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鬧騰

荷苑。

華氏領着一衆人，将問天道長及小道童，送到門口。

這一次“法事”，問天道長長和小道童光是坐在荷苑的客廳中，用了約莫半個時辰，詠了些聽不懂的道經。然後交給平嬷嬷一面有着太極圖案的鏡子，說是待到子時，懸挂在廳門正中，便能保華夫人這一胎，順當平安。

而光是這些，問天道長就得了三十兩銀子。

若是沒有之前的那二問，楚華驕或許會心疼這三十兩，但是此刻，她殷切的希望，問天道長是真真有本事的人。希望他，真能化解母親命裏的劫。若真是，別說三十兩銀子，就是要三十兩金子，楚華驕也願意給。

平嬷嬷貼進華氏，“夫人，我們進去吧！”

華氏的目光，卻是停留在路的盡頭，聲音輕輕的，似自問，“老爺他，也應該過來了吧！”

被玉福抱着的楚華驕心裏嘆息一聲，自己這個癡情的娘啊。

而玉福，則是面露愧疚色，華氏本是吩咐她當面把好消息報給楚智清知曉的，可結果，卻是被赫連夫人二句話就給勸回來了。她這個時候依舊覺得赫連夫人是好心，但是沒有按照自家夫人的吩咐去做，卻也失職的。這個，平嬷嬷在她回荷苑回話後，就狠狠的說了她。

平嬷嬷的意思很直接：華夫人才是她的主子！

“應該就快了，時候也不早了！”平嬷嬷擡眼看看天色，“我們還是先進去吧！”

華氏點點頭，卻是又不放心的問了句，“老爺喜歡吃的那幾個菜，可有？”

“有有有！都是按照夫人的吩咐，一大早去餘家酒樓定下來的。夥計說了，都有。”平嬷嬷笑着道，“按照約定的時辰，也差不多要送過來了！”

“送來早了，先用熱水溫着！”華氏神色帶着些憂心，用極輕的聲音道，“就怕他來的晚，菜的味道沒剛出鍋的時候好了，他不喜歡！”

就這時，聽玉福“唔”了一聲，随後聽她道，“夫人，翠玉的哥哥嫂子，從那邊過來了！”

楚華驕擰轉頭去看，果真見到遠處，上次來過的那翠玉的哥哥和嫂嫂，坐着牛拉的板車向這邊走來，那牛邊走着，邊還吧吧的拉着牛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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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珠、華梅昨天夜黑下來前就回來了。翠玉，也被他們一并的帶了回來。那時候，三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翠玉的眼睛腫的跟桃子一樣，翠珠的臉上，有着明顯的刮傷。華梅還好，但是眉頭凝的緊緊的。

楚華驕知道，有些話，華氏是不會讓她在場的，所以她便打着哈欠，說困了，平嬷嬷就帶了她去內屋歇下。等她睡熟，平嬷嬷則出去伺候華氏，而楚華驕下了床，在簾子邊上，偷聽起來。

基本上都是翠珠在說話。翠珠說，翠玉的阿爹是病了，但是更本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病，不過是腿疼的舊疾犯了。她讓請出的醫郎好好的給老人家診了一番，醫郎說，除了腿病外，老人家的身體也就是因為飲食調理的不好而虛了些，旁的卻是無它。

翠珠說，還不等醫郎開出方字來，翠玉的二嫂就帶了個腿腳不利索、年紀也近三十的男子來，笑嘻嘻的說是讓翠玉見見。

翠玉不肯，那二嫂就拉下臉，當時就說，說翠玉的阿爹已經答應了，要把翠玉許給他，所以她最好是見見，心裏有個數。就是真的不見，嫁的也就是這個人。婚嫁，從來都是父母之命，沒翠玉挑的份。翠玉當時就哭了，死活不答應，并去問她的阿爹，怎麽能這樣對她。

可惜她阿爹縮着身，目光膽怯的看着自己身邊的老妻，卻是一個字都不曾說。

翠玉哭，她幾個嫂子開始是勸，後來就罵，再後來，就威脅，說什麽聘禮也收了，不管翠玉願意不願意，等再過一年，買身楚家的契約期到了，就要把事情辦了。

翠玉不同意，發了狠話，說寧可去當姑子。後來怎麽的就和她那幾個嫂子糾打起來了。

翠珠上前幫了把，被翠玉的二嫂子抓破了臉。華梅出手，将翠玉張狂的二哥一個過肩摔，然後将翠玉和翠珠護在身後。之後，就回來了。

華氏聽了翠珠的話，只讓她們三人先去歇着。等三人一走，華氏才問平嬷嬷，這件事情，要自己辦。

平嬷嬷說不好辦，畢竟翠玉簽的是活契，婚嫁事，就算是華氏也是沒有權利去幹涉的。

“那如果，我們替他們家還了那份聘禮錢，在給他們一家些銀子呢！？”華氏問。

平嬷嬷道，“翠玉的哥嫂看着是貪的，這到是個法子，只是夫人，人心不足，你肯拿錢幫他們，他們索要的保不定會更多。而且，您管的了翠玉一時，卻是管不了她一世啊！除非，能讓她爹爹或者兄嫂肯将她賣成死契。然後我們再把契約還她，讓她自由。只是……”平嬷嬷嘆息一聲，才繼續道，“如此一來，那丫頭是和自己娘家再搭不上幹系，可也成了絕戶人，要麽就是立了女戶，要麽就是一直無戶，而無論哪一種，對一個女人來說，都不是好事！”

楚華驕聽到母親當時嘆息一聲，她和平嬷嬷沒有再說什麽，楚華驕聽到腳步聲音，就逃回床上繼續裝睡。

思量間，翠玉的哥嫂已到了近前。

牛車還不曾停下，翠玉那大嫂子張氏就從車轅子上跳将下來，連滾帶爬的直撲向華氏。哭天搶地的聲，也随着她的動作，一并發出。

“夫人啊，夫人，您可是要發發善心，給我們做做主啊！”。

華梅往華氏身前一站，将撲過來的張氏擋下。張氏見識過華梅的厲害，她本是想撲上去抱着華氏的腿腳哭的，如今，不得不生生打消了念頭，只跪在距離華梅三步遠處，哎呀哎呀的撒潑大哭。

楚華驕皺皺眉頭，心疼的看向面色帶了幾分驚意的華氏。此刻，她真希望自己已有十四、五，那樣的話，她就能站出來說話，完全不需要母親華氏來面對這種人。楚華驕很快的将目光移向平嬷嬷，這個時候，也只能靠平嬷嬷了。

平嬷嬷冷着臉，走到華梅身邊，看着那張氏，怒聲道，“大上午的，翠玉嫂嫂，你這是嚎什麽，還不給我閉嘴。再不然，我讓門人掌爛你的嘴，再擰了你到官上去！”

張氏即刻收了嚎哭，但卻擡了頭，看着華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要哭訴。平嬷嬷卻是沒讓她開口就先道，“先起來，跟我家夫人進屋，好好把話說明白了。你這樣跪着又哭又鬧的，旁人瞧見了，還以為我們欺壓你來着！”

張氏這才抿上嘴沒有說話，她回頭狠狠的看了眼她男人。男人頭向下一垂，僵着身體走近來，張氏粗魯扯着他腰處衣服，拽着他一道的進到屋中。

華氏自然沒讓楚華驕在邊上聽這事，她是真不願意女兒被這樣的人給污了眼。所有就讓華梅帶了她到外面耍，而華厚，則在廳裏保護着，防止張氏耍潑傷着華氏。

盡管華氏等人是在偏廳，而華梅帶着楚華驕是在湖邊上看魚，兩地隔了好些距離，可剛開始那會兒，依舊能聽到廳那邊，張氏偶然發出的哭天搶地的聲音。

好一歇後，平嬷嬷才攙扶着華氏從偏挺那邊過來。華氏的眉間帶着些疲倦色，而平嬷嬷，則一張臉被氣的紅紅的。

“娘－－－－－”楚華驕站起身來向華氏跑去。她抱住她的大腿，昂了頭，擔心的問，“娘不舒服麽？是不是那個人讓娘受驚了。娘，她們來做什麽，是不是又要帶翠玉姐姐回去。阿驕再不答應翠玉姐姐回去了。你看她回去一次，回來以後就一直哭一直哭，也不陪我玩兒了，也不做好吃的點心給我吃了！”

華氏伸手，摸摸楚華驕的額頭，勉強的露出笑容來，“阿驕放心，翠玉姐姐的事情，娘會想個法子解決的！”

“真的嗎！”楚華驕小手一拍，雙腳一跳，眸子裏光輝閃閃，極為開心的樣子。

“夫人什麽時候騙過小姐你啊！”平嬷嬷在一邊笑着道。

楚華驕抱着華氏的腿，身體扭啊扭，“娘最好了！”她說話時候，看到玉福腳步匆匆的過來，臉上喜色明顯。

他們來了！？楚華驕一下就猜到。

果真，玉福走近後，聲音清脆歡喜的道，“夫人，老爺的馬車已經到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