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心如止水04

衛嘉最終也沒能請到假，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年三十了,飛機上午十點到，周宏開車去機場接他。周宏到得早，在車裏又坐不安穩，就索性下了車打算去接機口等人，結果一下車就被凜冽的北風吹了個激靈。

“這鬼天氣……”他呢喃着裹緊了大衣，直到走進開了暖氣的接機初才緩了過來。

結果衛嘉搭乘的那班飛機不負衆望地晚了點，周宏看着顯示屏上那幾個鮮紅的字，覺得自己今天運氣好像有點背。

好在不管怎樣，好歹是等到了。好不容易聽見廣播裏說那班飛機到了，周宏蹭地一下站起來，快步往接機口走去，沒多久就看到了三三兩兩的人走了出來。周宏睜大了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過了好半天才終于看到拖着行李箱的衛嘉，他眼睛一亮，正要喊對方的名字，就看到衛嘉朝身邊的人笑了一下，然後說了句什麽。周宏這才注意到衛嘉身邊還有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也拖着個箱子往外走，他和衛嘉兩人說說笑笑的十分愉悅，看得周宏妒火中燒。

切！不就是個外國人！周宏一邊安撫着自己，一邊朝衛嘉走去，然後就看到那個外國男人說了句什麽，衛嘉轉過身子，然後那個男人把頭伸了過來，用自己的臉頰碰了一下衛嘉的——是法國的貼面禮。

去他X的貼面禮！居然敢輕薄我的人！周宏憤憤地加快了腳步，大喊了一聲：“小嘉——”

衛嘉立刻朝這邊看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上前幾步走到為衛嘉邊上接過他手中的行李箱，一只手摟住衛嘉的腰，挑釁地看了那個外國男人一眼，那個男人叽裏呱啦地和衛嘉說了句什麽，兩人就搖了搖手，say good-bye了。

見那個男人走了，衛嘉才轉過頭來笑眯眯地問周宏：“等很久了嗎？”

周宏悶悶地搖頭：“沒有多久。”

衛嘉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湊過去在他嘴角親了一下：“好想你。”

周宏心裏立刻就樂開了花，一路上都笑得像個傻`逼。

他們兩人到家時已經過了十二點了，衛嘉好歹還在飛機上吃了點東西，周宏上午只吃了早餐，此刻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了，衛嘉将自己的行李箱提回卧室，周宏問：“我包了餃子，中午吃餃子怎麽樣？”

衛嘉點點頭：“那我收拾一下東西。”

兩人分工合作，很快衛嘉就将行李收拾完畢，而周宏也将餃子端上了桌。

“對了，你買年貨了沒？”餐桌上，衛嘉忽然想起自己臨走前的交代，開口問。

周宏點點頭：“買了，菜也買好了，放在冰箱裏。”

Advertisement

“那等我吃完飯咱們檢查一下，看看還差什麽東西。”

事實證明，周宏辦事還是挺可靠的，兩個人拿着列出來的年貨單子仔細核對了一下午，确認沒有漏下的後就已經到了傍晚了。

晚餐自然是衛嘉做的，十分豐盛的一桌，還有一只用來留到明年的魚。晚餐過後周宏洗了碗，兩人又洗了澡，将衣服洗了曬了，便一起坐在沙發上看春晚守歲。

看春晚是他們兩人每年的保留節目，雖然這個晚會未必好看，但不看卻又總覺得少了什麽。為了不睡過去，周宏一邊看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衛嘉聊着天，衛嘉偶爾接一句，大多數時間都不支聲，等到快十二點的時候，周宏再跟衛嘉說話便得不到回應了，他轉頭一看，就看到衛嘉已經靠這他的肩膀睡着了。

周宏看着他的睡顏出神了半晌，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他們的手機不停地震動着，接受着來自不同人的短消息，電視裏主持人們正喜氣洋洋地說着吉祥話，祝福全國人民在新的一年裏事事順心、天天快樂，周宏輕輕在衛嘉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輕聲說了一聲：“新年快樂。”

新年七天假，周宏的父母尚在國外，衛嘉則早就因為出櫃和父母斷了聯系，他們倆沒什麽親戚可走，于是就幹脆在家裏窩了兩天。等到大年初三，兩個人終于宅不住，周宏就上網定了兩張電影票，兩人一起去看電影了。

春節期間電影挺多，看電影的人也多，他們兩人提前了半個小時到影院，結果排隊取票就用了二十五分鐘，衛嘉在小賣部買了兩杯七喜一盒爆米花，等了許久才看到周宏拿着票擠了過來。衛嘉伸手示意周宏結果他的那杯七喜和那盒爆米花，從周宏手中抽出一張票來準備檢票，周宏跟着他身後正準備跟他說點什麽，就覺得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背。

周宏有些詫異，轉身一看，就看到了一個姑娘正微笑着看着他。周宏仔細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這個人是誰，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只能朝那姑娘笑了笑，那姑娘的臉立馬就紅了，她躊躇了半晌才問：“你……你和你妻子一起來看電影嗎？”

周宏一愣，這才想起這個人就是在公司和自己表白的那位女同事。他點點頭，指了指已經開始檢票的檢票口，不欲再搭話：“嗯，電影快開始了，我先進去了。”說罷也不等對方反應，徑直離開了。

進到電影廳裏面，周宏看了看票面上的廳號，往8號廳走去。

到了8號廳門外，周宏就看到了站在那裏等他的衛嘉，衛嘉見他過來，轉身和他并肩往8號廳裏走，随口問：“遇到熟人了？”

周宏點點頭，眼珠子一轉，開口道：“就是上次我跟你說過的、跟我表白的那個同事。”說完他心中狂跳，雙眼緊緊盯着衛嘉的臉，企圖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絲吃醋的樣子來。

可惜衛嘉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找到了位置坐下，帶上3D眼鏡就不再和周宏搭話了。

電影已經開始了，周宏看了眼身邊專心致志看着大屏幕的衛嘉，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又有些難過，還有些憤怒。最後這些情緒全部都彙成了食欲，于是不到一個小時，周宏就将那盒爆米花吃了個幹幹淨淨。

那股奇怪的情緒一直徘徊在周宏心中，持續到春節假期結束也沒有消散，他忍不住回想自己和衛嘉相處的時光，不得不承認，兩人生活中少有的口角都是因為他的無理取鬧。尤其是近兩年來，衛嘉幾乎都不會和他生氣，無論他是不得以放了對方的鴿子還是不小心弄壞了對方的數據，衛嘉都會在周宏道歉前就擺出一副“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的樣子來，到最後周宏也就不再道歉了；衛嘉也沒有像他那樣的占有欲，就像是他這次被表白，衛嘉也沒有表現出一絲醋意，有時候周宏甚至會寧願對方能夠任性一些，像當年他們剛剛熟悉起來那樣，能夠和他耍耍小性子，發發脾氣。

都說時間是愛情最大的消磨劑，難道衛嘉對他的愛情也在這五年中悄無聲息地被消磨殆盡了嗎？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周宏，直到3月底他生日的到來。

周宏的生日是3月23號，今年他的生日并不是雙休日，所以生日前一晚熬夜到十二點然後聽愛人對自己說“生日快樂”什麽的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前一天晚上他們兩個人早早地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周宏就起床去上班了。

不過雖然如此，生日還是要過的，為了防止衛嘉忘記今天的日期，周宏還特意找出了過年前公司發的臺歷來擺在了床頭，将今天的日期用筆圈了出來，不怕衛嘉看不見。做完這一切，周宏才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将留給衛嘉的早餐用網罩蓋好，心情很好地出門去了。

到公司後，幾個和周宏關系比較要好的同事都跟他說了生日祝福，其他同事聽到了的也都湊上來叽叽喳喳地跟他說生日快樂，周宏跟他們一一說了謝謝，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将手機放在桌上最顯眼的地方，心情愉悅地開始工作。

可惜直到中午，手機也一直沒動靜。

周宏想：說不定小嘉會給我送愛心午餐來？為了給我驚喜所以才沒有聯系我？

于是他果斷拒絕了同事們一起去食堂的邀請，揣着手機，雙手插着口袋溜下了樓，在公司樓下心不在焉地晃悠到了中午一點半也沒見到衛嘉的身影，最終只能在樓下的便利店裏買了個面包果腹。

難道小嘉還沒起床？咽下最後一口面包，周宏看了看毫無動靜的手機，不得不轉身回了公司。

下午上頭安排了任務下來，于是周宏一個下午都忙得不行，也暫時忘記了生日的事，等到了下班時間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連忙掏出手機來一看，屏幕一幹二淨，沒有任何電話或者短消息。

周宏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昏暗了。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衛嘉斷然不可能還沒起床，可是對方卻完全沒有聯系過他，難道是真的忘記他的生日了麽？虧他還特意将日期圈出來放在床頭了……難道小嘉真的不愛我了麽？周宏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如此難受過。

車開到小區外的一個處岔路口就遇到了紅燈，周宏把車停下，遠遠地就看見了衛嘉。衛嘉站在他們小區的門口，在和一個人說着什麽，周宏定睛一看，那個人赫然就是大年三十同衛嘉一起從國外回來的那個外國人。

衛嘉的臉上一直帶着濃濃的笑意，周宏看到那人跟衛嘉說了句什麽，然後衛嘉就張開了雙手同那個人擁抱了一下。

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擁抱，在此時的周宏看來卻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他想起自己傻傻地等對方的“生日快樂”等了一天，卻沒想到對方正和朋友玩得開心。他又想起衛嘉出國的那一個星期，每次他和對方通話對方都要等很久才接通，接通後說不了幾句話對方就會說要去開會，然後就将電話挂斷了。還有那盒巧克力，他跟衛嘉說那盒巧克力是向他表白的女同事送到，衛嘉卻絲毫沒有像那些小說或是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朝他發脾氣，甚至還高高興興地将那盒巧克力給吃完了……

是了，衛嘉是真的，不喜歡他了……

周宏呆呆地坐在車上，直到後面的車不耐煩地響起了喇叭才如夢初醒，他将車開回車庫，卻絲毫沒有回家的心情，只是在熄了火的車裏呆坐着。車庫裏的聲控燈許久沒有聽到聲響，“啪”地一聲熄滅了，一片黑暗籠罩了下來，就像周宏此刻的心情一樣。

也不知道究竟坐了多久，周宏放在手邊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周宏看着屏幕上的“小嘉”二字卻絲毫不想伸手去接。過了許久，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轉成了未接來電，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震了一下，周宏将那條短信點開來，是衛嘉發來的。

“今天又要加班麽？”

周宏心中一片荒涼，動了動手指，回撥了過去，那邊衛嘉很快就接了電話，周宏聽到他“喂”了一聲，就淡淡地應了一句。衛嘉似乎并沒有感覺到他語氣的異常，有些期待又有些煩惱地問：“你今天又要加班嗎？”

周宏沒說話，衛嘉等了一會兒，忍不住出聲喊他：“周宏？你還在嗎？聽得見麽？”

周宏張了張嘴，又閉了閉眼，嘴裏吐出一口氣來。

衛嘉奇怪地問：“周宏？怎麽啦？”

周宏開口道：“衛嘉，我們分手吧。”

電話那頭衛嘉安靜了很久才笑嘻嘻地問：“嗨，你別吓我，今天又不是愚人節，開什麽玩笑呢？”

周宏一字一句道：“我是說真的，我們分手吧。”

這一次，衛嘉沉默的時間變得更長了，過了許久周宏才聽到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為什麽？”

為什麽？周宏苦笑着想，為什麽？難道還要我說，因為你不愛我麽？他低低地笑了兩聲，對着手機回答：“因為我不愛你了。”

電話那頭只剩了沉默。

直到周宏都要以為對方已經将電話挂了的時候，手機裏才傳來衛嘉沙啞的聲音。

他說：“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