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從醫務室裏走出來的時候, 泷川悠一充滿了屈辱。
他攥着拳頭,可能是表情太過扭曲的緣故,連守在門外的尾崎紅葉都忍不住問了一聲“怎麽了?”
太宰治終于捂着肚子笑了出來。
“被醫生罵了。”
“——都發炎成這樣了竟然還敢碰水!你們黑手黨腦子裏是裝的漿糊嗎!……之類的。”
“哼。”泷川悠一發出聲鼻音。
他揉了揉被吼得發疼的耳朵, 面色嚴肅地表示:“我會報仇的。”
“……”
“認清現實吧, 悠一。”短暫的沉默過後, 太宰愉悅地彎起唇角,“你只會被再罵一遍而已。”
泷川悠一:“……”
呵,再也不來了。
哪有那麽嚴重。
剛剛在醫務室裏目睹了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中原中也按着鼻根有些頭疼:“這不是會不會被罵的問題吧。泷川, 你自己不會感到痛嗎?”
泷川悠一想了想。
“疼痛使人頭腦清醒。”他把外套袖口的扣子重新系上, 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而且又沒有影響到我打架。”
原來如此,泷川評判一個傷口需不需要處理的原則是能不能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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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面色不善, 忽然覺得威脅泷川生命的最大敵人就是他自己。
守在門口的坂口安吾默默移開視線, 他抱着文件在這裏等了很久, 還以為發生了什麽, 原來是這種事。
明明長了這麽好看的一張臉……
該說不愧是窮兇極惡的戰鬥組麽。
“打擾一下。”坂口安吾咳嗽一聲, 神色嚴肅地插話道, “泷川,關于你剛剛交給我的U盤,數據已經導出來了。”
“雖然只是大致浏覽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整理, 但其中一份文件令我有些在意。”
裝訂整齊的一份資料被遞到了少年面前。
泷川悠一伸手接過, 目光在觸及上面的名字時停頓一瞬。
[泷川悠一]
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什麽意思?桃澤真弓原來的目的是創造出一個和他一樣的異能者嗎?
[8月5日, 晴]
[我與雪莉收到了資料, 按照那位先生的意思, 正式開展針對異能力者的藥物研究工作。]
[8月11日, 雨]
[實驗失敗]
[8月24日,晴]
[實驗失敗]
……
[8月26日,晴]
[接收了第一位參與實驗的異能力者,提取血清後有了新進展]
[9月1日,雨]
[實驗者死亡,進行遺體解剖工作,老實說,我對這份工作并不抱有任何希望]
在這之後,仍舊是一連串的“實驗失敗”。
簡單的文字裏充斥着絕望的氣息,泷川悠一想起那天在基地裏見到的生死不明的異能力者,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煩躁地啧了一聲,索性翻到資料的最後一頁。
[10月27日,雨]
[見到了那位名為泷川悠一的少年,如果能說服他參與實驗,我的雅枝說不定能回來]
“桃澤雅枝”,這是桃澤真弓死去的女兒的名字。
可能是為了保護身為普通人的樂天派丈夫,桃澤真弓為她冠上了自己的姓氏。
但是她的女兒能不能死而複生和他有什麽關系?
啊……不對。
腦中有個可怕的想法閃過,泷川悠一挑眉,合上文件時冷笑一聲。
“我收回之前的話。”他平靜地陳述道,“桃澤小姐确實是瘋到沒救了。”
坂口安吾愣了下:“什麽意思?”
“嗯……”泷川悠一含糊地應了一聲,“因為從理論上講,[死亡]和[生命]一樣,也是種可以被掠奪的存在。”
“但是這種東西,比起用掠奪來形容,說是轉移可能更為恰當。”
傻子才願意參與他們的實驗。
“桃澤雅枝”要是死而複生,他豈不是就英年早逝了?
太宰治靠在窗邊,發出感慨:“诶,你還真受歡迎啊,悠一。”
泷川悠一面無表情:“謝謝你,我希望能把這樣的運氣分你一點。”
不是說太宰樹敵衆多嗎,怎麽他在這裏工作這麽久了,還沒看到一個把主意打到太宰頭上的敵人?
“不過,既然拿回了資料,就說明威脅已經解除了吧?”中原中也皺着眉頭問道。
“不是哦。”太宰治的語調輕快,“根據剛才的資料,桃澤小姐可是有個叫雪莉的科學家同事呢。”
“……既然這麽嚴重,那你笑什麽?”中原中也捏了捏拳頭,咬牙切齒地說。
太宰治理所當然:“為什麽只說我,你看看悠一。”
罪惡的黑色占據了整片天空,橫濱的夜晚來臨之際,少年蒼白的側臉被月光映亮。
泷川悠一咧開唇角,幹淨透徹的眼底是純粹的戰意。
“太好了。”他說,“這就意味着接下來的每天都會有人來找我消遣時間,對吧?”
中原中也悟了。
醫生的話他剛剛是真的一點也沒聽進去。
上前一步,敲門,拉開。
中原中也的動作行雲流水,以一種冷酷無情的聲調戳破了泷川悠一對美好的未來的向往。
“抱歉,泷川說要去打架,可以麻煩把剛剛的話再重複一遍嗎?”
皎潔的月光如流水般傾瀉下來。
泷川悠一轉身就跑,可剛踏出一步就被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準确地揪住了後領。
身後的門被微笑的尾崎紅葉關上,泷川悠一盯着那恐怖的白大褂,在心中默默地做了一個決定。
他現在最恨的不是太宰。
是中原君。
【“琴酒——”】
東京,據點的隔間中傳來少年嚣張的呼喊,伏特加站在外面,偷偷瞄了一眼,忽然覺得大事不妙。
這已經是琴酒第三次播放視頻資料了,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身上的殺氣已經快透過門縫溢出來了。
“我聽說昨天交易的對象送了琴酒一份禮物。”貝爾摩德坐在椅子上,悠閑地彎起唇角,“保時捷356A,你說多巧。”
真慘,馬屁拍馬腿上。
夏布利同情地搖了搖頭:“他們應該事先做做功課。”
貝爾摩德優雅地端起酒杯:“我記得裏面還留了張紙條,伏特加,你交給琴酒了嗎?”
伏特加:“……”
大哥的心情已經夠差了,現在看見那張紙條還得了。
伏特加的額角流下一滴汗,正要說話,身後的門卻被打開了。
琴酒居高臨下地垂眼:“什麽東西?”
意識到情況不對,坐在遠處的基安蒂和科恩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往旁邊靠了靠。
折成兩折的紙條被戰戰兢兢地遞出,琴酒打開後,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
[480萬,謝謝惠顧^v^]
[泷川]
空氣凍得都快要掉下冰渣了。
伏特加咽了一口口水,就在所有人以為琴酒馬上就要爆發的時候,後者卻呵地笑了一聲。
這聲笑音調低沉,飽含怒意,在這種場景下顯得危險卻迷人。
琴酒将這張紙條揉作一團,随手扔到一邊。
“別管他。”琴酒說完,冰冷的視線落到一旁,“波本,今天行動的時候你去哪了?”
“……”
一直靠在牆邊的金發男人擡起眼。
“(113,47)。”他十分平靜地報出坐标,“我過去的路上被一個叫太宰的人擋住了。”
太宰治。
在泷川悠一出現之前,他是最煩人的一個。
琴酒的臉色難看,指尖摩挲着伯/萊/塔銀色的槍/身。
“卡爾瓦多斯仍在昏迷中,至于蘇格蘭……”波本說到這裏頓了頓,“他看起來很糟糕。”
在中了三槍的情況下,還能把卡爾瓦多斯平安無事地帶回來,這已經是這次任務中不幸中的萬幸了。
當然,代號波本的降谷零并不認為那是悠一動的手。
在蘇格蘭進入治療室前,作為幼馴染的他站在遠處,遙遙地和對方對視了一眼。
是蘇格蘭自己開的槍。
為的是不讓琴酒起疑。
“收起你那同情的眼神。”琴酒瞥了他一眼,半晌冷漠地開口,“組織派你來不是幹這種無聊的事的。”
波本聳了聳肩,沒有再搭話。
這種場合下,只有夏布利敢不怕死地湊上去。
“那是什麽?”他指着琴酒手上一個小巧的裝置說道。
“抑制器。”
“竟然還有新的?我以為上次早就被全部毀掉了。”
一截煙灰被抖落,琴酒冷冷地望過去:“你今天廢話很多。”
代號夏布利,實際上早就不想幹了的六道骸無比自然地接上話:“我平時廢話也很多。”
“……閉嘴。”忍無可忍的琴酒嘲諷道,“你要是沒事幹,就去港口黑手黨對面盯着泷川。”
哦,那他肯定會被迫害一頓再被趕回來。
想到那天泷川悠一惡魔的微笑,夏布利再次記起自己卧底的使命。
“我想了想,我還有三個任務沒做。”
夏布利的任務一共就三個,還是兩個星期前布置下去的。
要不是最近缺人手,夏布利又是那位先生親自派來的,琴酒現在已經一槍崩了他了。
“走了。”此時被氣得異常清醒的琴酒說道。
伏特加一愣,立馬跟上。
然而當走到那輛失而複得的保時捷前時,琴酒卻沒有要上車的打算。他盯着噴漆完美的車門看了一會,突然抽出插在口袋裏的一只手。
一張藏在後視鏡中的紙條被抽了出來。
琴酒垂下眼睛,看向紙條上熟悉的字體。
[我就知道你會扔掉。再說一遍,480萬,謝謝惠顧]
[PPS:随時歡迎你來找我打架]
[泷川^v^]
[啊,對了,我還藏了三張。加油琴酒君!不要氣壞身體。]
[當然,要是氣壞了我會為你祈禱的。]
……
瞄到紙條上的話,伏特加身上的衣服都快被冷汗浸濕了。
“大、大哥。”他小聲謹慎地問道,“還、還走嗎?”
又在車頭找到一張的琴酒:……
為什麽他要在這裏浪費時間玩小孩子的游戲。
面色陰沉的琴酒将紙團塞進口袋。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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