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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緣睜眼後,快速回憶了一下劉文發的圖片。
那是個焦黑的卷發棒,手柄處就像經歷爆炸後那樣,外殼都卷成灰黑的疙瘩,內裏變成了灰燼。
劉文說手柄本該是塑料殼,被人換成了銅制的。
化妝間的燈非常明亮,照的整個房間都帶着十級柔光效果。
吳緣坐的沙發在角落裏,中間是兩排背靠着的化妝桌,四周也是化妝桌,鏡子多到無死角全方位,站在哪都能看到人影。
他掏出手機,現在是18點13分。
每次醒來的時間都在推後,這是第7次,他醒來的時間應該在18點07分。
晚會現在進行的是走紅毯階段,所以化妝間的人不多。
他站起身,打算朝着武遇死的地方去看看。
結果那裏坐着一個人——李敘。
看到李敘,吳緣的心裏就有一通無名火,正準備發作時,他聽到隔壁桌絲毫不避諱的“竊竊私語”。
“他就在那傻坐着哦?”
“也是可憐啦,服裝壞了找不到品牌借。”
“出道都沒一年,哪有什麽資源,整個人還傲得要死,我是品牌商我也不借給他。”
“你們忘了去年的熱搜嗎?”
“想起來了!當時他和武遇在什麽比賽上吵架,鬧得沸沸揚揚。要我說新人就是膽大,目中無人啊。”
吳緣放緩了腳步,靠在距離李敘三步遠的桌邊。
而李敘也好似沒聽到這麽明目張膽的“讨論”,低着頭依舊在做自己的事。
吳緣拿出手機點開微博,輸入了幾個關鍵字,很快頁面就跳出相關話題,都是有關去年李敘與武遇吵架那件事的。
#李敘 真敢說#
#武遇說李敘套旋律#
#新人李敘公開回怼歌王武遇#
李敘在去年通過一個唱歌選秀節目出道,出道的時候才18歲。得益于他的清純外表,他貼的标簽——背着吉他唱歌的鄰家男孩火出了圈。
武遇是那個節目的評委,他對音樂的要求非常嚴苛,所以經常能因為他的犀利點評而上熱搜,從而帶動節目流量。
一個是寫歌新人,一個是拿了詞曲編大滿貫的前輩,這兩個人從節目第一期開始就充滿了火藥味。
有沒有劇本的,吳緣不清楚,他那時候也沒追這節目。
單論現在看到的幾個視頻,他覺得武遇并沒有很過分——什麽拿前輩的身份壓後輩,什麽倚仗自己的才華咄咄逼人,這些他都沒有感受到。
吳緣看到的武遇,只是一個對音樂要求很高的人。
武遇在李敘唱完歌後說李敘寫的曲很垃圾,但他也會說很欣賞李敘的詞,并且在私下建議李敘該如何作曲。
吳緣好奇地聽了下李敘最初的歌,确實非常套旋律,一首歌裏能聽出好多首曾經流行金曲的影子。
別說武遇了,吳緣這種“路人”都能聽出來的問題,想來當初的熱搜應該都是節目組為了鋪熱度,特地造就的吧。
吳緣索然無味地關掉手機,壓下了忽然冒起的八卦之心,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李敘身上。
——畢竟這位李敘,在上次循環裏直面了武遇的死亡,他真不相信李敘這個人有表面那麽單純。
化妝間裏,李敘站起身,将壞的衣服放在桌上。
他輕輕地嘆了聲氣,看着鏡子裏的臉,好似發現了什麽,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卷發棒。
吳緣忽然大喊:“住手!別碰!”
周圍霎時安靜,那一群在閑聊八卦的人都住了嘴。
李敘疑惑地回頭問:“怎麽了?”
吳緣快步走到他面前,看了看桌上那根卷發棒——金燦燦的外殼,按鈕是碧綠色的圓形。
他心想,這會是那根致命的卷發棒嗎?
可如果是,李敘剛剛那個動作什麽意思,他不怕害死自己麽。
吳緣一臉狐疑,卻打算按兵不動。
他試圖繞開話題:“你衣服壞了?”
李敘愣了愣:“……是,你怎麽知道?”
“我又不瞎。”吳緣拿起桌上的衣服,發現就是普普通通的黑色夾克,下擺被火燒掉了一截——非常短的一截,看起來是被打火機燒的。
李敘似乎詞窮,低下頭笑笑說:“沒關系的,離演出還有時間,我可以再想想辦法。”
吳緣:“……”
他很難分辨眼前這位到底是不是在裝,如果是,那麽他的演技也太爐火純青了吧。
吳緣幾乎要被這個失落的眼神觸動。
失落的眼神維持了幾秒,李敘好似給自己鼓勁般喃喃道:“拆個禮物看看吧。”
他旋即拿起桌上的一個紙盒,拉開美工刀,準備要拆。
吳緣奇怪地問:“這是什麽?”
李敘倒也不見外,畢竟是個晚會後臺,有人搭話可能是很正常的事。他答:“這是粉絲送我的,不知道是什麽呢。”
然而,箱子打開後,蹦出來了一只玩具蜘蛛。
巴掌那麽大,電池隔紙貼在了盒子頂部,一旦被打開,機關就會通電。
吳緣吓得直接倒退大三步,遠離了災難現場。
李敘顯然也被吓到了,他僵硬的笑容凝在嘴邊,手上是仍在抖動八只腳的毛絨絨蜘蛛。
“你……你先把它關了!”吳緣大喊。
李敘回過神,哆哆嗦嗦地關了,然後把東西丢回紙盒裏。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你沒事吧?”李敘非常不好意思地弓腰,似是愧疚地道歉,眼眶泛起微紅。
八卦的那群人也被吓到,此刻緩過勁來,笑聲如音符般漸強,像一曲管弦樂大合奏。
這一剎那,吳緣心裏忽然間好像下了場傾盆大雨,把那股無明業火澆得一幹二淨。
武遇也是19歲出道的,那個時候的他,心氣一點也不比李敘低,他會不會也遭受過如此莫須有的惡意?
吳緣擺擺手:“沒事,剩下的你也別拆了。”
李敘看了眼身旁的禮物堆,也許不能叫堆,畢竟才三四件,其餘都是花或者信之類的。
“還是要拆的,畢竟是粉絲的心意。”李敘坐下繼續拿了個新紙盒。
吳緣站回李敘身邊,眼神冰冷地瞪向坐在中間那群人,後者或許因為要演出,或許是被吳緣吓到,紛紛離開了化妝間。
人漸漸散去,化妝間裏從喧嚣變成寂靜。
吳緣回身翻了翻桌上散落的外賣盒,找到了一副未拆封的塑料手套——雖然不确定隔電效果,但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他戴好手套,試探地拿起那跟卷發棒的電源線,提起來細細查看。
李敘問:“怎麽了嗎,你剛剛就不讓我動。”
吳緣:“你不知道嗎?”
李敘愣了愣:“我不知道啊?”
吳緣微微眯着眼,将李敘剛剛的微表情收入眼底——很奇怪、很無辜、很迷茫,似乎真的對這卷發棒的事毫不知情。
吳緣心想,難道我懷疑錯了?
比起之前無論是程靈也好,玩偶人也罷,那只是搏鬥中的激情殺人。
而這次的電擊顯然是蓄意謀殺。
李敘的智商真能策劃出如此精密的謀殺嗎,他如何确保武遇準确地拿到那根卷發棒,還不誤傷其他人呢?
這一切,都沒那麽容易。
忽然,吳緣眼前出現一個插頭。
李敘拿着晃了晃,說:“又沒通電,你在怕什麽?”
吳緣:“……”
他飛速脫下手套,把那插頭抓了過來。
李敘挪開凳子,拉開桌子的抽屜,裏面排着一排卷發棒,都是金燦燦的外殼,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他說:“這有什麽特別的嗎,不都長這樣?”
吳緣心內稍稍驚訝,面上依舊淡定。
他看了眼李敘,對方仍是迷茫一臉。他心想,看來問話是找不出什麽破綻,得用實際行動測試一下。
吳緣問:“如果是你選,你會用哪根?”
李敘莫名其妙的撓了撓頭:“都一樣啊,哪根順手用哪根。”
“那你拿個順手的。”吳緣說。
李敘聽話的照做,拿了中間的一根。
順手其實是一種趨利避害的體現,當抽屜拉開一定角度時,最貼近抽屜兩端的東西都是比較麻煩拿取的,所以大多人會選擇中間的幾根。
吳緣皺了皺眉,他想李敘這個舉動也不能說明什麽,距離那個關鍵性信息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他有些煩悶地把所有卷發棒都拿了出來。
這一拿,發現了奇怪的地方——有一根卷發棒的手柄上被人簽了個名。
“這是誰的簽名?”吳緣問。
李敘拿着看了看,沒看出什麽所以然,只好搖搖頭。
調查陷入死胡同是常有的事,吳緣将那根簽名的卷發棒收進口袋,将目光轉向面前的桌面。
——這是一個誰都能接觸到的桌子。
除開李敘現在坐在這,旁邊的桌子還堆了很多其他藝人的物品,像化妝包、各種梳子、記號筆、文件夾之類的。
吳緣打開文件夾,裏面也只是活動流程表,是每個來參加晚會的人都會有的東西。
李敘大概是着急補衣服,對吳緣奇怪的行為沒有深究,但也不想陪着,于是擡腳就要走。
“你別走。”吳緣拉住他。
李敘說:“可是我們不認識啊,你到底要做什麽?”
吳緣:“你的衣服我有辦法,但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李敘似乎更疑惑了。
對于李敘是不是兇手,吳緣暫時不得頭緒。眼下能做的是看緊李敘,再觀察李敘,看能不能發現蛛絲馬跡或者他的破綻。
而這位李敘似乎對破了的衣服很在意。
吳緣也只好先帶着李敘去武遇那,借不到衣服的話,借個裁縫刀也行。
他無奈地想,原來上次循環李敘是真的借裁縫刀啊?!
他們踏出公共化妝間的剎那,吳緣停住了腳步。
他擡頭看向牆角,剛剛那裏閃了一次紅光——那是一個攝像頭,正對着李敘剛剛坐的地方。
“怎麽了?”李敘順着視線看過去。
吳緣搖搖頭:“沒什麽。走吧,先補你的破衣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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