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日本竟然還有這種地方。
當泷川悠一抵達六道骸标記的地點的時候, 手機已經沒了信號。
這四周似乎放了類似屏蔽器的東西,遠處除了高空訓練設立的索架,還有射擊用的标靶。
泷川悠一站在樹上, 開始思考要從哪裏開始搜集情報。
“喂!上面的!”
端着槍的男人在樹下叫了一聲。
泷川悠一微微側過臉,他盯着陌生的男人看了一會兒,在短暫的猶豫過後輕輕跳到地上。
一把黑色的槍就這麽塞到了他的懷裏。
“你就是夏布利說的來報道的新人?快去換訓練服。”男人不耐煩地催促道,“接下來是易容課,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被那位大人選中。”
哦,好像中計了。
黑色的槍在手中轉了一圈, 少年掂了掂重量,意識到裏面應該至少裝了一顆子彈。
悄無聲息地殺掉面前的人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但在那之前……
“那位大人?”
“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走進更衣室時, 男人瞪了他一眼, 眼神裏藏着警告。
泷川悠一滿不在乎地“哦”了一聲:“也就是說夏布利知道喽?”
“當然。”男人推了一把他的後背,“那位現在可是二把手面前的紅人。”
二把手。他記得好像是個叫朗姆的吧。
據說至今沒人知道朗姆究竟長什麽樣子。
泷川悠一眯起眼,感慨地拖長語調:“紅人吶——”
“畢竟也不是誰都能一槍打中港口黑手黨那群兔崽子裏的幹部的。”男人冷哼道,“好好幹,過個五六年你也能和夏布利一樣拿到代號。”
……
誰要和他一樣。
身後的門被關上,泷川悠一拎着深藍色的訓練服,眉眼間流露出一絲嫌棄。
他倒要看看“那位大人”指的是誰。
這麽想的少年更衣室離開後, 跟着人群徑直走向隐蔽的訓練室。
三位女性,兩位男性。
其中兩個人的食指關節彎曲成勾狀,應該是長期拿手術刀造成的。
“所謂易容, 就是改變人的容貌……”
泷川悠一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仔細地在腦中整合着資料。
“哎, 之前沒見過你, 你新來的啊?”
後背被人用筆戳了戳, 泷川悠一偏過頭去的時候,剛才那位被他推測隸屬于醫療組的男人正積極地嘗試與他對話。
“我是櫻內悠真,随便你怎麽叫。你會不會啊,不會我教你?”
泷川悠一皺了下眉:“這是你的真名?”
“當然不是,誰在這裏說真名。”櫻內奇怪地看他一眼,“天吶,你到底是怎麽進來的,還剛好是今天這個考核的日子。”
“好不容易來個新人,待會又要被一槍崩掉了。”
“……”
原來如此。
六道骸想害他。
泷川悠一又默默地轉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訓練室前面牆上的投影,在視頻結束後終于有了動作。
矽膠貼在臉上的感覺有些奇怪,但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實際上還挺有趣的。
泷川悠一看着鏡子裏自己那張陌生的臉,不動聲色地将桌上的小刀藏進袖子。
負責驗收的教官從桌邊走過,本以為對方死定了的櫻內震驚地弄掉了手裏的材料。他頂着一張易容後女性化的臉,小聲嘀咕了一句“天才真多”。
泷川悠一忙着數路過的人頭,沒有心情理他。
“最後一場!射擊!”
“組織不需要沒用的廢物!打不中靶心的人今天就給我滾出去!”
有那麽一瞬間,泷川悠一覺得自己回到了警校時期。
作為天天頂撞教官的刺頭,鬼冢八藏總是第一個拎他出來演示。
“開槍。”
低沉沙啞的嗓音從頭頂上傳來,泷川悠一一愣,擡頭對上那雙熟悉的綠色眼睛。
琴酒戴着那頂黑色禮帽,站在他的身後,陰影驅散光明,無聲地籠罩住他。
高大的身材使得男人能垂下眼,面無表情地将這個新人的神色納入眼底。
六道骸扮成的夏布利在遠處快樂地揮了揮手。
……煩人。
額頭就這麽被冰冷的槍/口抵住,泷川悠一收回視線的時候,琴酒冷笑了一聲。
“要我教你嗎?”
“……”少年深吸了口氣。
他的手腕纖細,籠罩在寬大訓練服下的身材清瘦,過分蒼白的腳踝和脖頸顯示出一種花瓶般脆弱的美感。
但偏偏是這樣的存在,在舉起槍的時候竟敢直直地與琴酒對視,沒有回頭。
拉栓,上膛,扣下扳機。
砰——
黑色的槍/口散發出熱意,子彈穿過紊亂的氣流,擊碎了标靶上的一點紅色。
“十、十環?”
人群中有人發出驚呼,泷川悠一卻只是神色冷淡地卸掉了空的彈匣。
又用不了異能了。
這很顯然不是巧合。琴酒的身上應該帶了什麽能抑制他使用異能的東西。
四十五個人,一把槍,沒有信號。
不妙。
應該帶上太宰一起來的。
“做的不錯。”
抵住額頭的槍口移開,琴酒卻沒有退後的打算。
他與面前的少年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這個距離不近不遠,既能恰當地做出反擊,又能将獵物圍困至死。
“叫什麽?”男人用牙齒輕輕咬着根煙,不太在意地問道。
“……櫻內悠真。”
“知道背叛者有什麽下場嗎?”
“知道。”
低沉的笑聲從喉嚨裏發了出來。
泷川悠一的視線低垂,看向握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
他的手指修長,粗砺,骨節分明處帶着槍繭。
在六道骸發動幻術的那一刻,琴酒揭掉了他臉上用來易容的面具。
柔軟的皮膚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泛出一點紅色。
泷川悠一皺眉,他對于六道骸用幻術把自己改造成了什麽樣一無所知,內心不斷地在幹掉對方和收集情報中徘徊。
很顯然,幾天後意大利的CHOICE戰需要六道骸的參與,現在是個重新派人潛伏進黑衣組織的好時機。
但是……
誰要親自來加班啊!
泷川悠一咬牙切齒,在心中得出最優解後試圖用說不定有工資說服自己。
得打輸,又不能輸得太慘。
最好先找到琴酒到底把抑制器藏到了哪裏。
理清思路的泷川悠一按了按指關節,他的神色陰郁,以極快的速度用從袖子裏滑出的手術刀劃破了對方的風衣。
紅色的光點暴露在陽光下。
泷川悠一笑了一聲,放慢速度的下一秒手腕被對方牢牢抓住。
琴酒借力,順勢将他的右手擰到身後,另一只手捏住他的後頸,将他牢牢桎梏在自己與牆的中間。
少年的臉沾上灰塵,一雙眼睛卻無言中透出兇狠與倔強。
這對戰鬥的結局沒什麽影響,在喪失行動力的情況下,只讓人覺得他看上去有些可憐。
身手不錯,但力量太小了。
琴酒在心中這麽冷漠地評判道。
他偏過頭去問:“這就是朗姆說的頗具潛力的新人?哪個組的?”
夏布利笑不出來。
因為他突然記起——發消息的時候忘記告訴泷川抑制器的事了。
會被報複的。
不用等到CHOICE戰,索性讓他那倒黴青蛙徒弟來代替他卧底算了。
“……醫療組的吧,大概。”夏布利回憶了一下剛才泷川報出來的名字。
銀色的小刀再次擦着喉嚨而過,琴酒眯起眼,發現眼前這個被桎梏住的新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折斷了自己的手腕,硬生生地以一個扭曲的角度展開了攻擊。
“喂,你把我當成什麽廢物了?”泷川悠一咧開唇角,壓低聲音問道。
琴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的目光陰冷至極,刀子一般地落在面前這個新人的眼睛、鼻子、嘴巴上。
有種熟悉的感覺。
長久的沉默過後,琴酒終于松開了攥着對方手腕的手。
“你合格了。”琴酒淡淡地說,“去把自己弄幹淨。”
泷川悠一面無表情地把錯位的關節掰回,剛要轉移注意力,一沓資料突然劈頭蓋臉地扔了過來。
他偏了偏頭,擡手穩穩接住。
“任務完成以後,自己選個代號。”
泷川悠一低頭看了一眼。
除任務資料以外,最後一頁上是一排酒的名字。
少年沉默,視線不斷在琴酒和資料之間切換。
“怎麽了?”琴酒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耐煩地說道。
泷川悠一真誠地發問:“我不喝酒。”
“……所以?”
“所以哪個聽起來比較貴啊?”
空氣陷入了長久的沉寂之中,那雙綠色的眼睛如野獸一般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啃食殆盡。
而就在泷川悠一以為琴酒懶得理自己的時候,男人的嘴唇卻緩慢地動了下。
“斯缤尼塔。”
黑色的車門被打開,一張畫成笑臉的紙條再次掉到地上。
第四張。
[加油!琴酒君!你離勝利只差一步了!]
琴酒“啧”了一聲,目光瞥向一旁呆站着的伏特加。
“愣着做什麽,滾過來開車。”
伏特加從自己大哥的風衣竟然被區區一個新人劃破了的震驚中驚醒,立刻手忙腳亂地接住鑰匙。
引擎的聲音在風中響起。
“哦,對了。”琴酒的手肘搭在車窗上,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轉過頭。
他沒有發怒,平靜的目光落在整理自己的少年身上。
“頭發,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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