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陸桀坐在客廳的地毯上,背靠沙發, 兩條長腿随意放着, 手裏拎着一只洋酒杯,旁邊放倒了一瓶空去的洋酒, 褪去白日行走在寫字樓裏的驕傲和矜貴,生出幾分頹廢的性感。

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窗, 璀璨夜景在他眼前鋪開,卻都乏善可陳。

他已保持這個姿勢許久,仿若一樽大師筆下完美的男性雕塑, 只有偶爾煽動的睫毛, 證明他是個大活人。

從未有過的痛感比高濃度的酒更強烈地麻痹着他的神經。

因為曲琪曾那樣熱烈愛着他, 現在的冷淡他是無比清晰地感覺得到的。

好比以前他親吻她,她立即就會興奮地摟着他, 作出各種熱情又帶着嬌羞的回應, 然而今晚, 她一點反應都不給他, 分開的時候, 甚至連晚安也懶得跟他說了。

從熱情似火到冷若冰霜,這種折磨,就像無形中有一把鋸子, 一下一下地切割着他的心髒。

酒杯湊到嘴邊, 陸桀揚起修長的脖子,喉頭滾動,最後一口酒水冰涼刺激地穿過食道。

身後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屏幕亮起, 嗡嗡震動聲在偌大客廳擴散開。

此時此刻,他沒有什麽心情聽任何人的電話,也就放置不理了。

身後機器人的腦袋左搖右擺,眨着閃亮的眼睛看他,這個新開發的第二代機器人管家,已經能夠讀懂人類情緒。他走上前,拿起沙發上的手機,過去拍拍陸桀的肩膀,“主人,不要難過”。又将手機遞給他,提醒他接電話。

屏幕上,“媽媽”兩個字閃爍不停。

陸桀放下空酒杯,接過手機,劃通,“喂。”

“你的女朋友呢?我今晚怎麽沒有看到?”黎霜心急地在他耳邊問。

女朋友呢?

心仿若瞬間被一把匕首猛然刺入,陸桀呼吸一滞,轉了話題,“媽,我手頭有點事要處理,稍後再打給你。”被情緒和酒精左右的喉嚨,嗓音不可控制的低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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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霜立即察覺到不對勁,“你怎麽了?”

“沒事媽,晚安。”

收了線,陸桀扔了手機,手掌着地撐着站起來,腳步略微漂浮地走向酒櫃。

醉了,或許就不會痛了。

——

電話那頭,黎霜握着手機,從客廳來到主卧室。

丈夫陸峰靠在床頭看書,見她進來,立即放下書本,朝她張開雙臂,“怎麽還皺眉頭了?阿桀說什麽惹你不高興了?”

黎霜坐進老公懷抱裏,搖了搖頭,“感覺兒子好像不太對勁。”

陸峰用手指撫平她的眉宇間的褶皺,“怎麽不太對勁?”

黎霜轉了身子,手臂勾住老公的脖子,細細道:“以往每次跟他講電話,他的聲音都非常平穩,但是這次低沉甚至有點沙啞……”

“會不會是感冒了?南城這幾天也入冬了。”

“肯定不是感冒。”黎霜否定了丈夫的猜測,她甚至感覺兒子是不是要哭了?

“之前問他女朋友的事,他說讓我關注電視報道,我想着那肯定是要公開,但是今天沒見到相關的報道出來,而且再問起他這個問題,他直接借口說有事要忙,把電話挂了。”以往無論多忙,家裏打電話給他,他都會耐心接聽的。

“是不是兩個人出什麽問題了?”黎露嘀嘀咕咕地,都沒注意丈夫已經開始解她睡衣的紐扣,她突然起身,走到窗邊去,給黎露打電話。

陸峰無奈地靠在床頭,“兒子都那麽大了,再說他自己總牛氣哄哄的,根本不聽別人的,你總替他操那麽多心幹什麽,你倒是關心關心你老公我呀。”前兩天為病人連做了幾十個小時的手術,好不容易有時間休息了,可……

嗨,今晚的夫妻生活看來是懸了。

——

手機響起時,黎露正在被窩裏跟前夫秦皓那什麽,手伸到床頭櫃上摸索了一番,摸到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

男人壓下她的手,咬住她的唇,“專心點。”

“我媽的電話!”她倒想專心,黎露顫着聲推開男人的臉。

手機劃通,拿近耳邊,“媽。”

“睡了嗎?”

“正、正準備呢。”

秦皓故意弄她,黎露咬着唇克制住,但還是被親媽聽出差別。

“你聲音怎麽?感冒了?”

“是、是有點感冒。”黎露踢了踢上邊的男人警告他,“媽什麽事,您說。”

秦皓壞笑着吻她,故意親出聲音來,黎露慌得趕緊捂住手機。

“記得吃藥呀。”黎霜在那頭叮囑,操碎了一顆老母親的心,“還有你弟弟,阿桀怎麽回事,我感覺他不太對勁,可能跟他女朋友發生了什麽,可別想不開呀,你去看看他好嗎?”

向來意氣風發的弟弟不對勁?這消息稀奇,黎露推開身上的男人,“好的媽,您別擔心,我一會兒去。”

挂了電話,黎露将手機扔床頭櫃,“我說了我媽的電話,秦皓你是想死呀!”

秦皓将她重新撲倒,扯掉最後的束縛進入正題,黎露低哼。

秦皓低笑,“不是很刺激嗎?你多喜歡。”

“你想再結一次婚?”

“也不是不可以呀。”

“有病。”黎露盯着天花板喘氣。結婚幹什麽呢?結了又離?不是都已經試過一次了嗎?

男人賣力的服務着,黎露撥了陸桀的電話,一直沒人接,她也有點擔心了。蹙眉催身上的男人,“你快點,我要去看看我弟。”

男人:“……”

一遍遍催快點,也費了半個小時才完事,黎露拾起地上亂七八糟的衣服準備穿上。

秦皓側躺在床看着她,指尖夾着燃燒的香煙,調侃道:“我們結了婚又離了婚,你弟連戀愛都還沒談成?”

适才黎霜在電話裏的話他多少也聽到了。

黎露将內衣穿上,抖開打底衫準備穿上,“誰讓他這麽死腦筋,認準了就非她不可了,要是他換個思維,在那些名門千金裏面随便選一個,呵,你可未必有他快。”

“快?我今晚有很快嗎?明明……”

“不許說了!”黎露抓起打底衫扔他臉上。

她羞赧的表情,臉上還是激情後的紅暈。秦皓盯着她,嗅着衣服上的女人香又來了感覺,将衣服從臉上拿下,挑逗的在衣料上親一口。

黎露白他一眼,朝他伸手,“拿來。”

秦皓看着她笑,“過來,我幫你穿。”

黎露過去,沒防備地被再次撲倒。

“喂,我要去找我弟弟呢。”

“你弟這麽理智的一個人,能出什麽事。”

空中一件內衣飛過。

“你說你想我我就趕過來了,留下我一個人可就沒勁兒了。”

然後,一晚就這麽過去……

——

周五,曲琪繼續找房子,這次聯系的是大廈附近的房東,距離挺近,不過房東晚上要參加朋友聚會,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下班時間一到,她立即拎了包就出公司,在走廊上迎面碰到黎露。

黎露見她行色匆忙,“是趕着赴約?”

曲琪也沒藏着掖着,“不是,最近想搬家,約了房東看房子。”

前面電梯恰好開了,曲琪不知道黎露這次是專程來找她的,急着過去,“露露姐我先走了……”

“等一下。”黎露叫住她。

曲琪駐足,轉身,“怎麽了?”

黎露想了想,道:“你住我那裏吧。”

黎露那套小洋房,曲琪去過一次,歐式夢幻,有一種“公主的城堡”的既視感,對女生來說确實非常具有吸引力,但是跟上司住一起,等于上班下班沒有分界線了,可以預料得到往後生活肯定會有諸多束縛。

曲琪笑了笑婉拒:“不麻煩露露姐,我……”

黎露就知道曲琪想多了,走到她身邊來,挽起她的手,“不是讓你跟我一起住,走吧,邊走邊說。”

兩個人進電梯,一路到停車場。

路上,黎露跟曲琪大致講了下情況:就是黎露自己一個人住那麽大的房子,有點孤單寂寞冷,于是把洋房買了,另外在玫瑰園裏面買了兩套公寓。一套她自己住,另外一套也正準備租出去收收租金什麽的。

但是玫瑰園的公寓……曲琪為難,“那房租的價格……”畢竟高檔公寓,租金肯定不便宜,她先前的存款全給哥哥湊首付了,進靈動後工資雖然差不多是原來的兩倍,工資加獎金在一萬左右浮動,但也沒什麽資本揮霍,所以租房方面她是有給自己設定預算的。

黎露開了車鎖,兩人坐進車裏,爽快道:“本來是5000一個月,同事之間嘛,給你打個五折,2500。”

曲琪的預算是在兩千左右,這個費用她可以接受,于是愉快的接受了,“好呀。”

黎露朝她狡黠一笑,發動車子,“那就走咯。”

二十分鐘後,車子開進醫院停車場,曲琪感覺莫名其妙,“露露姐,不是……看房子嗎?”

黎露熟練地将車子倒進車位,手搭在方向盤上,轉頭看她,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說:“我幫你解決了住房問題,你也幫姐一個忙,怎麽樣?”

曲琪不明所以,眼睫微動,“什麽忙?”

黎露解了安全帶,“先下車吧。”

住院部,六樓。

陸桀靠在床頭,一只手連着管子正在輸液,另一只手拿着筆在敞開的文件上簽字,前面的小桌堆放着一摞文件,王旭也在裏面,似乎在跟他彙報工作。

曲琪站在窗前,透過窗戶看着這一幕,心頭不安地猛跳,“他怎麽了?”

黎露攤手,無奈地看着她,“這就要問你了。”

“今天早上去他家,發現他倒在地上,身邊幾個空酒瓶,一屋子的酒味,送過來之後給醫生緊急醫治,然後就是現在你看到的這樣。”

“阿桀從小各方面條件優異,所以一直過得春風得意,創業初期算是他人生中最難最累的階段,但也沒見他倒下過,想來想去,能讓他潰不成軍的,唯有你。所以,曲經理,你跟他怎麽了?”

黎露說的這些,讓曲琪很是意外,下意識摳了摳手裏的包。

身後護工拎着保溫盒過來,“黎小姐,醫生說陸先生可以進食了,我準備了點米湯過來。”

黎露點頭,“嗯,辛苦你。”

“不辛苦。”年輕的女護工笑了笑。第一次照顧這樣英俊帥氣的病人,即使病着都帥得讓人心跳加速,更何況為人又客氣禮貌。

不過護工進去後,很快又搖着頭出來了。

黎露從護工手裏拿過保溫盒,轉手遞給曲琪,“交給你了,現在只有你能讓他乖乖聽話。”

“我……試試。”曲琪拎過保溫盒。

護工在前面幫她推開門,曲琪走進去,一只腳剛跨入,就聽到陸桀頭也不擡地說,“都說了不吃。”

盡管涵養極好,但一句話讓他重複說,聽來也有幾分不耐了。

“為什麽不吃?”

緊接着的這句話是曲琪問的,陸桀翻文件的手一頓,擡起頭,意料之外的喜悅似乎在一瞬間将他的眼眸點亮,只不過兩秒之後,眼中的神采又暗淡了下去,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此刻是如此的狼狽。

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總希望自己是強大如天神般的存在,是無所不能的,所向披靡的。

感覺自己在曲琪眼中的魅力值又降低了,她回到自己身邊的可能性也跟着大幅下降吧?陸桀言語間跟着提不起勁兒來,“你怎麽來了。”

曲琪看他這個反應,好像也并不是那麽期待看到她?

她站在原地琢磨了一會兒,轉身欲走,黎露忙在後面堵住她,“最近都不怎麽吃東西,昨天夜裏又哐哐直灌酒,都胃出血躺這了,再不注意修養……”

最近都沒怎麽吃東西?所以昨晚在飯店門口遇到,他說他胃疼,不是裝的,是真的?還以為他躺這是因為喝多了酒精中毒……曲琪轉頭細細打量陸桀,發現他嘴唇白得跟紙一樣,還真從未見過他這樣虛弱。

陸桀看曲琪來了又要走,一顆心就跟被大卡車碾過,碎成渣,手指捏着文件,指尖泛白,“她要走你就讓她走吧。”

黎露拍拍曲琪的手,“病人脾氣都大,多擔待。”又勸陸桀:“阿桀你多大個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賭什麽氣。”

黎露忙将曲琪推到病床前,帶着護工走關上門,趴在窗戶上看。

王旭拎着筆記本電腦從電梯出來,看到二人趴在窗戶上,走過去正要問,視線先一步躍入病房裏。看到曲琪在裏面,他竟然輕舒了一口氣,本來,就算黎露不去找曲琪,他也打算去的。

這是間單人病房,他們都出去以後,就只留下曲琪和陸桀兩個人了。

曲琪想起昨天陸桀說自己胃疼,她還嘲笑他演技太差,現在想來,他忍受了多少疼痛才假裝成沒事人一樣直到送她回家。她懊悔地咬咬唇,走過去将保溫盒遞過去,“吃點吧?”

大概陸桀也是覺得她絕情了吧,撇開頭。

這個畫面竟然有點熟悉?曲琪恍然想起上次自己肺炎,陸桀是怎麽耐心地帶她看醫生,哄她喝粥,她心頭一動,柔聲道:“不然,我喂你?”

作者有話要說: 陸總:嗷嗷嗷嗷,我媳婦兒對我最好!

琪姐姐:我這是投桃報李,再說,誰是你媳婦兒。

陸總:我一定會把你娶回家的!!!

今晚忘記設置更新時間鳥,我的錯,發現馬上就來了,仙女鞭子輕點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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