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憑什麽

楚家，留福院。

正門，死死的關着，使的屋子裏的光線，在這傍晚時分，越發的昏沉暗淡。而且，在香氣袅袅中，隐隐的含了幾分血腥味。

房內，周廚娘倒在地上，其頭部包着一只黑色的布袋子，脖子處，抽繩紮的緊緊的。有很多鮮血，從袋子處染出，然後被身下的紅色毯子給吸收了去。在廚娘的身邊上，則是無數碎瓷片，白的瓷胚，紅的鮮血相交，分外刺眼。另還有幾攤黑乎乎的藥渣滓。

赫連雲就坐在周廚娘屍體的二步開外處，她的眼并沒有看周廚娘，而是盯着那藥渣，磨着牙，陰沉着臉，神色，充滿了戾氣。

丫鬟文晴垂着眉眼，安靜的站在赫連雲身後，絲毫不見神色有異。她是親眼立看着自家夫人哄騙周廚娘喝下迷藥，親眼見着自家夫人優雅的拿起瓷瓶，對着周廚娘的頭，一下，二下，三下……

而為了防止血液濺出，周廚娘頭上的袋子，則是文晴親手套的。

文晴伺候赫連雲十來年，見過被赫連雲殺的人，可不是一個二個。她早已是見慣不怪了。而且，在赫連雲讓她更換上這劣等地毯時，她就已經猜出了周廚娘的命運。

也難怪，敢在夫人的湯水上做手腳，讓夫人不得子嗣，不死才怪！

好一會，赫連雲終是移開了目光，站起身來，文晴上前搭扶一把。

赫連雲走出幾步後，卻是又回過頭來看看地上那周廚娘的屍體，“好生處理完後，使人去告訴大公子，就說把周家的人先拉拔拉拔，等過些時候，就找個由頭，都賣了去，越遠越好，一個都不要留！”

“是！”文晴應下，随後擔憂的提醒道，“可是這件事情，老爺那要如何圓說？老爺會不會，一早就知道周廚娘被老太爺收買，給夫人下藥？如果老太爺那知曉夫人發現了這事，如何好？我們是不是要瞞着。還有，突然少了個人，旁的人要是議論起來……”

赫連雲的眼中狠戾之色再起，右手也緊緊的纂成拳，“我要她死，就沒有想過要忍着這事。你找個機會放出風去，就說周廚娘下藥害我，心有愧疚，在我面前自盡了。老爺不知道這事也就罷了。他若是知道老頭子那樣做且還任由人這般害我，我……!”赫連雲将牙齒咬的格格的響，“至于老太爺那……哼！”赫連雲刮了文晴一眼，“你覺得，我身邊會只有一個周廚娘？”

文晴一個激靈，楚老太爺那雙犀利深沉的眸子，在她腦海中閃現。

“再派個人去看着，老爺要回來，就即刻來報。雖不瞞周廚娘死之一事，但是眼見和聽旁人說，是有區別的！至于別的，你吩咐下去，一概就說不知道。他要問，讓他來問我！還有，你多留心留心其他人，有不對的，賣了或者送回我娘家去！就是伺候我們多年的老人，也不留！”

說罷，赫連雲眼神怪異的看着文晴！

文晴明白自己夫人意思，慌忙辯白，“夫人，奴婢伺候您那麽些年，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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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我雖說是主仆，但是情分上卻如姐妹！”赫連雲收起戾色，帶出溫和的笑容，拉過文晴的手，道，“我誰都能懷疑，卻惟獨不會懷疑你。聽大公子說，你哥哥看上了他房裏的一個大丫頭，過幾天，我便讓大公子，成全了你哥哥！”

“奴婢替哥哥先謝過夫人！”文晴忙的跪下來，對赫連雲磕了三記頭，後背，卻是出了薄薄一層汗。

這後，文晴扶着赫連雲進到內屋，。赫連雲躺下後，文晴又拿過扇子，輕輕的扇起來。主仆兩人的自定，渾不似屋中還躺着一具屍體。

然而赫連雲怎麽都睡不着。她的心裏，凝着一股子恨和怨。

她赫連雲雖然比華氏晚了半年進楚家門，但是她們在楚家的地位，卻是一樣的。她和華氏一樣，是正妻。她的孩子，也将是嫡出的。

從進門那天起，她就想着，要誕下嫡長子或嫡長女，一則是為了永久性的壓制住華氏，另外則是為了在楚老太爺面前證明點什麽。

想起老太爺，赫連氏心裏越發的就惱恨。那個老頭子對華氏親切慈和，但是對她赫連雲，卻總是神情淡淡。縱然她百般讨好，千般賣乖，也無濟于事。赫連氏不是不知道原因，老頭子是在嫌她當年勾引楚智清。可是他也不想想，楚智清若是君子，又如何會那麽容易就被勾引？

當年，她很幸運的比華氏早有生孕一個月，可惜華氏早産，本應該屬于她女兒楚九鳳的嫡長女位置，就這樣，成為了楚華驕的。她可愛聰明的女兒阿鳳，卻因為遲了那麽三天，只能是嫡次女。

多麽的不公平啊！

楚華驕！阿驕！是老頭子親取的名字。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楚氏和華氏的驕傲！

呸！

之後幾年，華氏因早産嫡女後，身體虛弱，未得子嗣，她赫連雲則抓着機會，将楚智清留在房中，想乘機得男，可她再怎麽努力，竟然也懷不上孩子。醫郎看過，說并無不妥處。她也就真的以為無不妥當，只當天意如此。可是就在半個月前，她意外的知道，自己近幾年裏的不孕，并不是天意不達，而是有人不許她有孩子。

那個人不許她有孩子的人，就是楚老太爺，她的公公—楚謹業。

她怨她恨，她不甘心，同樣是楚家兒媳婦，憑什麽不許她生嫡長子。憑什麽！

她絕對不能允許，嫡長子這個身份，也被華氏的孩子給占了去！！！絕對不允許！

赫連雲想過對華氏的各種算計，各種陰謀。但她一直沒有實施，原因是因她對楚家老太爺的顧忌和害怕。

楚智清是個庸才，楚老太爺卻是精明強悍的人物，當年她勾引楚智清，貪了他的皮相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曾為官的父親對她說的話。其父說，“楚家老太爺，非池中物，若有機遇，定能騰達！我們赫連氏再興，它途已無，或許這楚氏，是個機遇！”

單從老太爺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收買了她赫連氏深信的、從她很小就給她做湯水，後來陪嫁到楚家的周廚娘一事，赫連氏就清楚，老太爺，不是她簡單能對付的。

所以，在還沒有最大利益沖突的前提條件下，她選擇用最慢的方式排去華氏，這個方式很簡單，就是讓楚智清疏離、厭煩華氏。而這麽些年來，已有成效。

赫連雲想，只要把老爺這次用錢買官的事情利用妥當，定是能讓華氏，丢了銀子，又徹底丢了老爺的心。

老太爺再厲害，難道還能強扭情愛！

而沒有老爺的愛，華氏，一定會枯萎吧！到時候那個楚華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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