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醉了
容見的标準雖然高, 但不是不能找,明野的标準固然低,卻捉摸不定, 說了等于沒有。
容見不知道明野喜歡什麽樣的人。
他的心中升起一種很莫名的感覺, 不是開心或者難過,是無法理解, 是難以明了。
人為什麽會這麽奇怪?他為什麽會變得這麽奇怪?
從未喜歡過別人, 沒有戀愛經驗的容見決定暫時忘掉這些, 這些他無法處理的棘手問題, 明野那麽聰明, 肯定無須他的指點。
容見簡單地選擇了逃避,他想同明野一起度過這個初雪的夜晚,留下一些以後想起時會開心的回憶。
于是喝了很多酒, 吃了很多點心,準備接下來幾天拼命節食,今天先放縱自我。
在青雲坊的那次,容見心中有數, 人在宮外, 不能有什麽意外, 所以也一整個下午斷斷續續也沒喝多少, 但卻已經半醉。這次是在宮中, 明野又在他的身旁, 容見便将很甜的、果汁似的酒當做飲料和。
喝着喝着,人就暈暈然了。
容見胡思亂想,人不能酒後駕車, 雖然電視裏的大俠們都是大口喝酒, 也不耽誤打架。
但……他開始問一些很傻的問題:“明野, 你喝了酒,飛起來會不會暈?然後腳底打滑?”
明野笑了笑:“殿下是怕回去的時候從樹上摔下去嗎?”
容見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是有點。但我相信你,你要小心點哦。”
就那麽仰頭看着明野,将自己完全托付給他的樣子。
明野看着他,很輕地嘆了口氣:“殿下,你以後還是別和人喝酒了。”
容見嘟嘟囔囔,一副很可憐的模樣,連眼睛裏都濕漉漉的:“怎麽,你嫌棄我了嗎?”
明野沒忍住,笑了好半天,他實在很少會有這麽肆意放松的時刻,倒是與容見的初衷不謀而合——一起過一個很美麗的雪夜。
但笑的有點過分,連醉了的容見都察覺到不對,要惱羞成怒了,明野才開口道:“怕你被別人偷走。”
這話反倒有幾分認真。
容見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他茫然地“啊”了一聲,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反将一軍:“那你現在要偷走我嗎?”
一個醉鬼在想什麽,絕不是正常人能想到的。比如此時的容見就覺得被偷走後會被稱斤按量賣掉。
明野怔了怔,他伸手托住容見的下巴,沒太用力,似乎只是掂量了一下,左右看了兩眼,沒有什麽很過分的舉動,又松開來:“這麽可愛,今天先不偷了。”
意思是以後再偷。
……好可怕。
容見呆了呆,覺得這個人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可靠,竟然也要偷走自己,把自己賣掉。
他這麽瘦,能賣幾個錢啊!
于是慢慢地、自以為不會被明野察覺到的往外挪。
明野看一眼,容見就停下來,裝作很無辜的樣子,明野一移開視線,容見就慢吞吞地往外爬,就像是在玩一二三木頭人。
容見是在無意間被當成玩具的那個。
明野看着這樣的容見,又飲了兩杯冷酒。
湖心亭就這麽大,容見再想溜,也跑不到哪裏去。
他酒品很好,醉後也不發瘋,就是人傻傻的,別人說什麽都信,又有種小孩子般的固執。非要說在原來的位置看不清雪,要從窗戶探頭出去看。
明野拿他沒什麽辦法,只要放任容見去了,就是裹了兩層披風。
容見伸出手想要抓住雪,險些跌下去,明野在後面攔腰拽住了他。
容見渾身散發着很甜的酒氣,還有桂花的香味,身體又很柔軟,可以任由旁人擺弄,就像一塊軟糖般伏在明野的肩膀上。
明野沉默地抱着容見,能感覺到他喘在自己耳邊的呼吸,令自己也熱了起來。
但明野是自控能力很好的那類人,他扶着容見的後腦勺,平靜地問:“還看雪嗎?”
醉了的容見還記得看雪的執念,說:“要看。”
又要支使明野:“我還要喝甜的、甜的酒。”
明野不太願意再給他喝了,不是怕他繼續胡鬧,而是這酒品質很好,一般人醉了也不會有什麽,只是擔心容見明天會頭痛。
如果身邊是別人,容見可能會比平常還要乖,怕給人添麻煩。可這個人是明野,容見骨子那麽點任性被無限放大。
他凝視着明野,咬了下嘴唇,将最後的那點口脂也吃掉了,嘴唇很紅,沾着水澤,留了些很淺的齒痕,他說:“壞蛋,連個喝的都不給。我要咬你了。”
明野的視線在齒痕上停留了很久,久到那點痕跡都消失了,他終于松開容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殿下,你最好祈禱自己是醉後一忘皆空的那種。”
又添了一句:“不過我希望不是。”
容見呆呆地“啊”了一聲,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有多麽惡毒,多麽可怕。
這麽胡鬧了好久,風停雪歇,容見似乎也覺得沒意思了,他偏過頭,朝明野緩慢地眨了眨眼,很小聲地說:“好累,我想回去睡覺了。”
至于那日是怎麽回來的,容見不太記得請了,路上大概是困了,睡了過去。
最後的記憶是被人放到了床上。他睜開眼,眼眸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昏黃的燈火,透着光的帷帳,明野的高大身形。
有人替他卸掉了珠釵首飾,又給他擦了個臉,容見覺得很輕松舒适。
可就在那人拿着首飾,掀開簾子,準備離開的時候,容見心中生出強烈的不舍,拽住了那人的手,有什麽從他的掌心中跌了下去,落在床鋪上,悄無聲息的。
“我的、”容見含含糊糊道,“我的……”
明野似乎笑了一下,他低頭拾起床上的那支花钿,另一只手垂在容見眼前,指尖碰了碰他的臉頰,又重新為他戴上。
“這麽喜歡嗎?”
也不知道容見說的是“我的花钿”,還是“我的”個什麽別的東西。
容見就這麽沉沉睡去,也許是酒酣醉後的緣故,他睡得很好,是近日最好的一覺,又做了很多短暫的、光怪陸離的夢。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第二日醒來時,容見昏昏沉沉,一時不知身在何處,今夕何夕了。
但也只是片刻,過了沒多久,他就記起了昨晚發生的事。
容見:“……………………”
他甚至能很清楚地回憶起明野說話時的神态。
——“殿下,你最好祈禱自己是醉後一忘皆空的那種。”
“不過我希望不是。”
……救命,救命!
沒有失憶,但是容見非常希望自己能夠失憶。
在此前的二十歲裏,容見對酒沒什麽感覺,他也不喜歡失控的感覺,所以平常都不太喝,只有昨天是真的醉到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他真沒想到自己醉了後是那個樣子,那麽任性,那麽胡鬧,那麽蠻不講理,那麽不知所謂。
但是這麽反思下去,也反思不出個結果,所以把鍋推到了明野身上。覺得這個人實在很過分,故意引誘自己說那些傻話取樂。幸好不是在現代,否則這個人絕對會把自己酒後發瘋的實況從頭錄到尾,還要時常拿出來在自己面前重溫。
一想到這裏,容見就肝腸寸斷,覺得無顏面對長樂殿親朋好友。
但明野也沒有證據,容見鎮定地想,還有救,自己可以裝傻,裝作失憶,還不至于要自我了斷。
明野與周照清在道玄天山觀見面。
周照清推門而入時,一走進去,看到明野正在推開的窗邊看書。
周照清的心思敏銳,隐約覺得有些不對。他和明野相識有幾年了,明野從不在待在窗邊,有一次他好奇問了,明野說待在窗邊時會露出身形,很容易被別人的箭頭對準。
他覺得對方說的很對,不過他的身份沒那麽重要,自認也沒得罪什麽人,覺得麻煩,所以平日裏行事不可能像明野這般謹慎小心。
近些時候,明野都會待在窗邊了。
這樣無關緊要的事,周照清随口便問了,他說:“最近公子怎麽總是坐在窗邊,是覺得周圍的守衛可以信任了嗎?”
明野擡起頭:“沒什麽。光線好罷了。”
其實也沒想太多,可能因為容見總是在窗臺邊等他,令明野也在不知不覺間改變。
周照清也沒糾纏下去,他将北疆和南愚進京後的一舉一動,但凡是能查到的,都整理出來,寫在密報上。
是明野特意要的,很急。
明野接過那封不薄的信封,拆開來,一頁一頁看了起來。
周照清坐在一邊,他問:“公子查這個做什麽?”
上一次查完帳後,明野就已決定令萬來商會斷絕往來,這倒沒什麽。但是這倆使團在上京待着,統共也沒幾個人,掀不起什麽風浪,不知道明野為什麽這麽急着要查。
明野看得很快,仔細搜尋着有沒有有用的消息。
要查北疆和南愚,不過是因為從前發生的一樁舊事,臘月燈會,長公主遭遇襲擊,險些被北疆羴然人擄走。對于當時的事,明野只記得一個大概,他和那位長公主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實際上除了在書齋,兩人并不親近,所謂的貼身保護也名不副實,長公主也總是把明野打發出去。而明野待在他身邊也是因為孟不拓的命令,必須監視。
所以那時候發生的事,明野根本就沒在意,只記得一個大概,也不會細查。
現在卻不同了。
長公主是容見。
世上之事,千回百轉,随意一句話都有可能讓事情有變,何況情況如此危險。明野不可能因為從前的結果安全無虞,就松懈下來,覺得不會發生什麽。
不止是燈會當日,北疆人來了後,明野幾乎都随身陪同容見,不讓他一個人單獨待着。但這樣的事,防禦警惕雖然重要,但最好還是解決掉問題根本。
明野的想法是,這件事還是別發生了。
周照清看明野沉默了好一會兒,又道:“公子支會我一聲,也不至于到時候我毫無準備啊。”
明野的眸色很深,神色如古井無波,令周照清也看不出什麽,他說:“到時候會告訴你。”
至于密報中的東西,實在沒什麽大用。萬來商會畢竟是做生意的地方,北疆和南愚都是外族,基本沒有安插人進去的可能,只能通過一些外圍的線人做事。
周照清在一旁坐立不安,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明野借着窗外的光看密報,也沒看他:“想說什麽?”
周照清聽了這話,問道:“公子,你……怎麽會出那個風頭?現在滿城風雨,可都在打聽你呢。”
至于這個風頭,當然就是明野打敗達木雅之事。
這一場比試後,雖然表面上費金亦沒有上次,只當無事發生。但毫不誇張地說,明野确實走入了很多人的視野,成為了想要拉攏的對象。一個家世清白,武藝高超、官職低微的年輕人,是很值得一賭的。連錦衣衛的孫同知私底下都找了過來,親自勸說他加入自己手下,說是已經打點好了一切,就等明野點頭了。除此之外,別的邀約也是數不勝數。
如果明野的身份真是如此,那當然是擇其中一個高枝,從此平步青雲,前途無量。
可明野不是,他在宮中做事,最要緊的就是掩人耳目,以防走漏風聲,陷入險境。
當然,周照清能問出來這話,實則內心也有答案了,他自認很了解明野,苦苦思索了所有的不可能,最後只剩下一個可能,于是狠下心,直接問:“那天青雲坊裏的是長公主嗎?”
這兩個問題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實則互為答案。
聽到這個問題,明野終于提起了些興致,他偏過頭,眼色寡淡,說:“嗯。”
好似很尋常的一句話。
周照清大驚失色,明野竟然就這麽應聲了,他以為對方最起碼還要遮掩一下,就這麽毫無顧忌嗎?
他的眼皮一跳,覺得大事不好,兩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本能是要勸:“長公主是什麽樣的身份,全天下都盯着的人,世家、朝臣、皇帝,連先前的掌櫃,都躍躍欲試……得用多大心力才能護得住?”
周照清這話說得真心實意,無論是誰都不能說他有錯,繼續苦口婆心道:“公子喜歡哪家姑娘不好,要喜歡那位長公主?即使貌若天仙,也如同十八層地獄的夜叉,會要人的性命,可望而不可即啊!”
長公主就如同雪夜裏的一叢篝火,看着灼熱強烈,高不可攀,靠近後會被烈焰灼燒,實則只需要一點手段方法,利用起來很容易。
難的是保護他不被風雪熄滅。
任何一個有理智的人,都不該對長公主投入感情,明野更不應該。
他是那類連身處房屋裏,連坐的位置都要考慮,以防萬一的人,卻在這件事上失去理智。
明野已将手中的密報看完了,準備着手處理,漫不經心道:“他是很好的。”
在此之前,明野不會用這樣不客觀,沒有評判标準的詞形容任何人。
“好”是什麽?明野只會評價一個人在什麽地方有才能,性格上的穩定與缺陷,能夠有什麽樣的用處。
容見是很好,是最好,他不在明野原來的評價體系內,是別人不能相提并論的人。
他沒任由周照清再勸下去,淡淡道:“讓你做的口脂,這麽久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沒什麽威脅的意思,就是語調有些許懷疑:“你真的能打理好胭脂鋪子嗎?”
似乎下一句就要讓別人接手這門生意了。
要周照清的錢,讓他放開手裏的鋪子,那可和割他的肉差不多。
周照清又氣又急:“公子,你沒做過這生意,不知道這是個多離譜的要求。莫說是我,上京城這麽大,也沒旁人做過啊。再說這可是塗在嘴上的玩意,不多試試,你敢送給公主嗎?”
明野說:“那你盡快。”
那日過後,容見只想逃避,不想見到明野,回憶起那天的傷心往事。
但總是要見的。
容見歇了一日,為了錦衣衛奸細一事,又同皇帝說要重新陪同達木雅游園。費金亦自然同意。容見作為公主,身份體面,而且再怎麽着,他也不可能借由北疆勢力做什麽。如果容見真那麽做了,他反而應當高興。可以直接将容見圈禁,脅幼子以令朝臣。
明野作為侍衛,前來陪同。
容見走在前面,其實身後跟着的人很多。但明野是近身侍衛,貼身保護,兩人靠得很近,要是壓低聲音說話,旁人也聽不到他們說的什麽。
明野立侍左右,容見偏着頭,刻意不去看這個人。
待走了一刻鐘,路上的雪雖已灑掃,但園子太大,總有缺漏之處,明野出聲提醒容見,讓他腳下小心。
容見“唔”了一下,小聲道:“謝謝。”
因到了梅園,裏面地方不大,大多侍從都留在了園子外。前面幾個大臣領着達木雅賞梅去了,容見沒什麽興致,落後幾步。
明野壓低嗓音,随意地問:“殿下是在躲着臣嗎?”
容見被戳穿心事,狡辯道:“沒有,怎麽會?”
梅花上堆了許多雪,音量稍高,似乎都會令積雪震顫,容見拾起幾瓣落梅。
大約是覺得不好意思,又沒有道理,明明那天晚上發酒瘋的是自己,照顧的人是明野,容見覺得還是要給個交代,便裝傻道:“前天晚上麻煩你了,真可惜,我喝醉了都記不清了。只是感覺很開心。”
又強調道:“下次再出門看雪就不喝酒了,不然記不住。”
飲酒賞雪這麽風雅的事,不适合廢物的自己。
可惜容見的演技雖然已有長足進步,但也是在外人面前演得不錯。在明野面前,他的演技永遠不夠用,永遠那麽爛,永遠會被一眼看穿。
明野落後他半步,聲音裏待着很明顯的笑意:“真倒黴,看來殿下是記得的那一類。”
這個人就不會順從他的心意,按照套路出牌嗎?
容見頭皮發麻,努力裝作很懵懂的樣子:“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明野沒有說話。
容見就心虛了。
其實就算發了瘋,丢了臉,也是很美好的回憶,容見決定坦誠以待,他偏過頭,很天真道:“……是很美好的回憶。”
又添了一句:“但你不許提起。”
明野“嗯”了一聲,沒太認真道:“遵命,殿下。”
作者有話要說:
不可以偷走醉鬼見見哦,達咩達咩qwq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唐溫如《題龍陽縣青草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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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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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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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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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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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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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