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路輕欲言又止,止又欲言,還是言了。

“我只是想讓隊長老實點兒,少在基地裏騷。擾別人,可教練你是想讓他滾?”路輕出門壓了個棒球帽跟在他後邊問。

熏肉很好吃,晚飯過後十分鐘又開始饞了,但路輕被雲爍叫了出來,說是去小區門口的超市買東西。

路輕長這麽大,在連排房巷口的燒烤攤替老板數過簽兒,數一晚老板給三十塊。在連排房馬路對面的網吧裏當過代練,甚至替樓下大爺帶過孩子,一天二十。

也就是說,但凡能掙點錢的活兒路輕沒少接過,但迄今還沒遇到過這麽奇怪的要求。

路輕神色複雜地加快步伐和雲爍走在一排,“教練?”

“所以你做不做?”雲爍走到路燈邊停下,“北美職業杯後august的陣容非常豪華,打突擊的stick和lim,加上‘中國隊長’giant,就那個狙擊手次了點兒,這配置,把lim換成餘子慕,統治中國賽區了,他會心動想換戰隊不奇怪。”

“我知道,他們職業杯之後也找過我。”路輕點頭。

雲爍不解,“我聽說過,你為什麽沒去,他們stick兩千場5kd,數據這麽漂亮。”

他們窮,給不起我五十五萬。

“說來話長。”路輕應付了這麽一句,“但餘子慕走了,stick會願意過來嗎?”

“妙妙得到august接觸餘子慕這個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去接觸stick,就是那個棍哥了。”雲爍解釋,“如果餘子慕高額自費離隊的話我們可以三方坐下來商量,以交換抵價的辦法降低損失。”

因為業內約定成俗的規矩,職業選手所謂的“自費”,最終還是加入的那個戰隊會支援一部分費用作為補償。而這個時候如果em提出交換抵價的話,雙方都可以降低損失。雖說兩邊都拿錢出來,但資金鏈是流動的,很大可能沒辦法一次拿出這麽多現錢。

“那如果按合同期滿,隊長不續簽的話……”路輕問,“stick買過來要多少錢?”

雲爍回頭看了眼基地的方向,四下無人,月黑風高,“六百萬。”

“我靠。”

“是的,所以你做不做,事成記你一功。”

這種事不說信手拈來吧,但也算專業對口,而且在餘子慕眼裏,路輕的頭頂永遠頂着仇恨buff。

不知道什麽鳥撲騰着翅膀從路燈上飛走,有一瞬間路輕想問問那鳥,你聽到了多少,你嘴巴嚴不嚴實。

如果成功了,這将是個雙贏的局面。如果stick能夠加入em,那麽此役上将軍路輕請一等功,退一步就算stick買不來,那麽餘子慕自費離隊的入賬可以再物色新突擊手,再退一步……

總之以後基地裏少了個瘋狂示愛的神經病,而春季賽只是剛剛開始,往後還有的是時間。

回到基地,時間來到晚9點25分。

高分局4排。

路輕:“鄒嘉嘉我是你主治大夫嗎你離我遠一點!”

路輕:“我靠沅哥你什麽手速你兩秒舔光一個盒?”

路輕:“我二倒,救命,扶我起來,我好肥。”

鄒嘉嘉聽聞此人很肥,“我能補了你嗎,我知道你有個腎上腺素。”

原本是歡聲笑語打出gg的局,沒比賽的時候他們這麽玩蔣經理和雲爍也不太管,主要是保持手感,隊員融洽。

說到融洽,餘子慕今天很沉默。

路輕呢,意識到自己要幹活了,他知道鄒嘉嘉打算逗他,卡他二倒的最後一絲血來扶。見鄒嘉嘉在他不遠處跳舞,路輕掉頭,身殘志堅地朝房子圍牆後的餘子慕方向爬過去。

餘子慕在瞄人,并沒有發現這位倒地不起即将咽氣的隊友已經快爬到他腳邊了,而不遠處鄒嘉嘉那個鹵蛋頭造型的人物穿着粉色格子短裙還在扭着妖嬈的舞姿。

鹵蛋頭一低頭,發現腳邊即将氣絕身亡的隊友不見了。

“诶!”鄒嘉嘉定睛一看,“我靠,你怎麽跑那去了?”

路輕自然不理他,看眼血要流盡,“隊長,扶我一下。”

“什麽?”

就是這一秒鐘的錯愕,餘子慕沒能第一時間按到f,路輕被淘汰了。

鄒嘉嘉停止跳舞,舒沅開車趕來,餘子慕……餘子慕臉一黑。

“隊長,鄒嘉嘉想要腎上腺素來着,要不你留給他吧。”

鄒嘉嘉火速趕來含淚舔包,而舒沅則問,“怎麽倒這麽久了都沒扶起來?”

因為是他自己故意的。

路輕只是稍稍嘆氣,雙手離開鍵盤往椅背上頹然一靠,“怪我,我想吓一下鄒嘉嘉,但隊長沒反應過來。”

他大概能感覺到餘子慕聽到這句話是有些動容的,他想解釋,但又無法解釋。因為系統刷出的那一條淘汰路輕的消息告訴他,擊倒路輕的人是august_giant。

“我的。”餘子慕接下這口鍋。

“我的我的。”鄒嘉嘉反手把鍋搶走,“我逗路輕玩兒呢,沒想到他居然爬走了。”

路輕當然不能放過這個四兩撥千斤的機會,“啊,打死我的是giant诶,august是不是也在這場啊?隊長,把他掃成篩子給我報仇嘛。”

餘子慕想現在把他掃成篩子,但保持冷靜,f進入車輛,舒沅開車進圈。

同時,餘子慕的手機亮了,他看都沒看直接反扣過來。這個行為很正常,只是不想讓別人看見推送消息而已,但莫名的……路輕有些不安。

當夜,餘子慕收到了朋友調查的結果。

路成國,路輕的父親。早年間是城郊登高車廠房的流水線工人,後來登高車廠房因排污不合規被懲處繼而倒閉,路成國游手好閑開始在棋牌室賭。一直賭到現在。

親戚被他借得避而遠之,朋友全都盤踞在麻将館棋牌室,負債累累,老婆受不了他,一走了之。

餘子慕平躺在床上看這條微信,腦子裏過的全是今天路輕和雲爍在基地一樓談笑風生。他在聊天框裏打字,問朋友:那這種人應該很缺錢,又借不到錢吧。

朋友回:是的,基本都是他兒子路輕給他還賭債,就是你們戰隊那個狙擊手。餘哥你打聽這事兒幹嘛?這種人你可別沾染,保不齊你們那個隊員也有惡習。

餘子慕笑笑,寒暄了兩句。

接着,他開始幻想路輕替他爸還錢給自己的樣子了。

那麽,借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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