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記憶(2)

“嬷嬷－－－－－－”楚華驕全身都由厚厚的被子捂着，只露頭在外。她睜開眼時，看到平嬷嬷側身站在床邊，閉着雙眼，兩手相合，嘴巴輕輕喃動着。在說着什麽菩薩保佑，老天爺保佑之類的話。

楚華驕心裏一暖，好一會後，才輕輕的喚了聲。

正在誠心乞求上天保佑，各路神佛保佑的平嬷嬷聽到喚聲，睜開眼，轉過身來。她一看到蘇醒過來的楚華驕，眼眶裏的淚，就怎麽都忍不住的湧了上來。她用袖子擦拭了下眼淚，忙的回身朝門外喊，“翠珠，玉福，快攙夫人過來，小姐醒了！翠玉，藥煎好了沒，快去端來！”

吩咐完，才用手摸着楚華驕的頭發，歡喜的笑道，“小姐，你可醒了！”

同時，外面傳來帶着喜意的答應聲，不大一會兒，華氏那一聲聲“阿驕阿驕”的叫喚聲，傳進屋裏。

“娘－－－－－－－！”楚華驕看着挺着大肚，眼圈發紅，神色蒼白，由翠珠和玉福攙扶着，艱難的進來的華氏，心一酸，一聲喚，也帶了些泣音。

她一早就預料到的，自己落水，會讓娘親怎麽樣的心疼擔心。但是她還是選擇落水。因為只有那冰冷和死亡的刺激，才能讓她的記憶，有着清晰。這，是第一次為了殺楚九鳳而跳下水的時候，她驚訝的發現的。後來她一直想找機會再嘗試一下，可終不得。一直到從華清河那聽到了那個神奇的湖，知道了仙女湖的美，設計了唐夫人的仙女湖之行。她才終于有機會，讓自己落進那冰寒的水中。

寒冷，在楚華驕落水的那一刻，直達其骨髓。然後，窒息開始，再然後，她嗆進了一口水冰冷的水，肺部開始疼痛，疼痛的，讓她整個人繃緊起來。

死亡的感覺，又開始在她身邊萦繞。

可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一直無法抓住的記憶，在腦海裏，一幕一墓的閃過……雖然不是無比的清晰，但是該看到的人，她到底是看到了。

“你還有哪裏不舒服？頭疼不疼？身子熱不熱？”華氏艱難的扶着腰，在床邊坐下來，一連串關心話問出的同時，手也在楚華驕的額頭上摸了又摸，還不是放心的用她的額頭對上楚華驕的額頭，燙了又燙。

杜醫郎診後說，只要不發熱就沒事，若是發起熱來，就會很麻煩。

“我沒事！”楚華驕努力的讓自己笑起來，好讓母親華氏寬心。

“你這個孩子，怎麽就那麽皮歪歪呢！”華氏一手捉住楚華驕的小手，一手溫柔的撫摸她的發，一下一下，輕輕的，話語裏，三分責怪，七分心疼，“你知道娘有多擔心你麽！你要是有個什麽，你讓娘怎麽辦？以後，再不能這樣亂來了。”

“小姐，夫人是擔心你啊！”平嬷嬷在一邊解釋，同時候端着碗說，“夫人，奴婢先喂小姐喝藥吧！夫人也別太擔心了，小姐是個有福氣的，定是會沒事的！”

華氏松開楚華驕的手，由翠珠攙扶着，微微讓了讓，好讓平嬷嬷扶了楚華驕起來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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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華驕忍淚，坐起身來，憋了氣将一大碗藥咕咚咕咚喝了個光，之後也不要什麽蜜餞去苦，而是拉住華氏的手，道讨好的，“娘，您別生氣了。都是阿驕不好！阿驕以後，再不會随便亂來了。”

“躺下，平嬷嬷快扶阿驕快躺下，千萬別再凍着了！”華氏心疼的說，“娘不生氣，娘只是想你好好的！你說，要是梅嫂沒有一同去，那這次真正是……！”華氏一想起來，就後怕不已。

楚華驕乖乖的躺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母親華氏，享受着華氏的手，輕輕柔柔的撫觸着她的臉。她輕輕的道，“不會了，阿驕會好好聽娘的話的！真的，娘！”

到華氏累的不行，回屋休息後，楚華驕看向留下來照顧她的平嬷嬷，問道，“嬷嬷，清河哥哥他，有沒有被責罵？”

她落水前，是跟華清河在一起。梅嫂問起來，華清河肯定是會老實的交代。那麽華清河的一頓責打，肯定是免不了的。楚華驕很內疚，這一次，是她害的他。

平嬷嬷的臉上有着些惱意，“平時看他是個懂事的，到底還是個孩子。小姐也別想這想那了，好好的捂緊被子睡一覺，發出身汗來！對了，奴婢再去翻床被褥來！”

平嬷嬷說這，就去翻床腳的箱子，不多時，就取了被褥出來，重重的壓在楚華驕身上。楚華驕眼看問不出什麽，也就閉上了眼，乖乖的歇息。

落水前，她其實是用步子量算過的，華清河叫來華梅要多少時間，華梅趕到需要多長時間，萬一自己在掙紮裏偏離的很遠，華梅找到自己又可能需要多少時間。楚華驕可不想死。可饒是算了又算，自己不會被淹死，但那徹骨的寒冷，那種冰水入肺的疼痛和窒息的痛苦，還是讓她，尤如在地獄走了一遭。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華氏死的那天發生的事情，在痛苦的刺激下，她，到底是想起來了一些。

雖然不多，雖然并沒有直接指明促使華氏早産的原因，但是，楚華驕已經很滿足了。至少她知道，還應該，防着哪些人了。

等再一次醒來的時候，赫連雲母女，唐夫人，還有春姨娘和風姨娘，都一一的過來看她。傍晚的時候，楚智清和過來說了些安慰她的話。楚智清的眉目間帶着些愁，楚華驕猜測，周大人的那件事，還不曾解決。

其實楚華驕是知道周大人這件事情的，并不是她記得四歲這一年周大人發生了什麽，而這件事情，她上一世在查另外一件事的，被牽扯出來。

她知道的是，周大人的事情，結果是財失人亡。世族周家也是因為這事，才開始慢慢的衰敗的，一直要到周家那位少年天才的橫空出世，周家的運勢，才會有略微的好轉。

只是這件事情，楚華驕并不想透什麽口風，不僅是因為不能透，更是因為，不願透，就讓楚智清，煩着去吧。

第三天，楚華驕就下了床，杜醫郎說她已經沒大礙了。平嬷嬷高興的直念叨“菩薩保佑，神仙保佑！”，華氏也松了一口氣，連飯都吃的多了些。

而楚華驕當天在唐夫人那，卻沒有見到華清河。楚九鳳怒氣沖沖的告訴楚華驕，因為她，華清河被他爹爹華厚抽了十鞭，當時命都去了半條，如今一直将養着，不曾下過床。

“都是你啦，要清河哥哥帶你去玩，結果到好！肯定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大人們卻都怪哥哥帶你去！”楚九鳳真惱，她落水怎麽不死掉，不單不死，結果還牽連了她的清河哥哥！

楚華驕聽後，轉身跑去找華清河。楚九鳳本也想跟去，可跑到門口，注意到唐夫人眼裏的不滿後，到底還是選擇留下來。

“清河！”楚華驕輕輕叫喚了聲。

小院子收拾的十分幹淨，但是梅嫂和厚伯這個時候都不在。楚華驕進院後，搬了跟木凳子，走到一間屋子的窗邊上，她站到凳子上，然後将身體，趴在開着的那扇窗子上。

華清河果然面卧在床上，大冷天的，他上半身什麽也沒有蓋，也什麽都沒有穿，小小的脊背上，那鞭子留下的、翻卷着皮肉的抽痕，就猙獰刺進楚華驕的瞳孔裏。

楚華驕的心，深深的起了愧疚。她一早就知道華清河是要受連累的，卻沒有料到，會被打的那麽的，慘！

聽到有人叫自己，華清河手忙腳落的把正看的入神的書塞進枕頭底下，爬坐起身，扭頭相看。

才發現，叫喚他的，是小姐阿驕。她眉眼彎笑如月，神情清恬溫柔，如靈動的貓，爬趴在窗頭。而她的眼神，好奇的直瞅向他剛才藏書的枕頭。

華清河的臉瞬間紅如煮蝦，因扭身牽動脊背上的傷口而彌起的疼意，也感覺不到了。

冬日暖陽，白雪晶瑩。女孩帶着笑，趴在窗口看着男孩。男孩窘迫的滿臉羞紅。美如畫！

第二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