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披星戴月

韋小寶知道自己什麽都沒問出來，因為一見到皇帝，就不可抑制的順着他的思路走了，而另一個原因，自然是皇帝對自己沒有所謂的應有的尊重。不過韋小寶并沒有對後者感到太多苦惱，皇帝從來都只順着自己的意思來，甚至自己也只能順着他的意思，大家都習慣了，也沒有人怪罪皇帝不認真聽別人說話。

而當韋小寶離開大殿的那一刻開始，離開京城的心情也就越發的迫切起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是不離開就一定會發生些什麽了。韋小寶沒興趣拿一家人的性命開玩笑，他還得留着命回去找雙兒的呢。太監的話給了他一定的啓示，他想通了，他早就該走了。

按理說思考完這些之後的心情應該是更加坦然的，但是韋小寶莫名其妙的焦躁不安，急匆匆的安排家人收拾東西走人，弄得家中女眷都以為皇帝要來吵架了。有些奴仆還小聲嘀咕着皇上不近人情之類的，說韋小寶聽之任之，倒不如說他已經無暇去管了。于韋小寶來說，當務之急便是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越遠越好。

是夜，韋府燈火通明，到了後半夜，房裏的燈一間間熄滅，打更的人都不免向正在進行龐大的搬家行動的韋府衆人投以驚異的目光，扯着家中老仆聊了幾句，才知道韋大人是準備歸隐山田了。想起韋大人當初的風光，以及這規模不小于親王府的韋府，打更的也不免嘆息幾句，搖搖頭走了。

整個府邸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的時候，門口的馬車也開動了。韋小寶坐在中央的馬車裏，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掀開簾子，入眼的卻是最為熟悉的景色。還沒有出城。韋小寶莫名煩躁起來，又催促着前面的車夫提高速度，車夫揮揮馬鞭，兩匹馬打了個響鼻，更加賣力地跑起來。只是韋小寶還是嫌它慢了，要是按這個速度走下去，明天一早剛被發現就被追到了。事實上他并不确定皇帝是不是會派人來追，只是想離他越遠越好。

想到這裏的韋小寶忽然愣了一愣，什麽時候他開始習慣于逃開小玄子了，他想起他們曾經是很要好的朋友。但是，那是曾經了，越是回憶，便越覺得那些事情很遙遠，仿佛歷時已久，而韋小寶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又何來的久遠？韋小寶搖頭苦笑，至于笑什麽，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車隊已經走到京城郊外的遠處了，韋小寶仍然沒有睡着。夜色很濃，遠處一片漆黑，但是原野上泛着淡淡的白色銀光，晚風吹拂着草地，草叢中翻滾起了波浪，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原野裏飄蕩。韋小寶看着天空，圓月高懸于深邃的夜空中，依稀幾點星光。

夜晚很長，長的讓他有時間靜下心來思考一些事情，比如雙兒，比如建寧，比如皇帝。雙兒是個好姑娘。韋小寶并不是一定要将她帶回來，只是至少想要知道她為什麽而離開。建寧現在還在宮中，而韋小寶也堅信着皇帝要是知道建寧在當宮女，肯定會去幫她的。但前提是皇帝知道。但是皇帝似乎是不知道的，就像上次他很巧合的錯過了建寧。韋小寶有些擔心，但是建寧的分量并沒有重到讓他回去。韋小寶原來是自認為自己最了解皇帝的，可是這個好朋友越是長大，自己越是看不透。他知道這很正常，不然哪會有那麽多人整天以揣測上意為樂。但是在他的心裏，朋友是應該共同承擔的，比如他更希望江湖上的那種情誼，只不過那些人不值得他去賣命而已。而小玄子就值得？韋小寶顯然也是很迷茫的。他可以為小玄子傾盡家財，但是他卻不能說能為小玄子付出生命。哦，對了，從今天開始，得叫皇帝了，他已經從此劃清了界限，不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了，雖說這麽想，但仍是很難過，韋小寶安慰自己只是不舍而已。

時間過得很快，在他思考的時候，東方的天空開始蒙蒙亮了，估摸着還要過一會兒太陽就該出來了，然後京城裏會響起一片雞啼聲，市集裏早就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後，然後......小玄子就該去上朝了。不知道他聽說自己走了之後是什麽反應...韋小寶搖搖頭将這些清除出去，一切都已經和他沒有關系了！

太陽還沒露出臉來，還是被群山遮住了，天際卻被染得一片通紅。大家差不多都醒了，車夫趕了一夜的馬車，雙眼布滿了血絲，只是韋小寶沒喊停，他們也只能硬撐着。馬也乏了，現在還看似精力十足的跑着也不過是因為馬夫手裏的鞭子。

韋小寶掀開簾子道，"前面有個鎮子，進去歇一段時間吧。"

衆人應和着，早就想休息一會兒了，主子們有馬車作，仆人們還是得坐牛車，颠簸了一路，誰還受得了？不過既然是逃避皇帝，還是越快越好。

韋小寶想了一路，馬車剛停就迫不及待的下馬找了家客棧住下。車夫們拉着馬，帶去了馬棚裏拴好，暫時休整，為下面的長途奔波做足準備。妻妾們倆人一間房，也全都睡下了。韋小寶丢下一錠銀子在櫃臺上，掌櫃的看到，笑容也變得殷勤起來，剛剛還一臉睡意的小二也是兩眼放光，于是，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在了上房。

勤勞些的百姓們全都已經出來了，雖然天還沒有大亮，街上還是時不時的傳出稀稀拉拉的叫賣聲。這裏的市集雖不如京城的繁華，規模倒也不算太小，幾乎街道兩邊都有些小攤子，小販們都很賣力的吆喝着，盡管早起的人不是很多。韋小寶聽了，更是昏昏欲睡，小鎮上的安靜祥和比起京城的繁華，使人更加舒心，韋小寶還在想着些什麽，思緒紛亂，那些熟識的面孔在眼前一閃而過，最終陷入了一片模模糊糊的混沌。

作者有話要說：全部都是寫韋小寶的，下章就會有新進展了，真是太讓人糾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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