卻推之不開。
司劍情急之下只得用上了內力一掌拍出。
以她的掌力拍碎區區一扇木門本是易如反掌,然而她一掌擊出,門上忽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将她的掌力盡數吸收抵消。
司劍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後忽然轉身,朝着西門吹雪的卧室飛掠而去。
片刻之後,西門吹雪就站在了夏夷則的房門前。
聽到屋內傳來夏夷則痛苦中帶着一絲難言魅惑的呻,吟聲,西門吹雪微微一怔,然後擡手一掌向禁閉的木門擊去。
他的內力比司劍深厚了不知凡幾,這一掌擊出威力自是非比尋常,莫說是一道木門,就算是石門只怕都要被他掌力震開。
孰料他一掌擊出,門上忽然白光大盛,繼而他那一掌便如泥牛入海音訊全無。
西門吹雪後退,繼而向後掠出數尺,反手拔劍。
一道森寒的劍光一閃而沒,照亮漫漫黑夜,驚天劍氣自劍鋒透出。
門上白光剛亮起,就被那道無堅不摧的劍氣一分為二。
“吱呀”一聲,木門終于洞開。
西門吹雪回過頭瞥了一眼終于氣喘籲籲追上了的司劍,道:“你守在門口,我進去看看。”
西門吹雪一走進房間就立刻感到室內有股似曾相似的異樣氣息。
走了兩步後,他方才想起那股異樣氣息究竟是什麽。
正是昨天他隐約察覺到夏夷則身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香甜誘人的氣息,然而卻比昨日更加強烈了許多。
西門吹雪繞過內室門口的屏風走進了內室,然後冷靜如他,也不禁怔在當地。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會是一副如此……香豔的場面。
夏夷則迷茫地看着西門吹雪,美得妖異的俊臉上神情脆弱而迷亂,又仿佛帶着一種無意識的誘惑。
“唔……”夏夷則難耐地低吟出聲,此刻的他神智已完全迷亂,他看不到西門吹雪,也看不到周遭的一切,
西門吹雪深吸了口氣,勉強調整好因為眼前過于刺激的場景而變得急促的呼吸,幾步走到床前,一把抓住夏夷則的手腕,剛想問問他為何會變成這樣,卻被那火熱的觸感弄得微微一驚。
這幾個月來他和夏夷則曾有過數次肢體接觸,因此知道鲛人的體溫較常人偏低些。
然而此刻,夏夷則身體的溫度竟燙得驚人。
而夏夷則正被體內瘋狂的欲、焰折磨得死去活來,手腕驟然被人抓住,陌生人的觸感和體溫使得夏夷則渾身一顫,所有的感官都湧到了那被西門吹雪手掌握住的地方。
“夏兄,發生何事?你怎會如此?”西門吹雪話音未落,夏夷則已經半坐起身,美男蛇一般纏上了他的身體。
西門吹雪:“……”
夏夷則意識混亂,憑着鲛人的本能抱住身前人微涼的身體,
西門吹雪全身的肌肉頓時全部僵硬繃緊。
夏夷則雙手環抱着西門吹雪的肩背,腕部尖銳的魚鳍刺痛了西門吹雪的背部肌膚,然而此時時刻,這一點疼痛也似乎變成了某種奇異的誘惑。
西門吹雪常聽人說某某美人媚骨天生,然而,看到現在的夏夷則,他才真真切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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