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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寧薇穿着一條優雅簡約風的紫色套裙,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手裏捏着一只深藍色的小手提包,包上圓形的黑色小扣子被車窗外的霓虹燈一晃,折射出金屬的光澤。刺得人眼花,左寧薇垂下頭,輕輕撥了撥扣子,嘴角揚起一抹譏诮的弧度。

一晃神,出租車已經停在了酒店門口,左寧薇付了錢下車站在金碧輝煌的酒店門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挺直背脊走了過去。

興豐大酒店是市內一家五星級酒店,市裏不少企業的酒會都在這地方舉行,過去幾年他們公司的年會也一直在這裏舉行的。

不過今早她光顧着震驚,都忘記了問錢文森這場聚會究竟是什麽會,由誰組織,在哪個宴會廳,因而走到大門口她就停下了腳步。不過嘛,估計很快就有人給她解決這個難題了,左寧薇剛低頭看了一眼腕表,下一瞬,就聽到了錢文森的聲音。

“寧薇很守時啊。”

左寧薇擡頭,就看見錢文森站在三米外的臺階下,笑眯眯地看着她。

他的身上穿着一套深紅色的阿瑪尼西裝,雙手抄在西裝口袋裏,頭發梳得油光蹭亮,臉上的笑容和煦有禮,宛如英倫劇中走出的中年紳士。

也難怪左寧薇在他手下工作了三年也沒認清他的真面目,還一直以為他是一個公正無私、平易近人、毫無架子的好上司。

左寧薇瞳孔驟然一縮,隐去心裏的不屑,笑盈盈地說:“錢總謬贊了,我也是剛到。”

錢文森沒有多言,輕輕颔首,踏上旁邊的大理石臺階:“走吧。”

左寧薇也擺出專業的态度,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後面,高跟鞋在地上摩擦出踏踏踏的聲響。

兩人進了酒店,在侍應生的帶領下,踏入了二樓的一間宴會廳。

一走進去,左寧薇就意識到錢文森那句“很可能會碰到賀先生”,這個可能僅僅只是可能,永遠停留于口頭,不會成為現實。

錢文森純粹是畫了張大餅忽悠她。

若不是左寧薇在這座城市中呆了25年,若不是左寧薇為了賀老先生的案子,最近一段時日一直在查賀家的資料,她也不會這麽快反應過來。

據她最近搜集的資料來看,賀家極為顯赫,在民國時就是安城的大富商,以紡織起家,後來又涉及鋼鐵、船運、金融、地産等産業。現在安城的标志性建築之一,王府井百貨商廈便是賀家的,更別提其他相關産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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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與極致的富貴相比是賀家人極致的低調。賀家人不炫富,也很少在公衆媒體上露面,她在網上連賀家成員的照片都沒搜齊,只找到了幾張賀老先生年輕時的老照片。

而這屋子裏雖有二三十個所謂的“成功人士”,可有好幾個都是她眼熟的,分別是他們公司合作的工廠和上游供貨商,而且還都是比較小的合作方,見了錢文森都要不着痕跡拍馬屁的那種。

賀家人又不是腦子壞了,會來參加這種與他們身份完全不符的聚會。說句難聽的,這宴會廳裏,所有人的身家加起來恐怕都沒賀家的一半多,他犯得着過來應酬這群酒色之徒。

果然,錢文森甫一踏進宴會廳,就有兩個加工廠的老板上前與他寒暄。從他們的口中,左寧薇也明白了,原來今天這場聚會是安城珠寶協會舉辦的一個活動,來的大多是相關從業人員。難怪她說好些人看起來都有些面熟呢。

看得出來,錢文森在這裏混得如魚得水,不時有人上前敬酒,左寧薇站在他後方兩尺遠的地方裝壁花。與在場大部分挽着老板們,亦步亦趨的女伴們大相徑庭,顯得格格不入。

沒多久,就有滿臉油光的老板舉着酒杯,調侃道:“錢總,今天這位秘書很面生啊!”

左寧薇彎起唇笑了,落落大方地說:“今天麗麗姐不舒服,臨時拉我來湊個數。”

曲麗麗是錢文森的助理,左寧薇擡出她,也是變相表明,自己是錢文森的下屬,并不是什麽來歷不明的女人。

王總聽懂了她的意思,呵呵一笑:“原來是錢總的得力幹将。”

說完,舉起酒杯沖左寧薇做了個敬酒的手勢。

左寧薇連忙舉起酒杯,笑道:“該是我敬王總才是。”

王總嘴邊上說都一樣,但還是擺着老板架子,等左寧薇利落地喝了酒,這才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然後拍了拍錢文森的肩,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才離開。

等他一走,左寧薇立即微笑着對錢文森說:“錢總,我去一趟洗手間。”

錢文森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

左寧薇放下酒杯,拿着包輕手輕腳地出了門,走進洗手間,推開一扇廁所門,進去一邊解決生理需求,一邊從包裏掏出手機。

手機上有五通未接電話,兩通是左亦揚的,還有三通是張佳佳的。左寧薇先給左亦揚發了條微信,讓他再等一會兒,然後按了回撥鍵,正準備給張佳佳打過去,忽然聽到兩道高跟鞋的聲音。她連忙趕在電話撥通之前挂掉了。

女洗手間安安靜靜的,那兩個女人洗了洗手,對着鏡子補起了妝。開始兩句還是閑聊,但沒說上三句,其中一個嗓子很尖的女人就開啓了嘲諷:“看到錢光頭帶來的那個女的沒有?裝得一本正經的,呵呵……”

另外一個女人對着鏡子眨了眨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臭男人不就最好這一套,最喜歡這種端着的女人,說是能激起他們的征服欲!”

“哼,我倒是要看她上了死胖子的床上還能不能端着!”尖嗓門的那個語氣裏的惡意隔着廁所門也聽得出來。

另一個不懷好意地說:“你跟他們一起玩玩,不就清楚了。”

“我去了,你能跑得掉?”

兩個女人越說越過分,最後湊在一塊兒噗噗地笑了。

等她們的腳步聲離開,左寧薇才從廁所中走了出來。

洗手臺前的鏡子裏映出她的臉,上面鐵青一片。她原以為錢文森只是想以這次出國深造的機會對她進行性騷擾。但從這兩個女人的只言片語中聽來,顯然不是這麽簡單。

這場聚會可不止是珠寶協會辦的一個酒會那麽簡單,只怕這其中所藏的龌蹉挖出來會令人作嘔。

左寧薇對錢文森的憤怒與厭惡也到達了頂點。

若只是單純的性騷擾,她不接招,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不貪圖他給的好處,再将左亦揚搬來做擋箭牌,避開就算了。

職場之中,并不只是單純的黑與白,也有許多灰色地帶,她不贊同也無權去置喙什麽,這不過是成年人之間,你情我願的游戲。

但玩得像錢文森這麽過火,還将不知情的女下屬給牽扯進來,就實在是太過分了。

左寧薇正尋思着待會兒怎麽找個借口開溜,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她低頭一看,來電顯示是張佳佳的名字。

左寧薇接起電話,還沒來得及做聲,那頭張佳佳的聲音就急促地傳了過來:“寧薇,做什麽呢?怎麽一直不接電話。”

左寧薇淡淡地說:“沒什麽,剛才手機開了靜音,沒聽到。佳佳,你找我有事嗎?”

那邊張佳佳嬌嗔道:“怎麽,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左寧薇賠笑:“能,當然能,不過我現在在外面,有點事忙,咱們明天再聊吧。”

張佳佳還是不肯挂斷電話:“你忙什麽呢?連接電話的時間都沒有,虧我還有什麽好事都想着你,我今天啊被我大學同學帶着去……寧薇,你怎麽在這裏?”

忽然,一道驚喜的聲音從廁所門口傳來。

左寧薇扭頭就看見張佳佳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兒,手機還擱在耳朵上,一臉的驚喜和訝異。

她頭一回發現,張佳佳的笑容真醜,假得她這兩百度的近視眼都瞧得出來。

左寧薇收起手機,跟着露出驚訝的樣子:“真是太巧了,我還以為你跟小美她們一道去王府井血拼了呢。”

張佳佳三步并兩步,走到洗手臺前,一邊洗手,一邊笑道:“我沒去,今天我們班上一個富二代同學帶頭搞了個聚會,說是畢業兩年,大家小範圍內聚聚。沒想到會遇到你,對了,你怎麽在這裏?”

左寧薇不想去考證張佳佳是不是真有個富二代同學在這裏請客。既然她自己非要湊上來,那就成全她吧。

心裏有了決斷,左寧薇嘴角一耷,一副什麽都不明白,單純被上司拖來加班的不開心模樣:“錢總下午打電話,讓我陪他參加一個珠寶協會舉辦的活動。說是最近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就我一個在請假,似乎很清閑的樣子,就這麽被抓包了。”

張佳佳果然打蛇随棍上,俏麗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訝異和無措:“錢總也在這裏啊,我要不要去給他打聲招呼?免得他下次說我架子大,過門不入。”

左寧薇将手機放進包裏,挽着張佳佳的手,一副好姐妹的樣子:“當然要去,今天來的都是珠寶行業的從業人員,基本上都是帶總字的,過去敬兩杯,跟着混個眼熟,以後也好辦事啊。”

張佳佳思忖片刻,用空閑的另一只手輕輕掐了一下左寧薇的臉蛋,情真意切地說:“寧薇,還是你對我最好。”

左寧薇勾唇一笑,拉着她說:“知道就好,走吧,別讓錢總等急了。”

她也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錢文森被自己秘密情人抓包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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